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兄的出场,总是不同凡响。”
“李兄,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李兄,方才我还与凌姑娘说起你呢,正好,说曹操曹操到。”
此人,正是李源道,匆匆赶路之后,靠着强大的肉身像是瞬移一般出现在了庭院之中,众人见之,放下警惕,纷纷笑道。
他看向众人,与凌静蓉、孙子安、章科嘉、宋团涛等人先后打了招呼,又道,“诸位,李某有些急事,晚来一步,还请诸位海涵。”
“无妨无妨,李兄能来,已是很好了。”
“你我文人,怎是在乎此事的主?”
“凌姑娘是此次聚会的发起人,也是此次聚会的东家,李兄若是想说些什么,还是对凌姑娘说吧!”
“李兄,快来快来,我们吟诗作对!”
···
众人不在意,纷纷打趣道,其中数人还指了指周围的数个石台石桌或是青石邀请李源道过去坐下,他刚刚一动,察觉到孙子安与凌静蓉的目光,便停了下来。
前者的目光,有几分打趣,后者的目光,除了几分怀念几分关切还有其他的深意了。
哦?
“李公子,你来了啊!”凌静蓉温柔地看着李源道,说道。
“哈哈,不瞒凌姑娘,在下方才被困在了一个地方,花了些力气才堪堪脱身,一个不小心没有注意时间,晚来了些。”李源道简单地解释了晚来的原因,想起孙子安的话语,又问道,“凌姑娘,你我数日不见,可是想我了?子安兄可是说他与你提起我了呢!”
话语落下,周围纷纷揶揄只是并未开口,凌静蓉的神色则是微微一红,看了看周围后,轻哼一声,“我们哪有说你?”
“喔!看来是子安兄在说谎了,子安兄,你要不把你名字中的安字去了吧!”李源道看向孙子安,笑道。
“孙某倒是建议李兄改个名字,比如李狗嗨李龟臣也是可以的。”孙子安丝毫不动怒,随心反击一句,“方才,我只是随意提了李兄一句,原因无他,李兄迟迟不来,我还以为李兄难得地不守信了呢!”
“李某不守信是不可能的,这不,我还是匆匆赶来了么?”李源道说道。
“是赶来了,只是晚了些。”凌静蓉适时地嗔了一句,甚是俏皮,“李公子,你晚来一会儿,虽是守信了,但作为最后一个到的文人,可愿接受惩罚?”
“应该的,说吧,是自罚一杯,还是给作为东道主的凌姑娘你,捶捶小背?”李源道打了个哈哈说道,众人闻言,又是纷纷揶揄,此次,倒是有了不少的笑声。
“喝酒就算了,待会还可继续,李公子,你晚来了,就对对我出的上联吧!”凌静蓉微微一嗔,似是想到了什么,说道。
“对对联,此乃我拿手本领,”李源道伸出手,大手一挥,“凌姑娘,请吧!即便你出个千古绝对,李某人也有信心在短时间内对出来的。”
“好!不过这个上联也并非千古绝对,难度也不算太高,我也不限制对对联的时间。”凌静蓉迅速回道,话语让李源道有些奇怪女子心里卖的是什么狗皮膏药,随后,女子的后半句响了起来,“李公子,请你听清楚了,我的上联是——人无信不立。”
话语落下,众人纷纷开怀大笑。
“凌姑娘的上联实在是好!”
“此时此景,这个上联实在是太合适了。”
“凌姑娘不愧是城主之女!”
···
李源道呢,其人微微一愣,如是木鸡呆在原地;过了数秒,他看向女子,还未开口时候,又听见女子的解释。
“我可没说李公子你不守信用哦!李公子,你不是过来了么?应了我的邀请···我这上联并未针对公子你,只是想让公子对对下联呢!”
在场众人,皆知凌静蓉上联的玩笑意味,其实文人聚会虽是聚会但并不强求,即便是临近开始的时候突说不来或是直接不来也无妨,更别说如今更是处在非常时期了。
女子的玩笑话,只是想‘气气’青年,谁让他一来就对她开玩笑呢,还开得那么清楚明白,将女子的心思都暴露了些。
他想了想,猜测了个中原因,摸摸下巴,一脸平淡地摇晃了一会脑袋,看向天空,“啊,太阳啊!你是多么地和煦,带给大地生机,让万物复苏,让天空变得明朗明亮。”
“李公子,现在是晚上,天空中并无太阳。”凌静蓉指了指天空,笑道。
“啊,月亮啊,你是多么皎洁无暇,让天空变得悠远,让时间变得宁静,让我享受了悠闲。”李源道又看着月亮说道,紧接着,他拍了拍大腿,道,“有了,在下的下联就是——夜有月方闲。”
圆月,可以象征诸多意象,如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圆月,象征着团圆;但同时,无论是圆月或是残月都出现在黑夜的天空,黑夜很静,所以月亮也象征宁静与悠远。
这个下联,不可谓不好,是以完美地对了人无信不立的上联。
众人笑笑,准备继续吟诗作乐等事了,可是,青年说完一句后,立马接着说道,“除了夜晚,我还可简单地对些其他的,如聚会吧,聚会无酒不叫聚会,所以下联可以是宴有酒才美;又如一路相识的朋友,朋有伊才全,是吧,身为文人,不仅得有同性的友人,还得有佳丽三千···”
“简单点,又拿太阳来说,此时虽是黑夜,但过数个时辰,阳光会冲开云层照亮大地,所以,我的另一个下联就是——天有日方明。”
···
聚会,渐渐如常了。
众人坐在庭院之中,或是挥毫泼墨,或是轻抚曲筝,或是弹琴奏乐,一段时间内常常以一事为主,好不欢快。
空中,也没有了淡淡的叹息,多了欢喜。
某时,青年喝多了几口酒水,心思一动,暂别众人,走向他处。
“来的时候匆匆了些,还没感知云风庭院附近布局,此时我有了酒兴,先四处走一回儿,吹吹风吧!”李源道心有所想,随处找了个方向,走了过去。
孙子安目送青年离开,并不阻挠,也不跟随;凌静蓉也没有第一时间跟过去,只是,过了数分钟还未见青年返回,她便悄悄地起身,走向了庭院的一个出口。
身后 庭院,众多文人依旧。
···
时间悠悠,夜色更深了些,近了子时。
“静蓉姑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喔,刚才她和我一起过来的,也有可能比我早些返回吧···只是,这里离着云风庭院虽近,但却是另一个庭院,或是与庭院相连却不属于云风庭院的小屋。”李源道悠哉悠哉地返回云风庭院,路过一小屋的时候,他却忽然驻足,往着身后退了一步,看向屋内。
屋内,有一个静坐的女子,她静静地坐在书桌旁,看着书桌上的一幅字画,其人手边还有青色砚台与黑白毛笔,似乎是准备挥毫泼墨,也或许是刚刚写画结束暂作休息。
女子身旁左侧,还有一张古朴曲筝,清幽的弦音似是从过往飘来,让整个小屋显得更加闲适而宁静;不,还有女子的关系,她很静,静得像是让时间暂停,静得让空间多了几分温馨,仅仅是看着她的背影,李源道的内心,便有了几分惊为天人之意。
“看背影,与静蓉姑娘极其相似,衣着也相似,只是我并未仔细观察,也许有不同的地方。”
“一开始,我从她的身上看见了静蓉姑娘的影子,如今,倒像是看见另一人了···不过,每个人皆有千面,如我吟诗作乐与炼丹比斗之时的气质是大相径庭的,所以,她倒有可能是静蓉姑娘。”
“静坐时候,一人时候,气质可变得缥缈而悠长。”
不知为何,李源道站在门外一直没有离开,仿佛,仅仅是看着女子静坐,他的心中便有了诸多收获,有了心旷神怡,有了如品佳酿的美感。
她,依然是背对着他,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或是看着书桌上的字画,或是取了毛笔,轻轻地蘸了墨水。
或是从身旁取了曲筝,轻轻地抚琴,让清幽的弦音从过往飘到了如今。
听,是空旷的声音。
听,是宁静的声音。
听,这是我追寻的生活。
天生才子李源道,不为修仙,为诗潇。
弦音悠长,青年如是沉醉,如是彷徨;屋外的他并未移动一步,只是偶尔会看看半开半闭的屋门,心想这是不是静蓉姑娘特意留给他的门窗。
某时,青年身后多了一名女子,如青年一般,站在青年的身旁静静驻足,并不打扰。
某时,她看了看屋内的女子,微微一呆,笑了笑,等着弦音变得平静平缓了许多,开口融入了这份平静,“李公子,你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怎么会呢?李某人不过是欣赏静蓉姑娘的曲筝罢了。”李源道慢慢回神,悠悠说道,说完后他又觉得哪里怪了些,转过头,微微一惊,“诶,静蓉姑娘?”
“我在这,李公子。”屋外女子,正是凌静蓉。
“原来,那不是你啊!”李源道讪讪一笑,来回看了数次,先是确定了身旁的凌静蓉就是凌静蓉,再确定了屋内的女子不是凌静蓉。
只是,两者相似之处不少,虽有不同之处,但在修者的修仙界却也好理解——如修者可以凝聚影分身,具有百分之一到十分之一的本体实力不等,或是极其罕见地如李源道凝聚了灵魂分身。只不过,谁没事凝聚分身出来,尤其是在文人聚会之中···最初看见她的时候李源道以为可能是凌静蓉气质有所变化,如今么,倒是消除了这种可能的想法。
此时,弦音也断了。
屋内的女子,朝着屋外看了看,朝着李源道,笑了笑。
并无声音传出。
“这女子,我好似在哪见过?”李源道看清了女子的面貌,喃喃一声,又因方才的偷窥心生羞赧,虽是面不改色,但也有些不敢直视,转过了头。
“李公子,你在说什么啊?”凌静蓉并未听清,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她可能与我有缘吧,对了,凌姑娘,来此的大多以文人为主,你可见过她?”李源道随心回道。
“等等啊,我看看。”凌静蓉轻轻点头,走了一步,愈发靠近青年了,不过她自然不是想要上手做什么,而是从青年的身旁看屋内的景象。
屋子的门,半开半闭本就奇怪了些,即便是文人,可单独一人如此还是少见;所以,她真的是与李源道有缘么,大概寻常文人匆匆路过的时候根本不会在意,只有李源道在匆匆路过的时候,会发现屋内与她背影相似的她吧!
匆匆?
寻常文人返回云风庭院可能匆匆了些,但青年却不是,他应是闲逛了一会儿周围,随心慢慢而悠悠地走回云风庭院。
那么,你是谁呢?我见过么?
凌静蓉认真地看了过去,下一秒,她又微微一惊:屋内,已是没有了女子的身影,只剩下了一张空无一物的书桌,书桌旁,也看不见曲筝了。
她,消失了?就这么无声无息?
稍远一点的窗户外,似乎有什么东西飞过。
“李公子,你看你把别人看得害羞了,都偷偷地跑了呢!”凌静蓉微惊时候,也朝着李源道笑道。
“不在了?”闻言,李源道朝着屋内看了过去,的确没有发现女子的身影,而后,他又下意识地推开了屋门,走了进去。
自然而然,一点也没有想此举会不会有些过分,毕竟是闯入她人的屋子。
换成他人,可能不会如此,可是,与女子短暂的对视之中,他感觉到了几分熟悉,感觉到了某种淡淡的呼应。
他走了进去,看了几乎空无一物的地面,看了空无一物的书桌,赏了四周布置地很宁静的墙面,走到了窗边,将窗户推开地更多了些。
窗外,有着一轮明月,明月照着附近的云朵,将它们染得皎白···四周只有融于黑夜的树林昆虫青草,还有的就是被街灯映照的宁静红尘,与空中稍纵即逝的残影。
稍纵即逝,我为何会想到这个不应形容残影的词语?
“不,我觉得理所当然,与她的缘分的确存在,但确实如昙花一现,稍纵即逝。”
“只不过,并非逝也非失,只是下一次,也许在多年以后了,也许,会发生在可能的下一分下一秒。”
“不知未来会不会再度相逢,总之,还是先继续平常生活吧!”
青年的思绪,渐渐变得平静了,其人驻足窗前,与黑夜中的清风结伴,也像是,变成了另一道清风。
“李公子,你不会真的看上她了吧!”再过一会儿,感觉李源道已是恢复了常态,一旁,悄悄走来的凌静蓉轻声问道。
“怎么会呢?方才我的惊鸿一瞥,并未让我看清她的全貌。”他转过头,看着凌静蓉,轻声笑道。
“可能是一见钟情,一眼,误了终身?”凌静蓉轻轻地抚了抚秀发,站在青年的身边,看了看窗外,并未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又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与青年并排站立。
空中的明月,洒下了洁白的月光,本是照在地面,却也有部分落在了两人的身上:青年的身上并无什么变化,女子的身上却多了一分宁静,如是变得圣洁,如是多了几分悠远的月光。
若是常人,一定会惊为天人大发感慨吧!不过,青年潇洒,只是离着如是泛着月华的女子近了些,轻声笑道,“凌姑娘,这又不是童话故事,李某是不可能因为没有看清面貌的女子误了终身的···何况,灰姑娘还留下了一双水晶鞋呢,她可是什么都没留下,或许,留下了幽静的弦音,或许,让月光变得更加宁静了些。”
“所以,李公子却有寻她的想法?”
“可以说有,但也应说没有吧!”
“但是,李公子可是匆匆忙忙地进来了,也是,闯了进来呢!”
“随性而为,凌姑娘切莫误会,李某人觉得与她有淡淡的缘分,所以想与她见上一面聊聊···只是,她悄然离开,没有给我这个机会;或许,是因为我们两人缘分不够,也或许,是因为我在门前的举止,让她有了羞涩吧!”
“任何女子,被他人偷看了这么久,也会害羞吧,即便这人是李公子。”
“准确来说,我这可不是偷看,而是明看。话说回来,若非凌姑娘你,说不定我还真认识她了呢!”
“哼!李公子你还怪起我来了!”
“非也非也,我只是随口所说,切莫在意。”
“我不理你了,回去了。”
“凌姑娘先行离去吧,我在此再望望月。”
“怎么,李公子是想追寻她的身影,尝试抓住过去的影子?”凌静蓉轻哼一声,说道。
“非也,”李源道静静地摇了摇头,指了指天上的明月,“凌姑娘,你不觉得站在此处欣赏月亮,颇有几分意境么?或许,是因为之前弦音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缘分的缘故,我总觉得在此逗留一会儿,能让我很是舒服。”
闻言,凌静蓉看向天空明月,也觉得空间变得幽静了些,内心中多了几分愉悦。
她笑了笑,轻轻地靠着青年,一起看着明月;他微微抿了嘴,与女子一同赏着黑夜了。
时间悠悠,悠远的意境悄然消失。
两人皆是回过了神,看向屋子,觉得屋子平平常常,远远不如云风庭院;算算时间,不过是过去了数十分钟,只是在两人的心中,却像是过了似水流年。
今日之缘,既是和没有看清样貌的她,也是和相识几天的她。
虽是短暂,却也漫长。
‘该回去了吧!与李公子一起···’她看向李源道,心有所想,正是要开口的时候,耳畔响起了青年的声音。
“凌姑娘,你怎么还没走啊?真是可惜,原来我赏月时候,身边还有一天仙佳丽。”
这句话,到底是夸呢,还是夸呢?闻言,凌静蓉脸色微微一红,又心想这是李源道的玩笑话,话中意有一两分赶她走的可能,轻轻一哼,转过身子,朝着屋门走去。
身后,李源道微微一愣,连忙追了过去,“凌姑娘,我们一起回去吧!”
“好!”一瞬间,凌静蓉喜笑颜开,与青年并排,走向了云风庭院。
不多时,屋中又出现了曲筝、书桌与女子,却也在不知不觉中,融入了无形月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