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若的及笈礼，皇上打算亲自为她操办。

苏公公早已送来一身华丽的衣服，是正红色。

兰若平日穿的都是素色，今日这一身红，着实耀眼。

衣服做工繁杂，一层一层相叠，重量也不轻。

末覃和碧桃两个，一个替她理裙摆，一个替她整理上身，除了繁杂的绣纹，腰间还有同色的蝴蝶翅做装饰，衣领和袖口也绣了精致的花纹。

兰若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怎么皇上今日不像是要给她过及笈礼，倒像是要送她出嫁？

整理过后，末覃笑道：“今日是美人的好日子，过了今日，美人可就成年了，美人，高兴点儿。”

碧桃和末覃都偷着乐，过了今日，皇上或许就会宠幸美人了。

由宫人拖着长长的曳地长裙，兰若妆容华贵，在一群奴仆的簇拥下，来到设宴的院落。

原本妃嫔的及笈礼不算什么，虽则女子是十五及笈才许嫁，其实很多官员为了巩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早早就送女儿入宫，她们的及笈礼都是在宫里过的。

既已为人妇，谁还关心她们的及笈礼？她们便只能自己过，像兰若这样大肆操办的，还是独一份。

兰若戴着一面红色面纱，甫一出场，众人就觉到了深深的压迫，兰若明明只是个美人，他们却觉得她贵气逼人，像是天生就属于高位者，该睥视众生。

兰若是提前到的，她是主角，总不能姗姗来迟。

皇后为她操办，早早就来了，众妃嫔看见她，拥上来对她一阵夸赞。

“哎呀，这衣服真好看哪，秦美人，是哪个绣娘做的，改日我也做一身。”

众人自动忽视她脸上的伤疤，只要皇上喜欢，是美是丑又有什么关系。

“你们看，秦美人的身材好像更苗条了呢，还是皇上心疼秦美人，亲自教导她，我看秦美人气质也好了不少呢。”

“美人美人，不就应该美美的吗？”

站在角落的陈美人看起来有几分失落，她也是美人啊，怎就受到的是冷落呢？

陈美人抿了抿嘴角，上前祝贺兰若：“恭喜妹妹及笈之喜。”

在她落魄的时候，这群女人可劲儿地奚落她，如今看她受宠，又来巴结她，对这样的墙头草，兰若没兴趣跟她们纠缠。

兰若扶住陈美人，随即携着她往宴上走去。

妃嫔们见状只好悻悻地回去。

皇后还在吩咐着礼官什么，杜尚宫过来道：“秦美人稍等片刻，礼官已经在准备了。”

兰若点点头，杜尚宫便又去忙了。

面前有果子酒，兰若倒了两杯，一杯递给陈美人，一杯给自己。

能坐在她身边，陈美人已经有点局促，想退开，被兰若抓住。

“陈姐姐，你我是姐妹，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么能疏远你呢？”她就是要让众人看见，陈美人是她的姐妹，不必躲躲藏藏的。

陈美人只好硬着头皮坐下，被众人盯着，她还是浑身不舒服。

“秦姐姐！”云栖看见她，一溜烟跑了过来，云栖与她年岁相当，也快及笈了。

云栖公主坐到兰若另一边，陈美人更加觉得压迫。

云栖根本没注意到陈美人，自顾自说道：“秦姐姐终于及笈了，父皇可没有白忙。”

兰若知道她话里的意思，脸上一片羞红，其实她也有过猜测，皇上送她红衣，又亲自为她操办及笈礼，是不是嫌她是个黄毛丫头，要等她成年再宠幸她。

兰若摸摸她的头：“公主明年不也及笈了吗？”

“要是今日就好了！”

“难道公主等不及了？”

云栖被她说得脸一红，她确实有些等不及了，早点及笈，她就能早点让父皇安排婚事，嫁给长冥哥哥了。

云栖公主害羞了：“秦姐姐，你就别说人家了嘛！”看到兰若身上的礼服，云栖上手摸了摸，想起自己的衣服，“对了秦姐姐，那日我送你的衣服还喜欢吗？”

那日？云栖是说赵长冥给她的那身？原来是云栖公主给的，那么云栖知道他们之间的事吗？

云栖一派天真，“那日宫里发生了大事，淑妃的人闯进寿康宫要捉拿你，你一定是吓坏了才躲起来的吧。”

兰若暗暗舒了口气，看来云栖并不知晓那日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明白淑妃为什么要针对我。”

云栖握起了拳头，愤愤道：“这个淑妃，心肠也太歹毒了，平白无故就想伤你性命！”

恰在这时，云栖口中的歹毒的淑妃到了。

一眼就感受到了云栖的敌意，淑妃不在意地笑笑，在一旁坐下。

腊梅拿了个什么走了过来，一屈膝道：“秦美人，这是淑妃娘娘送你的贺礼。”

要送贺礼也是等她及笈开始再送，淑妃这个时候送，明显就没把她当回事。

是一只锦盒，兰若不知那锦盒里装了什么，应付道：“谢淑妃娘娘了。”态度里的疏淡是清晰可察的。

腊梅不再说什么，回到淑妃身边。

淑妃今日是抱着看戏的心态来的，皇上对这丫头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皇上是喜欢她，今日便会宠幸她，如果不是……淑妃嘴角噙起一抹冷笑。

“皇上、秦婕妤到！”

在一声公鸭嗓后，众人纷纷起身行礼：“臣妾、嫔妾参见皇上！”

今日一些官员及家眷也来了，秦司马早早就注意到了兰若，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流连。

兰若及笈了，过了今日，她便成年了，秦司马感到欣慰。

而宴席上的兰若，根本没多看秦司马。

今日这么重要的日子，她就是要他看着，而自己只能像个外人一样。

皇上以往出席宴会不是同皇后一道出现，就是同宸妃一道出现，淑妃想着怎么也该沦到自己了，等了一早皇上那边也没动静，她便自己来了，谁想皇上竟然同秦蕊心这个草包一块儿来了。

秦蕊心手挽皇上，皇上允许她这样，可见对她的纵容。

众人又不由猜想，难道皇上不是喜欢秦美人，而是喜欢秦婕妤？

“平身吧。”

皇上坐到主位，秦蕊心也伴在身侧，为皇上斟酒。

以往这个位置都是皇后的，今日让秦蕊心占据了，皇后心头不爽，面上却是大度地笑笑，坐到皇上下首的位置。

时候差不多了，杜尚宫过来福身道：“美人，请随奴婢来。”

兰若随着杜尚宫走到院子中间，礼官把及笈的簪子等物品准备好了。

有嬷嬷把兰若绾着的头发放了下来，仔细梳理，盘在脑后。

正在礼官准备把簪子给兰若戴上时，皇上站了起来：“朕来吧！”

众人一惊，往常这都是做父母的为儿女做的，皇上要为秦美人戴发簪？

皇上不顾众人惊异的目光，径直走到兰若面前，接过礼官手里的簪子。

兰若微低头，皇上把簪子仔细插进兰若盘起的发间。

兰若心里一热，更加惶惑，皇上对她不像是妃嫔，倒像是女儿。

人群中的秦司马看见这一幕，不动声色地转过头去。

今日该为兰若戴发簪的该是他这个做父亲的。

他苛待了兰若，兰若心中有气，不肯让他戴也说得过去，可是皇上为她戴，秦司马心头异常难受。

他的妻女，为什么皇上都要占去？

兰若看见了秦司马避开的一瞬，嘴角泛着一丝冷笑。

我亲爱的父亲，你不曾付出，怎有资格拥有？看到别的男人为你的女儿戴及笈发簪，你心里很难受吧？我就是要你看着，要你难受，这都是你应得的。

礼官一声“礼成”，皇上回到座位，杜尚宫拥着兰若回去。

随后便陆陆续续的有妃嫔给兰若送上贺礼。

云栖公主笑嘻嘻地走了上来，“秦美人，这是给你的。”

末覃把礼收上来给兰若看，是一副凤冠。

这是女子出嫁才戴的，这个云栖。

兰若不知说什么好。

“多谢公主。”

淑妃在这之后便与腊梅回去了。

陈美人在一众妃嫔之后送上自己的贺礼：“我没什么贵重的东西送妹妹，这支发簪是特意为妹妹留的，妹妹不要嫌弃。”

“陈姐姐，我怎么会嫌弃呢，我喜欢还来不及呢。”

兰若当着众人的面就将簪子取了出来，戴在发间，回头问皇上，“皇上，嫔妾戴上好看吗？”

皇上今日嘴角都溢着喜色，不假思索道：“好看。”

别的妃嫔送的，兰若都是看过便让末覃收了起来，唯有陈美人的不同，陈美人脸上不禁有些烧红。

她今日算是被人瞩目了。

秦蕊心走了下来，拉着秦司马一块儿走了过来：“这是我与父亲送姐姐的贺礼，恭喜姐姐及笈了。”

她的及笈礼也快到了，不知到时皇上会不会给她办。

兰若今日再风光，也还有不及的，父亲最宠的可是自己，她这个女儿，不过是个摆设。”

“多谢秦司马、妹妹了。”兰若说得疏离。

“皇上，臣府中还有事要处理，先行告退。”

皇上盯了秦司马一眼，意味深长。

秦司马啊秦司马，妻子你不知珍惜，女儿你又不知疼惜，你到底算是个男人吗？

皇上也不想这个人在眼前晃，“准了！”

秦蕊心有些悻悻，父亲好容易进宫一趟，这就走了？她还想多刺刺兰若呢。

秦蕊心撒娇道：“爹，您就不多留一会儿吗？”

“蕊心，别耍小孩子脾气，你在宫里，要好好伺候皇上。”秦司马转身就要离去。

“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