兰若回头去看秦蕊心的脸，发现她是那样的得意，一切都由她掌控，所以她得意了。

兰若报复性地道：“你就不想知道是谁告的密吗？是小桃，她自小伺候你，你却从未把她当人看，动辄打骂，她早就受够了你！”

兰若说罢，抬脚出了牢门。

身后秦蕊心果然不停地骂着小桃贱婢。

兰若脚步如飞地走出天牢，秦蕊心的话句句都在耳边，提醒着她她与皇上的关系。

女儿怀上了父亲的骨肉，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所以当年，是皇上利用皇权抢走了母亲，却独独留下了她，那么，他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却不阻止她进宫。

皇上啊皇上，你拥有母亲还不够，还想把我据为己有，你罔顾人伦，你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兰若疲惫走到正殿，抬头见皇上一脸关切地看着她：“兰儿，你去天牢了？那毒妇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你可千万别信她的话，她现在疯了，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得知兰若去了天牢，皇上便一直担着忧，现在那个疯子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眼前的皇上，还是如以往那般真诚，仿佛是真关心在意她，可他却在背后做了那些伤害她的事。

兰若拂开皇上的手，盯着他的眼睛。

一个人可能会说谎，他的眼睛却是不会说谎的。

“皇上，臣妾想问您一些事，您可要跟臣妾说实话。”

那毒妇果然是跟她说了什么，皇上暗暗捏紧了拳头：“兰儿想问什么，便问吧。”

回想之前相处的时光，皇上教她读书写字，待她就如云栖公主一样，要说他不知情，她如何能信？

兰若沉了沉气息，“皇上待臣妾好，是不是因为臣妾与宸妃娘娘有什么关联，皇上是不是知道什么？”

兰若的话问到了他的心坎上，难道要他告诉兰若，宸妃其实是她的生身母亲吗？

“臣妾的母亲早年失踪，皇上可知道她的去处？”

兰若又一个问题抛了出来，双目紧盯着他，像是他一旦说错一个字，她就不放过他似的。

皇上被她逼得不自在，干脆转开了脸。

“兰儿，你今日是怎么了，是不是秦蕊心真对你说了什么，朕都说了，她的话不可信，兰儿还是听进去了吗？朕喜欢你的确是因宸妃而起，可也不全是因为宸妃，是朕真的喜欢上了你，至于你娘……”皇上违心道：“那是秦司马的家事，朕不便过问。”

兰若上前几步，目光咄咄：“臣妾再问皇上，皇上与臣妾的母亲有关系吗？”

“没有，朕根本不认识秦夫人，何来的有关系一说？”皇上果决道。

那件事，绝不能让兰若知道。

“臣妾知道了。”兰若不再追问，柔和地笑着把皇上迎了进去，待他一如既往，皇上却觉得这其中透着怪异。

好在孩子让皇上暂时抛开了烦心事，想着兰若肚里的孩儿，皇上便发自内心的高兴。

秦蕊心被处决那一日，兰若没去，听说血腥场面让人不忍卒视，好些想看热闹的回来还做了几日的恶梦。

秦蕊心的尸身被送回秦府，当许氏看到她好端端的女儿身首异处的时候，直接昏厥了过去。

之后一醒过来想起这件事，还是激动得失了态。

沈嬷嬷的仇，兰若便就此作罢了，许氏唯一的女儿死了，这对于她来说，该比死了还痛苦吧？

几日后，书院。

沈太傅头发已经全白了，家中的妻子早年间已经去了，只剩下他与女儿相依为命，没想到老了，女儿还不明不白的疯了。

孩儿她娘在地下，大概要怨他没有保护好女儿吧？

沈太傅抹了把混浊的眼泪。

沈小姐看见父亲孤零零站在院子里垂泪，几日间头发全白，自责不已。

来到沈太傅身边，沈小姐跪了下去，“爹。”

沈太傅看见她在眼前，疼爱地摸了摸她的头，“知书，让爹好好看看你。”沈太傅抹了把泪：“都是爹不好，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年纪轻轻的就遭人暗算，爹不该让你进宫的。”

沈太傅老泪纵横，后悔不已。

女儿无心宫里的荣华富贵，他就应该让女儿好好待在家，女儿资质聪颖，却没有心计，如果她没有进宫，或许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

沈小姐听到这些，难过不已，她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爹，是我啊，您看看女儿，女儿没疯，女儿好好的。”

沈太傅狐疑地又看了看女儿，见她不似疯癫模样。

沈太傅喜极而泣：“知书，爹的好女儿，你真的没骗爹，你还记得爹？”

沈小姐点了点头：“这一切都是皇上和兰妃的计策，女儿根本没中毒，女儿不孝，让爹担心了。”

沈小姐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沈太傅把人搀了起来：“知书，你没事就好，吓死爹了。”

“爹。”

沈小姐与沈太傅抱在一起，暖意融融。

看到他们一家团聚，兰若默默出了院子。

秦司马离京已久，算算日子，这几日也该回来了。

他如果对她无情，那么这十几年她就当没这个父亲，他最疼爱的女儿死了，他该受这丧女之痛，可是秦司马，居然是为她着想的。

男人谁能容得下自己的女人与别人生的孩子呢？他能把她留在秦府，已经是天大的仁慈。

“小桃，本宫一时竟不知该不该恨他了。”

秦蕊心通奸被抓那日，正是小桃告的密，小桃实则早已是她的人了。

“大小姐，老爷其实还是疼您的，只是……当年夫人做了让老爷不高兴的事，丢下大小姐和老爷，老爷心里有气，才对您不管不问的。”

小桃观察着兰若的反应，见她面色平静，又才说道：“您别看二小姐过得风光，老爷对许氏其实只是夫妻之名，没多大的情分，对二小姐也是冷冷的，只有在看见您的时候，才会稍微流露出慈爱来，二小姐看见，私地下常常嫉妒您呢。”

这还是兰若第一次听见，那个秦司马，他对家人其实是冷淡的，对她的关心，也只是背地里的，就连她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

“那沈嬷嬷……”秦蕊心那么恨她，骗她也说不定。

“大小姐，沈嬷嬷的确是自尽的，当时您走了，她以为您永远不会回来了，为了让您了无牵挂，她用裤腰带把自己吊死在了房里，老爷还为此痛惜了好几日呢。”

那时候小桃是在场的，现在小桃是她的人了，没必要骗她，秦蕊心说的，是真的。

心下被一片凉意渗透。

嬷嬷，兰若什么都没有，兰若只有您一个亲人，您为何要那么傻啊！

在小桃面前，兰若是不会哭的，她把那些都咽进了肚子里。

迎风站了一会儿，兰若说道：“回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