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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光天化日

大禹王朝有个流传了将近百年,关于“剑神”的传说。

据传闻,当年开国皇帝禹太祖嬴霑,每每率军御驾亲征,总会有一名脸上戴着白色面具的剑道神明从天而降,以一己之力退却万计雄兵。

此剑神剑道通天,为太祖皇帝一举荡平六国,统一中原大地,立下了无法抹去的赫赫之功。

昔年魏颉对这一经不起推敲的剑神传说不以为然,不单是这一个有关神明的灵异传说,孩童时期,甚至到了年少时代的魏颉,都一直不信鬼神之说,认定那些志怪故事,通通都是写书人凭空杜撰出来的。

只因小时候父亲魏魁就曾亲口说过,这世上无鬼亦无神,天上除了骄阳云彩之外,绝无什么天庭仙人。

若是真的有神仙,那世间武道的最高境界为何叫作“陆地尘仙”?何不摘去“陆地”这二字的累赘,改叫尘仙?

或是索性连“尘”字都不要了,直接点叫大罗金仙,或是其他什么顺口点儿的仙?

正是因为人间无仙,终身摆脱不了俗世尘缘的陆地仙人,就已是天下武学大道的终点了。

后来经历两年前发生的那场“落剑”之事,魏颉稍稍信了那么一点点有关仙人存在之事。

但他仍不信那柄能冻死人的“霜寒天下”,当真是出自天庭仙人的手笔,猜测多半是某位御剑而飞的人间剑仙,不小心从高空落下来的也说不定。

大半年前的那一晚,魏颉第一次真正见识到了三位自天宫而来的剑道仙人。

一人赠了洗涤根骨的重宝三尺玲珑心,一人以六缕本命元神炼成的无上剑气作为礼物,还有一人则送了两柄通灵飞剑,和一本珍贵御剑宝典。

那晚过后,年轻人不得以只好强迫着自己去相信这世上真有仙人的存在了。

对佛家禅机和道家谶语,甚至儒家浩然气等等东西,也逐渐产生了尊崇之意。

就算有人跳出来说,其实千年前的那位儒家创教圣人孔夫子,其实是个手下一堆小弟,且本人贼能打的彪形大汉,一身浩然正气通天彻地,抬手间日月翻覆,魏颉对此也能表示信服,并尽力接受,重塑自己新的世界观。

离开濠州落剑城后,他又在沂州云顶郡天门城,见识了刀圣关昭一刀斩开云层,过天门而不入,请诸天仙人吃唾沫的豪迈气魄;在鲁州万源郡盈盈湖盈盈岛上,亲眼目睹了白衣仙子沈腰,脚踩七彩云梯,步步登高,绫罗霞举的华丽姿态。

这下魏颉才终于坚定相信,这世间板上钉钉确乎是有真仙,而且陆地上的凡人,只要修炼至九阶尘仙境后,飞升跨过天门,跻身所谓的仙箓,即是天庭里正规有名的神仙了。

在长江里从江河蛮圣俞肥口中得知,原来这世上不仅有神仙,还有长年生活在九幽冥界中的一大群魔族,而所有魔族都在历经百年前那场登天之战后,被尽数封印于玄武帝君掌管的冥河里了。

又意外从那个独眼魔怪那里,知道了一个惊天的隐秘,原来在中原大地传了快一百年的“剑神传说”,并非伪造出来的,而是却有实情。

那位传说里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剑道神明,原是天庭五大帝君中杀力最强的白虎帝君白佥,如今活在人间的大禹开国皇帝嬴霑的长子嬴秋。

接二连三堪称匪夷所思的奇遇,心态被一次接一次炒菜似的颠覆,魏颉慢慢对“机缘”这两个字,有了极高的接受度,变得愿意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看不清摸不着的东西了。

他潜移默化的认为,可能有一只或有形或无形的“大手”,在暗中控制着世上正在发生,或未来会发生的一切。

而自己,搞不好就是被选中的那个人。

这倒不是什么自负傲慢,只是这一切,未免也太过于巧合了些!

那些珍贵机缘就跟泼水一般,浇洒在自己头上,不论换作是谁,想必都会因此而自我感觉美好,魏颉又不是克己复礼、箪食瓢饮的圣贤,产生那种“自己会否就是天命之子”的想法也不算奇怪。

当然,那种想法还不至于让魏颉从此变得嚣张跋扈,一派“老子天命之子谁敢动我”,赶着投胎的作态,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年轻人的行事风格,倒也不容易就这样发生改变。

其实部分影响也是有的,比方说魏颉就是因为坚信,娑婆境里冥冥之中必有机缘一事,才会放弃了出手杀死二伯父的念头。

韩骧那厮求荣卖国,与天烛贼人秘密勾结私通,固然是奸诈可恨,千刀万剐尚且不足,但无论怎么说,他终究还是魏颉的二伯父,曾经给魏颉打下了最根本的拳脚功底,有百尺高楼平地起的筑基之恩。

身为侄儿这一辈的魏颉,虽十分恼恨韩骧当年,暗地里用尸骨魔气,冲刷自己修行习武的本命根骨,害得自己在一阶筑身境,止步了整整一十五年,甚至久别重逢后还往饭菜里投毒,企图来一场杀人不见血的残忍谋害。

但仔细想想,若是没有二伯父狠辣戕害,自己早年间就有了武艺和修为,三年前,多半就陪伴着父亲一同战死于少咸山碎肉城了。

纵然侥幸没死在青铜峰,也绝不会甘愿困于一座搁剑塔,定然早就提着长剑,握着长枪,跑去蓟州边境杀贼,替爹爹报仇了。

若是不在搁剑塔当守将,待够两年,就断然遇不到天庭剑仙杜擘、周云纤和李太清,那么之后的所有奇遇福报,就都与自己无缘了。

魏颉本就是个宽心善良、大度能容的好男儿,颇有江湖豪侠那种“无惧天下人负我”的胸襟,要不然那晚家中院落被一伙“兄弟”纵火洗劫后,他也不会心甘情愿把家财悉数拱手相送,并独自一人离开。

既然眼下福泽广进,日子过得苦尽甘来,那么韩骧这个奸邪之徒,杀不杀也就无所谓了。

毕竟小王爷耶律望河已死,天烛南院大王耶律镇江多半近一两年里,不会轻易发兵南下,金梁、琅琊双王的天大战事,一时半会儿打不起来,自己也就毋须再多担心什么了。

不论是藩王王战还是两国国战,这里头都牵扯有极复杂的变化因素,魏颉自觉不是当军师的材料,远远比不上那位负责给金梁王出谋划策的谋士贾流,没那点足不出户就可知天下大事的超凡本领。

一人之力又过于渺小微乎,修为境界实在还低浅得紧,远远比不上那位一人即可匹敌万马千军的大伯父东方梧桐。

既然文、武两方面都不怎么行,那种动辄万人给你陪葬的事情,自己就少掺和为妙了。

这世上,每一个人生下来的使命都是不同的。

既是剑神,又兼剑圣的公鸭嗓老头嬴秋,作为前一世宇内无敌的天庭白帝白佥,这一世明明可以逍遥自在轻轻松松,却偏要自我添堵,做起了什么“江湖守门人”,逼得每一位人间陆地尘仙该飞升的飞升,该身死的身死。

魏颉自然明白,自己并没有那般壮哉山河的气概和武力,没办法独力撑起一座英雄豪杰遍地的天下的脊梁骨。

但他也心知肚明一点,自己虽年纪尚轻,修为尚浅,但犹有属于自己的一座“江湖”,要来守上那么一守。

在这座并不怎么大的江湖里,有父亲也有母亲,有恩人也有仇人,有强者也有弱者,有萍水相逢的姑娘,有志气相投的朋友,还有个这辈子多半都不会有什么出息,连突破一阶筑身境都是奢望的结义好大哥。

魏颉不会忘记,那日,在莫愁江畔,酒铺小老板万纶对自己说的那句话——“我这辈子就算啦,这座江湖,你替哥哥闯上一闯!”

年轻人不止一次告诫自己,若不他-娘的争口气,闯出点儿响亮的名头来,那以后还怎么有脸去见大哥?怎么对得起大哥请自己喝的那几坛桃花酒?

守好自己的这一方江湖,是这名二十岁的年轻剑客当下最想要做好的事情。

出淮南道后,魏许二人骑马行至剑南道,来到了王朝异姓藩王,“黔王”夏阖的分封州府。

益州。

武夷郡,虎牢山。

此山原名“哀牢”,沟岭纵横交错,自成天险之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自古兵家必争。

昔年曾有蜀国三位精英武将,在哀牢山巅点将台处,联手鏖战大禹国绿袍战神卫京,杀声嘹亮,山脚犹可听闻,最终四人不分胜负,闻此战者口耳相传,留下了“三英战绿袍”的传奇佳话。

后来酷爱骑射游猎的藩王夏阖,于山间成功捕获了猛虎大小三头,又因其自觉“哀”之一字眼,过于绵软无力,故将山的名字改为了“虎牢”,卫京那段传说,亦被改成了“虎牢三英战绿袍”。

虎牢山有处山崖名“虎啸岩”,生产有被称作“茶中之霸”的极品红茶虎啸,因该茶品质极佳,且生长条件异常苛刻,那片虎啸岩已被黔王派兵看管了起来,作为专门供王室享用的种茶基地,不允许寻常百姓人家入崖采掘。

这一日正好是大雪节气,雪花片片大如鹅毛,风声肆意呼扯长啸,天空昏昏沉沉,不分昼夜。

既是因有幸在姬老爷扶桑的莫忘山庄里喝过一次虎啸岩茶,又是因为心怀对战神卫京的崇拜,魏颉和许灵霜决意冒雪纵马,行上虎牢山。

因有茫茫大雪阻挡视野,上山之路颇为艰难,二人费了好几个时辰,差不多迫近傍晚时分,方才抵达了山巅最高处。

遮天蔽日的无尽风雪中,忽瞧见前头立了块约莫一丈高的巨型石碑,策马行近,两人先后翻身跃下鞍背,来到碑前,魏颉伸手拨去了碑上覆盖着的积雪,隐约看到碑上雕刻着三个楷书大字——“点将台”。

魏颉快意一笑,扭头对站在身后的朱丹裙少女道:“这里就是当年绿袍战神以一敌三的地方了,如此名胜古迹,寓意极善,咱们就在此地一起破境罢!”

许灵霜喜滋滋的点头,应了一声,快活叫道:“好!”

说罢,魏颉和许灵霜一齐飞身上行,掠上那座甚是高耸的点将台,接着,同时猛地摧动周身气机,台面上那层厚厚的积雪,顷刻间荡然无存,二人一前一后,慢慢盘膝坐在了平坦整洁的高台正中央。

坐于后方的魏颉沉声提醒:“你虽已将那颗硕大金丹炼化完毕,但距离四阶洗髓境犹有半步之隔,我这所谓的‘临门一推’,虽确可助你顺利破境,但这洗筋伐髓终非那等闲之事,其中剧痛……”

靠着扶桑老爷赠送的那箱天材地宝和五色肉灵芝,早早跻身三阶百尺境大圆满的许灵霜忍不住打断:“大胆哥,你这都第三遍了,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不就是一点痛嘛,我肯定能忍得住!”

深知那是一种怎样剧痛的魏颉瘪了瘪嘴,耐心补充道:“小霜儿,这可不是一点点痛啊,我记得当时破境至四阶的时候,都痛苦得满地打滚来着……”

听其这般磊落大方,自揭往日丑事,许灵霜并未因此感到更加恐惧,对突破境界的莫大渴望,促使她再不去考虑什么痛与不痛,皆是无关紧要之事。

再痛又能如何?

有亲眼目睹父亲和滇戏伙伴离世那般痛吗?!若是没有,那又有何值得惧哉?

“来吧!”

盘腿而坐的许灵霜,言语中无有半分慌张,坦然朗声道。

“那我可来了,一会儿当真要痛得厉害,你且忍着点,很快就熬过去了。”

魏颉最终再叮嘱了一句,将双掌贴上了小霜儿的挺拔后背。

源源不断运送本命真气,以“推门”手法,助其伐髓洗筋,突破三阶与四阶之间,那层不大也不小的阻滞。

有花季少女的惨绝哀叫声,回荡于虎牢山巅,着实动人心魄。

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许灵霜昏倒后又再醒过来,足足反复了四次。

魏颉明白破境过程不可有所停断歇息,虽心下万般怜惜不忍,但终究还是坚持到最后。

第四次翻白眼昏厥后,许灵霜双目紧闭,沉沉睡去。

魏颉知道破境之事已成,为小霜儿号脉,确认元神和经络都健康无碍后,将其整个纤瘦身子,小心翼翼平放在了点将台的冰冷台面上,运输阴阳协调的紫霄真气,覆遍了少女的全身,保证她不会被风雪侵伤冻坏。

此行为其实有些画蛇添足、多此一举的嫌疑,毕竟已然昏过去的小丫头许灵霜,现已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跻身四阶洗髓境,区区风霜雨雪再也奈何不了她了。

魏颉满脸温柔,低头注视着睡姿美好的小霜儿,轻声呢喃一句:“该轮到我破境了。”

这时,有踩踏高台石阶的疾快脚步声,匆匆忙忙,不断往点将台的最高处靠近。

扭头望去,但见迷茫遮天的挡眼雪幕里,有个身穿一袭大紫衣裳的长发女子,朝魏颉这儿赶了过来。

只因雪下得实在太大,跑近后方才勉强看得真切。

那女子穿有一条绣着彩绘的大紫色绫罗绸缎,生就一张白嫩红润的尖尖瓜子脸,长眉入鬓,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恍若秋波,完全能用“眉如青山黛,眼似秋波横”这一唯美诗句来形容。

满头黑亮油滑的润泽秀发,厚实软-嫩的嘴唇抿有贴红,戴着两颗镶金墨玉耳坠,整体气质,远胜那些凡俗人世的雍容富家女子,甚至可说比那位百里郡主嬴凰更像地位尊贵的郡主。

紫绸女子双手紧紧捧着一只做工华美的金制酒壶,她端酒快步来到魏颉面前,直视着后者眼睛,紧抿了一会儿红艳嘴唇,终于强忍住屈辱,恳切出言:“公子,求求你睡了我罢!”

“啊?!”

魏颉立时瞪大了双眼,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以前还是濠州搁剑塔守将的时候,曾听手下兄弟杨-得志讲过一个笑话,说是有个沿街化缘的和尚,路过一户百姓人家,因屋门没有关紧,和尚不小心将里头男女,苟-合恩爱的不堪画面尽收眼底,本欲提醒屋内的两人,光天化日的,注意点礼俗风化,怎么连门都不关?

岂料“光天化日”这四个字刚一出口,里头就恶狠狠传来了一个“滚”字,屋里的男主人怒骂道:“你这贼和尚,还没听说过有人大白天化这个的!”

魏颉当初第一次听这个段子时,还稍微愣了那么一下,当他反应过来那个“日”字的另一层微妙含义后,瞬间恍然大悟,茅塞顿开,拍手连连称妙。

以至于之后再看武侠小说,读到里头路见不平的大侠,喊出“光天化日之下”这等言语时,都要忍不住会心一笑,想起那个和尚化“日”的故事。

今时今日,有个身段绝佳的大好姑娘,真的站在面前,并恳求自己睡了她,魏颉心情复杂得难以言说,不禁心下暗道:“好家伙,还真有人大白天化这个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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