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姑娘，李兄，你们回来了。”

“咦，凌姑娘李兄，你们是一起回来的？”

“李兄，你们是在路上遇见了么？”

“诶？陈兄你这是哪里的话，李兄与凌姑娘肯定是遇见了，就一同返回了啊！”

“陈某倒是觉得，李兄和凌姑娘是特意去外面说了会话。”

“他们总共出去也没多久，王兄，你是胡思乱想了。”

“啊哈，王某本就是随口说说罢了。”

李源道与凌静蓉刚刚回到云风庭院，便被众人打了招呼，前者面不改色心不跳嬉笑几句，后者倒是微微红了脸，但也因的确没有发生什么，所以脸上的红润悄悄散去。

他们出来的地方，并不是月光最为浓郁之地，所以，女子淡淡的绯红，并无几人看清，女子微微发热的脸颊，也只有身边的青年感知清楚了些。

他，走了过去，又忽然看向天空明月，想起了方才那个没有看清或是悄然忘记了的女子的正脸，他还是觉得女子与凌静蓉有几分相似之处，或是与他有着缘分。

“可能在很远很远的以后，可能在我踏上修仙之途的千年。”

“我从你的身影中，看到了相似的流年，我的心中，有了几分怀念。”

“是因为文人心性吧，也或许，是我早早地幻想过某种场景，而这场景，正好与你所处的相似，或是，我想的那里，有你···其实，月光所照皆为正道，月光所依，皆为源道。”

“哈哈！我倒是把她认成了凌姑娘，不得不说，我是有些胡思乱想了吧！也或许，凌姑娘与她一样，都与我有了未知的缘分。不过，凌姑娘与我的缘分，我能清楚地感受，就发生在当下，也会持续许久许久，直到某一天我悄然离开出云帝国···不过，即便是离开了，我与她也会在未来重逢。”

“这才短短数日，还是别想那么多了吧！说起文人，我倒是想到了雨先生；若是她来了，我是否要和她一起吟诗作画呢？若有心思可以，但最好还是别了？”

“我与雨先生的共作已是在城主宴会惊艳了众人，若是再在这里惊艳一次，恐怕我的低调属性将荡然无存；等等，此次聚会总共不过十人，所以若是遇见了雨先生，一切就由她作主吧！”

李源道随意地想着，想了凌静蓉雨风清，想了没能看清的她，想了相似的流年，灵觉忽然一动，略带惊愕地看向章科嘉；这一眼，非常短暂，既是不动神色也只持续了不到两毫秒，他迅速地收回了目光，暗自想道为何会从他的身上感受到某种感知过的气息。

“是因为在哪里感知过一次么？我的肉身增强了，修行了炼血秘法，也让我对他人的气息更加敏感，只不过我还远远没有修炼至小成，所以···他的气息，我一定在哪遇见过吧！”

“章兄的身上，有着文人心性，与我皆是潇洒；对了，他也常常写些文墨，更是有不俗的墨水，与羊脂玉相似，用那墨水写出的文字如是立体，比起我的精致墨水也不差甚至犹有过之了···章兄姓章，莫不是与章鱼有关吧！分析推理从名字开始，倒是有些玩味了，等等，章鱼？”

李源道面不改色，坐在凌静蓉右侧青石上与众人说说笑笑时候，分出了心神想章鱼之事；其人神魂强大更是有着灵魂分身，所以他人不能完美做到的事，他倒是能完美做到了。

‘章鱼？之前我的确远远看到一只章鱼，而那章鱼，也是一起凶杀案可能的罪犯；死者是聚气境六层品性不好的中年人，周四的时候，城中的告示还有此案。’

‘那时，我以为章鱼只是章鱼，但若以现在的实力去感知的话，我应是能够明确事实。而且，虽说只是回忆，我也感觉到章鱼的腹中有一道气息，而这气息与章兄极其相似应是同人，而章兄的身上，也有那章鱼妖兽的气息。’

“破案了！凶手不是章兄，也与章兄有莫大的关联！”

李源道迅速得出了结论，却并未表示些什么，耳畔，倒是响起了女子的声音。

“李公子，我出个上联，你看看是否能对得出来。”

“凌姑娘，在下对对联的功夫不俗，定是能够对出。何况，在座诸位如此之多，你怎么不找他们？”李源道指了指周围，发现周围之人三两成群，或是吟诗作乐或是弹琴作画，虽说也在说说笑笑，但最方便也离着女子最近之人，非他莫属了。

连孙子安，都悄咪咪地离远了些，似乎是觉得女子对青年有些兴趣，便不多加打扰；而青年主动坐着的位置，也是女子的身旁。

若问青年为何，不过是随便找个地方坐下罢了，数米方圆的周围没有其他更加合适的座位，想着相似流年的他也懒得主动布置。

“李公子，你若是不愿回答，小女子也可找他人的？”凌静蓉微微一嗔，作出可怜模样，似要站起身来离开，只是，她玉 臀静放石台，并没有移动的迹象。

闻言，李源道连忙笑道，“李某怎可能不愿？凌姑娘，请出上联吧！”

“好。”女子笑笑，心中随意想了一个上联，说道，“月光千里白。”

天上之明月，皎洁皎白，照着地面千里，这上联，应是女子望月所作。

他想了想，觉得无论是与没有看清面貌的女子或是凌静蓉之间，都有了几分春意盎然，如那江水，却不是汹涌澎湃，而是宁静，滔滔不绝。

“我的下联是——春色一江 青。”思索数秒，李源道便回道。

“我的第二个上联，请李公子听好了——云影波光天上下。”凌静蓉又说道。

云影，是天上云朵的影子么？青年看了看地面，发现地面中确实有许多影子，但凝实的大多是些松树竹树常青树与青草红花的，云朵很大，其笼罩地面的阴影也很大；或者不应用阴影来形容，因为它的影子，是相对恬淡而宁静的。

天空中，有着云朵，地面里，有着小池，他处还有着江河湖海，若是离着天空近些，可以把波光粼粼照射到灰白的云层；若是此时是盛日白天，地面的水中，应是有天空中的盛景。

他想了想，看了松树竹树，看了两人的不远处就有一汪小池，想了想未来的两人可能静坐另一个池子中央，笑道，“松涛竹韵水中央。”

话语落下，女子笑了笑，似乎也想了想未来可能的场景；不多时，她又出第三个对联了，青年闻言，又是看了看周围，而后取出一张纸，写出了下联。

某时，女子慨叹一声，“天上何曾有山水。”

“人间岂不是神仙。”青年立马笑答。

“李公子，我只是随口一说呢，可没让你对对联，不过，你这下联写得实在是好。”凌静蓉微微一愣，品了一两秒笑道，“李公子，你对了如此之多的下联，我···我可答应公子的一个要求。”

“像是通关奖励么？也或是···”李源道随口说道，“就像是划拳输了，凌姑娘，你自罚一杯吧！”

“啊？”女子明显一愣，目光呆滞了些。

“胡乱说的胡乱说的，凌姑娘切莫在意。”青年回神，心想自己把龟壳的奇遇带了进来，解释道。

“若是李公子想让小女子自罚一杯，小女子也不会拒绝的，聚会之中本就少不了酒水，小女子也喝过不少酒了。”

“哦，看来是李某多虑了，不过现在我们三两成群，暂且别喝酒了，继续吟诗作乐吧！”

“好，李公子若是忽然想到什么，也可给我说说的。”

“想到什么？我想起了之前的经历，虽不想说，可我的身体还隐隐作痛。”

“怎么了李公子？”凌静蓉关切地问道，下意识地靠了过去，两只玉手放在了青年的肩膀上轻轻地按着，“李公子说的可是被困之事？也因为此事所以晚来了些。”

“嘶，舒服，是的，简单来说，就是我到处溜达跑到未知名的秘境挨打去了，虽然挨打只是插曲，但不得不说是真的有点牛批。”青年说道。

“我给你揉揉吧！”女子轻轻揉着，笑道，“李公子，你身上的哪些地方被打了呢？”

“那可就太多了，秘境那堪比激光的攻击，饶是我速度颇快，也还是中招了，”李源道指了指自己的脸部双手双脚胸膛上半身下半身，将身体重复指了数遍，“这里，这里，还有这。”

下一刻，女子轻哼一声，拍在了青年的背上。

···

时间悠悠，众人又稍微汇聚了些，继续着聚会。

某时，众人又分散了些。

李源道与凌静蓉依然坐在一起，孙子安也坐了过来。

某时，他感受到了一缕目光，看向此时幽静时候走向一旁的王兄，随意想了想，站起身子与孙子安凌静蓉说自己走一会儿庭院，便随处找了个方向，走了过去。

凌静蓉的身前，有着几张文墨，文墨上写着青年对的下联，本是看着文墨的她准备起身跟随，又觉孙子安看向了桌子，便与他一起看着文墨了，只是，时不时地，她也会朝着青年看看，看着他逐渐隐藏在黑夜的深沉之中。

另一处，章科嘉有所犹豫，但也只持续了数秒，走了过去。

——

两人慢悠悠地靠近了些，离着不知何处的王兄有一段距离，离着云风庭院的众人也有不短的距离。

“李兄，你是否看出了什么？”章科嘉与青年默契地慢慢走着，问道。

“章兄，我应该回答看出了，还是应该回答没看出呢？”李源道悠悠地停在云风庭院的一角，小声说道，“章兄的观察能力细致入微，即便是我方才短暂的神情变化，也让章兄察觉了啊！”

“李兄谬赞了，章某的观察能力虽好，可若非李兄吸引了我等注意力的话，我也不会察觉李兄脸上一闪而过的恍然。”章科嘉笑答，“所以，李兄已是发现了吧！”

“嗯！”李源道点点头道，“我应该说你是大胆呢，还是对自己有自信呢？居然来参加城主之女召办的聚会！云风庭院虽是没有云来城的护卫，但稍远的四周肯定有至少一个修神境，而章兄你，居然敢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这里。”

青年言语，并非训斥或是讯问，更多的，只是揶揄或是打趣，如寻常闲聊。

“看来李兄已是知晓我就是那人了，不过，我想问问李兄是如何发现的。”章科嘉微微认真，问道。

“数日前，我偶然看见一只章鱼妖兽从大楼楼顶跳走，我凭借强大肉身跟随了一会儿，看着它消失于一个秘境之中。当时我以为章鱼妖兽可能是偶然出现，现在么，我倒是猜测是章兄你藏在了章鱼妖兽的体内···好一个金蝉脱壳，转移众人的注意力。只是，章兄若是常人，也不可能安然无恙地藏在章鱼妖兽的体内了吧···不知，我是否说对了。”

“李兄说的，与事实差之不多了。不瞒李兄，章鱼妖兽正是我的灵宠，也是我的朋友，因此，我能躲入它的体内而不受伤害···那一天，我躲入秘境之后迅速找了之前准备好的地道隐藏身形，也将它收入我的灵兽袋中，所以，李兄你才没有发现吧！不过我也自信靠着我这方式，即便是修神境若不仔细探寻，是不可能发现我的踪迹的。”

的确，那一日李源道化为黑面修神境随意跟随了一会儿，在中途与修神境五层的陆志远偶遇，因为不怎么在意所以皆没真正跟随，之后也是草草了之；若非如此，章科嘉即便方法再好，也不可能在两个不弱的修神境手中成功‘逃离’。

“原来如此，章兄的方法甚好，只是，不知章兄为何要选择在这个时间节点出手？”

“在下也不愿在非常时期出手，不过机会少有稍纵即逝，如李兄所见，我也不过是聚气境七层而以，而那老贼虽是聚气境六层但生性警惕，若是不能一次击杀恐怕会被他逃之夭夭···所以，我前后准备了许多，也终于等到了最佳出手机会，最后，我虽是成功击杀了他，但也引起了波动。又因魔道血宗之事，我被通缉了，不过因为我隐匿的踪迹的缘故，通缉檄文上只有很少的信息。”

“若是从那点信息联想到我，我自认倒霉，不过，城主府的护卫士兵个个皆是能人，若说百分之百没有可能，我也是不会相信的。”章科嘉又说道。

“章兄应是仇杀了。”李源道思索数秒，说道。

“嗯，我与那老贼有血海深仇，不死不休。”章科嘉的眼中浮现刻骨铭心的仇恨，虽是很快消失，但也让青年感受到了恐怖的恨意。

此恨意，正在逐渐变淡，因为仇人的死亡逐渐消失，但因时间很短，对他依然保留了影响。

他想了想经历的一切，想了想他人口中所说，也想了想与血刀宗的生死大战，完全理解。

他无言地看着天空，看向黑暗的一角，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等待章科嘉彻底变得平静。

“知道了事情后，李兄可是要去举报我？”数十秒后，回归常态的章科嘉问道。

“怎么可能？”李源道轻笑着摇了摇头，“莫说修仙界内天天都是打打杀杀，仅仅以你我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且同为文人，李某也不可能无事找事去举报你。”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才是正道，何况，文人身份仅仅只是你我一面。”青年又说道，“人有千面百态，每一面都有不同的人生；不过，我看见的章兄，仅仅是身为文人的一面罢了，我与章兄相识的一面，也仅仅是章兄身为文人的一面。如我，其实又何止千面呢，章兄若是打听城主宴会，会知道我如体修一般，再过一段时间，无需我告知又可能知晓我炼药师的身份···李某以为，与章兄相识，仅仅是因为文人之相通，既然彼此并无敌意也无仇怨，那么发生在你我身上的是是非非，就与彼此无关了。”

“你是好人如何，你是恶人如何，章兄于我而言，不过是一个朋友罢了，有空一起吟诗作乐，一起喝喝酒，聊聊天。”青年继续说道，话语潇潇洒洒真心实意。

“谢谢李兄理解。”闻言，章科嘉严肃认真地抱了抱拳，郑重道。

两人说话时候，皆是对另一人并无防御，因为能够相识的文人已是承认了彼此，即便章科嘉不像孙子安，与李源道那么相熟。

又过数秒，李源道嘱托一句，“章兄与我相识一场，无需见外，只是此事莫要暴露给静蓉姑娘。她身为城主之女，是不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我相信凌姑娘即便知道也会和我一样，只不过，她毕竟是城主之女，夹在中间，倒是有些不好做人。”

“那是当然。”章科嘉点点头道。

“接下来，章兄有何打算？”

“继续待在云来城吧，在此生活久了，我也把这当成了第二故乡，而且我在这里，也认识了许多友人。”

“哈哈，章兄倒是与我不一样，李某人喜欢游山玩水，说不定哪天忽然离开的。”

“李兄才入读云来学府，就想着离开之事了么？”

“没错，在下往日久留一处应是没超过一年，不过此次入读学府之后，少说，也会在这待个两三年吧！”

“嗯，接下来的日子，若是有缘，希望与李兄共勉了。”

“章兄，接下来的日子，你倒是别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我心愿已了，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可随性而活···不瞒李兄，在下在短时间内已是没有了目的，若说有的话，也只是享受接下来的每一天罢了，即便是在牢里。”

“章兄此言，可是要去自投罗网？”

“倒是有这可能。”

“即便要去，也别在这等关键时期，等着血宗一事结束，章兄去说明说明详情，我再让凌姑娘出手相助，想必此事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修仙界内天天打打杀杀，城主手段通天也不可能一手遮天，更不可能将仇杀之事管完！最近的通缉，也不过是因为觉得未知的凶手可能是血宗魔道罢了。”

“李兄所言甚是，此事的确是一件小事。”

“对吧，所以，以后我们还是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吟诗作乐的；只要章兄别强出头，非要在这个时候做些什么，让别人误会你可能是魔道的，那可就麻烦了。”

“经过李兄开导，我心中已是有了打算。”

“什么打算？”

“长远来说，只得低调二字；就目前而言，李兄，你看那里，凌姑娘好似在寻你呢！”章科嘉指了指稍远的众人，说道。

“章兄的感官实在敏锐！”李源道看了过去，知晓凌静蓉偶尔会看向自己，实际上，他灵觉超人本就感受到了，只是因为章科嘉所以走到一角闲聊了会；他伸出手，从身前平移向身侧，“章兄，我们这就回去？”

“好好好，切莫忘记，我们还在文人聚会之中啊！”

两人笑笑，从一角慢悠悠地返回。

与此同时，远处的天边，出现了一道匆匆而来的倩影。

···

回到庭院，李源道堪堪坐下，便望向了星穹。

他的动作不大，但时刻关注青年的凌静蓉发现了，朝着天空看去，因有两人抬头，他人也朝着天空看了过去。

天空中，有着什么呢？唯有星星明月白云朵朵，唯有一道清风。

众人疑惑时候，青年又兀自喃喃道，“这道气息，是雨先生的，看其方向，是朝着云风庭院而来。”

数秒后，一道与青年来此风痕相似的青色清风出现在了庭院之中，过程虽是差别大了些，形式却是差之不多，众人先是看看清风又看看李源道，似乎在疑惑一天两次的‘降临’是不是有些太多了，青年与这道清风又有什么共通的关系。

再过一秒，清风消散，雨风清悠悠地出现在众人视野，茕茕孑立，如莲花一般，也如玫瑰带刺，或是冬日梅花独自绽放。

仅仅是看着，众人就稍稍痴了些，觉得此女子不似凡尘之人，而是天上仙女，谪降凡间。

是那经珠不动凝两眉,铅华销尽见天真；亦是新妆宜面下朱楼，深锁春光一院愁。

青年心中，想起了一首诗，“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

“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青年暗自欣赏，心有赞叹，看着忽然出现的雨风清，于脑海中固定了此时此景，暗道，“一枝独秀云风起，飘渺仙女踏风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