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皇上同榻而眠，兰若只觉得是同床异梦。

皇上这几日都是乖乖躺在她身侧，并没有做出出格的事。

皇上的一只手放在兰若微微隆起的腹部，殿中灯早熄了，他与兰若却都还没有睡。

兰若背对着他，眸中闪着点点星光。

这些天，她都在等着皇上的解释，皇上却什么也没说。

这张榻，也是宸妃的榻，他就不曾想起什么吗？

“皇上，您还爱着宸妃娘娘吗？”兰若终是开口，这是他们之间的鸿沟，原本谁都不想提，但不提，不代表没有。

他让她住宸妃的殿，睡宸妃的榻，用宸妃用过的物件，又口口声声地说过，没有把她当成宸妃的影子。

兰心殿？兰妃？宸妃？

众人都说，这兰心殿，像是一早为她准备的。

那么当年的宸妃，又算是什么呢？

“皇上不说，是宸妃还在皇上心里吗？”

皇上不知道兰若怎么今日就问起这件事，往日她都是不提的。

“皇上不说，臣妾也明白，皇上与宸妃多年夫妻，怎么可能轻易就忘了？臣妾与皇上相识不过数月，又哪里比得上皇上与宸妃的深情厚谊？”

皇上听出了醋意，这又是听到闲言碎语了？这些个狗奴才，看来得好好整治整治了！

皇上靠得近了些，“兰儿，休听他们胡说，宸儿是宸儿，你是你，朕没有因为你们任何一个而特意做过什么。”

“兰心殿偏僻，皇上大可将臣妾安置到他处，为何偏偏要将臣妾安置在兰心殿？皇上，您还说您不是因为宸妃，您还是忘不了宸妃是不是？”

听到兰若话音明显是带了哭腔，皇上简直不知所措了。

当初他对兰若看顾，的确是因为宸妃，可是后来，这个女子慢慢走进了他的心，他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本心。

“兰儿别伤心，朕不是因为宸儿才把你安置在此处，兰心殿是给宠妃的住处，满宫里只有你才有资格入住。”

兰若的眼泪嘀嗒落在皇上手背上，兰若回头看皇上，见他眼里满是疼惜，这疼惜像是对爱妻，又像是对女儿。

“臣妾才比云栖公主大一岁，谁想皇上把臣妾宠到了这个地步，这些日子臣妾总也不能安心，总有一个声音告诉臣妾，臣妾再得宠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别人的替身？

甚至，臣妾还不如当年那个枉死的宫女，等到臣妾生下这个孩子，皇上还是会给皇后抚养，到时，臣妾就会落得凄凉的下场！”

兰若眼泪越落越多，像是那件不好的事已经发生了一样。

皇上心疼坏了，用指头给兰若一点点擦去。

“兰儿，别哭，朕是要给你幸福的，朕不要你伤心难过。”

兰若的眼泪还是掉个不停，“那皇上会把咱们的孩子交给皇后抚养吗？”

皇后膝下无子，对于兰若腹中的孩子，太后是要交给皇后抚养的，而兰若则会像当年那个宫女一样，成为弃子。

当年，他对那宫女没感情，没能救下她，想到云栖在他面前伤心的样子，皇上后悔没有及时说上一句，让那宫女送了命。

说到底若不是他酒后乱性，那宫女也不会怀孕，更不会遭此横祸。

想到那样的事会发生在兰若身上，皇上就一阵后怕。

他已经失去了宸儿，不能再失去兰若。

皇上保证道：“兰儿，这是咱们俩的孩子，朕不会把他交给任何人抚养，你贵为兰妃，有资格抚养自己的孩子，不要多想，孩子会一直在你身边。”

“臣妾要皇上发誓。”君王的话，又能有几分可信呢？

看着兰若认真的样子，皇上举起二指，“朕以兰儿肚子里的孩子起誓，孩子落地后，朕不会将他交由除兰儿以外的任何人抚养，如违此誓，就让朕断子绝孙！”

说到“绝孙”二字，兰若捂住了他的嘴，“皇上言重了，何苦把云栖也掺和下去？臣妾相信皇上。”

兰若窝进皇上怀里。

皇上总算露出笑颜。

这些天他不开口，因为不知如何向兰若解释，他怕越解释，兰若就越恨她。

还好兰若是这样的善解人意。

兰若现在怀着他的孩子，他只希望这个孩子能够平平安安生下来。

过了些时候，兰若突然说道：“陈国皇子的事，皇上有何打算？皇上总不能养他一辈子吧？这些年陈国对陈国皇子不闻不问，想来陈国皇子心中是有怨言的，陈国对咱们陵国也是毫无诚意，皇上不如放了他，若能引起陈国内斗，于咱们陵国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皇上的心骤然一紧，这还是兰若头一次为陈国皇子说话，难道她与陈国皇子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再说，您把敌国的皇子留在身边，就不怕他做出点什么吗？”

兰若一再地为陈国皇子说话，皇上心里不好受起来。

没有立刻答应兰若，皇上搪塞道：“陈国皇子事关重大，朕得与大臣们商议再做决定。”

兰若适可而止，说得多了皇上难免要起疑心，她只需提个醒，皇上若有这种打算，自会放赵长冥离开。

隔日，陈美人身子好些出来走动，看见兰若，她刚要上前，却发现兰若身边已经有了人。

只见岳修仪换了一副温柔面孔挽着兰若的手，两个人亲密得很。

她这个“兰妃的姐姐”，反而像是个外人。

陈美人的手暗自握紧，刚才兰若也看见了她，朝她招呼，陈美人只好硬着头皮过去。

朝兰若福身，再向岳修仪福身。

岳修仪全然没有了之前在周昭容面前的刻薄嘴脸，善解人意地拉起陈美人的手，亲亲密密唤着妹妹。

陈美人心下揣摩，那周昭容可恶是可恶，却没有岳修仪这么多的心思，岳修仪是什么时候攀上兰妃的？

如果她和自己是一样的目的，她的存在，对自己就是一种威胁。

陈美人与以往一样弱弱地说话，笑容也是讨好的，岳修仪应付地笑笑。

陈美人眼里却分明是藏了刀。

“妹妹，姐姐身子还有些不适，就先告退了。”

兰若身边有了岳修仪，她倒成了那个多余的人，陈美人不想再待下去。

兰若此举深深刺痛了她，若真把她当姐妹，又怎会接纳岳修仪？

兰若却没有多想，只当她是伤还没好，“姐姐去吧！”

陈美人离开后，兰若继续与岳修仪逛园子，陈美人在暗处看见，恨得几乎揉碎了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