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蕊心是被小桃扶进来的，进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几乎靠在小桃身上，浑身无力似的，袖口里手腕上的伤痕触目惊心。

看起来皇后确实是没给她好日子过。

身子虚弱成这样，秦蕊心还是撑着给兰若福了身：“姐姐……不，兰妃娘娘……”秦蕊心说着人也跪在了地上，抹起了眼泪：“兰妃娘娘救命之恩，奴婢没齿难忘，奴婢以后定会尽心尽力服侍兰妃娘娘，报答娘娘的恩情。”

秦蕊心言辞切切，看起来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恩人的感激，完全没了当初目中无人的傲气。

许氏若是知道她的女儿变成了这样，估计要吐血了吧！

兰若轻叩着椅子扶手，注视着秦蕊心的一举一动。

秦蕊心没听见回应，诚惶诚恐地抬头，半晌才敢发言：“奴婢也知道自己不配近身服侍娘娘，奴婢只求做个粗使宫女，替娘娘尽一份力，远远地看着娘娘好好的，奴婢就安心了。”

她这话听起来真的就是奴婢一心一意为了主子，向主子表忠心了。

兰若不置可否，只说：“小桃，先把蕊心扶下去休息吧！”

做了奴婢，便没了自己的姓，日后她只能被称为蕊心。

秦蕊心手下一紧，却是乖顺道：“是。”

末覃早就觉得不对劲儿了，娘娘把秦蕊心留在身边，她是一万个不同意的。

“娘娘，奴婢看秦蕊心没安好心，您还是防着点她好。”

兰若眼眸一敛，尽是沉稳，“一个曾经想要害本宫的人，说几句软话，做个低姿态，本宫就会放下对他的戒备，本宫岂不是太傻了。”

末覃一喜，原来娘娘对秦蕊心并未信任。

“可是，娘娘把这样的人留在身边，终归是个祸患，秦蕊心这次突然回来，奴婢总觉得她是有备而来，想对娘娘做什么，娘娘怀着龙子，奴婢觉得不安，娘娘把她留下，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娘娘肚中的孩子来之不易，要是因此有个闪失，就得不偿失了。

“娘娘要是不放心，干脆让奴婢……”末覃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只要是对娘娘不利，就算那是娘娘的亲姐妹，末覃也要除了她。

兰若抬手，“没有正当的理由，她死了你也会受到牵连，本宫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她欠本宫的，也是时候该还了，她既是想对本宫下手，本宫就等着。”

看着兰若眼中的镇定，末覃忽然放心下来。

看来娘娘早有打算。

只是，娘娘的肚子还是不能有任何闪失，她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秦蕊心昨日看起来那样严重，次日一早却又赶了过来，要兰若给她安排差事。

兰心殿的一切都是末覃在打理，末覃把门关上，站在台阶上，抱着手道：“蕊心，这种事情问过我就行了，别去惊扰了娘娘，你之前是做什么的，以后还是照旧，没事别来娘娘跟前晃悠，免得娘娘见了心烦。”

秦蕊心之前是刷马桶的，这么说来她还是得刷马桶。

那样的日子，秦蕊心想想都觉得后怕。

但是现在不同了。

她还有什么呢？

身份身份没了，连皇上一丁点的宠爱都没有，她还有什么盼头？

这一切都是秦兰若造成的，她不好过，凭什么秦兰若还高高在上，呼奴唤婢？

况且有皇后撑腰，干脆拼死一搏，赢了好歹还有翻身的机会，就算是死，她也要扯着兰若一起！

秦蕊心没异议，顺从道：“是。”

秦蕊心去刷马桶，小桃是跟她一起的，自然也是去刷马桶的。

要说之前小桃不是做这个的，在杂役房苦是苦了点儿，可好歹干净，吃饭有保障，二小姐被皇后要了去，她还以为终于苦尽甘来，谁想转眼又被皇后那样作践。

以前没人帮她，这次有了小桃，没人看见的时候，秦蕊心不愿意做这些脏活。

“小桃，你来做，本小姐可不是做这个的。”秦蕊心吩咐完，自去一旁休息去了。

小桃看着满满几大车的马桶，苦着一张脸。

本来一个人的活是没多少，兰心殿的人看她们没依仗，硬是把活儿增加到了两三倍，她一个人根本干不过来。

小桃看向秦蕊心，硬着头皮开口，干不完活，她是要受责罚的。

“小姐，您看这么多马桶，奴婢刷不完，您还是帮着刷一些吧！”

秦蕊心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

这些日子她受的气还不够多吗？

秦蕊心当即跳了起来，朝着小桃就是几巴掌，“贱婢，我是小姐你是奴婢，竟敢指使我？干不完，你不会快点吗？”

小桃捂着火辣辣的脸没吭声了，秦蕊心不肯，只能她自己干了。

小桃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了，秦蕊心却在一旁悠闲地躺着，想着往日秦蕊心对她的态度，小桃忽然蒙生了恨意。

做了三天之后，兰若把秦蕊心叫了过去，柔声道：“蕊心，这几天你干活尽心，宫人们都告诉我了，看来你是真的悔改了，日后你就留在殿内伺候吧！”

小桃一喜，这么说她可以跟着进来了。

小桃还在期待着，秦蕊心看都没看她一眼，兰妃也没再开口。

小桃的喜悦一瞬间没了，兰妃像是忘了她啊！

这么好的机会，要是错过了她只能受苦了。

小桃大着胆子捅了捅秦蕊心，想要她在兰妃面前替自己说句话，让她跟着进来伺候，谁想秦蕊心没感觉似的，硬是没搭理她。

小桃心冷了。

无视旁边的小桃，兰若亲热道：“蕊心，过来让姐姐看看，这些日子你受苦了吧？”

秦蕊心挤出笑容来，眼睛红了：“难得姐姐还记得妹妹，以前都是妹妹不好……”

两人姐妹情深地谈起心来，仿佛以前种种都没有发生过。

看着兰若似乎是放下了以前的恩怨，秦蕊心暗喜。

“蕊心啊，”兰若揉着秦蕊心的手，似乎是在对最亲密的人说话，“这些日子在兰心殿里待着，也不能出去走走，怪闷的，过几日我想办场百花宴，邀姐妹们都来坐坐，到时就由你安排侍宴，你觉得如何？”

百花宴？

秦蕊心眼里闪着光芒，到时人多眼杂，她的机会就来了！

秦蕊心满口答应：“奴婢遵命。”

眼看着秦蕊心心花怒放地离开，兰若嘴角一弯，看来，好戏就要上演了。

秦蕊心在等待机会，她便给她，只是是献殷勤的机会，还是送命的机会，就看她的了。

蕊心啊蕊心，你到底是怎么想我这个姐姐的，百花宴上便可见分晓。

末覃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她所料的不错，秦蕊心果然是按捺不住了。

“娘娘，这太危险了，那日还是由奴婢代您吧，就说太医说您不宜见风，蒙上面纱也没人知道。”

末覃跟着兰妃久了，言行举止也学了个七八分，由她扮兰妃，没人会怀疑。妃嫔怀孕本身就有许多忌讳，兰妃先前失过一胎，这一胎谨慎些也没什么。

兰若眨了眨眼，关于风险，她不是没想过。

但这么重要的时刻，她想亲眼看着。

沈嬷嬷死时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是那母女俩害死的沈嬷嬷，现在，也该秦蕊心为沈嬷嬷偿命了。

想起沈嬷嬷的死，兰若语气里含了刻骨的恨，“末覃，那日本宫得亲自去！”

不仅是为她，也是为了沈嬷嬷。

沈嬷嬷含冤而死，她不能让她在泉下还不能安息。

这是兰妃的心事，兰妃与秦家的恩怨，只有她自己了了，才能放下。

末覃欲劝，知劝不住，便住了口。

“你和碧桃小心着就是，本宫倒要看看，她想对本宫怎么样！”

“此事要不要告知皇上？”末覃以为，这么重要的事，还是让皇上知道得好。有皇上在，末覃也要放心些。

“皇上定然不会让我冒这个险，先瞒着吧。”

兰若也不想瞒着他，只是依皇上的性子，只怕立马就会把人处置了，这样，事情便不会扯到皇后身上，皇上便不会知道，他这位贤良的皇后，私底下是怎样的狠毒。

事关重要，末覃赶紧找碧桃商量对策了。

对这位兰妃，末覃简直是恨铁不成钢，可是又阻止不了她。

“什么，娘娘要办百花宴？你怎么也不拦着点？这不是胡闹吗？”

皇上禁兰妃的足，就是为了她肚子里孩子的安全，吃的用的，恨不能都尝过了，没毒才给兰妃，百花宴上人多眼杂，要是有居心叵测的人使坏，查都没法儿查。

“碧桃，你别激动啊，我劝过了，娘娘根本不听，要不，你再去劝劝？”

看得出来，兰妃还是很看重碧桃的，别看碧桃只在暗处行事，碧桃在兰妃心里的地位，只怕与她也不相上下呢。

这都得益于碧桃的忠心，从碧心死后，碧桃就一心跟了兰妃，她私下观察，碧桃没起过二心，碧桃做事也的确是尽心尽力，末覃就把她当成自己人了。

“我……”碧桃本来是要劝的，看了末覃一会儿，她突然泄气了。

连末覃都劝不了，可见娘娘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肠，劝不动了。

现在也只能想法儿保证娘娘和龙嗣的安全了。

碧桃坐了回来，“末覃，跟我说说你的打算吧。”

见碧桃不打算去了，末覃这才用心地说起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