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真正的身份，不过你可以放心，欢乐园干掉的赛博人，都是一些应该被绳之以法的恶人，我们并没有对任何一个好人做过这种事情。”
陈若凌说，“只是在东区这片地方，这样的家伙，数量足够多，所以，小家伙们虽然吃的，都是那些味道奇怪的营养餐，但至少可以吃饱。”
那些黏稠的糊糊吗？
自己身体里面还有许多！
昨天，小家伙们向自己表达善意，喂了自己好多那些东西。
自己不能消化这些食物，所以，那些被自己吃下去的营养糊，在自己体内，需要找个合适的时间，把衣服和里面的【勇士护甲】脱下来，再将充当身体的外壳打开，才能将留在体内的营养糊清洗干净。
“你在把这些小孩子培养成战士！”丁鼎叹了口气，说道：“在他们这样的年龄，不该面对这样的事情。”
“说的好！”
陈若凌哼了一声，“可是谁来养他们？
如果他们没有早早就成为战士，也许，早就已经变成各种零碎的有价值的生物体零件，或者，成为某些家伙的食物了。
我真的好奇，你是从什么地方来这里，竟然有这样的悲天悯人的情怀，就跟我在某些数据库里面，看到的古人才具有的价值观。难道你是一个侠义组织的人？”
“我当然不是！”
丁鼎摇摇头，问道：“这里所有的小孩子，都已经赛博化了吗？”
“这倒没有！”
陈若凌瞪他一眼，没有继续追问他是否跟侠客什么的有关，说道：“这些小孩子需要的，不是工厂耗材方面的赛博义体，而是战斗与网络能力方面的特殊义体，没有那么多钱，也并非所有小孩子都有战斗的天赋！
所以，只是其中极少数进行过改造。他们是欢乐园的战士，或者说，是哨兵。”
“那些值日与值夜的孩子吗？”丁鼎问，“那个小文就是这样的具有天赋的战士与哨兵？”
“他当然是，而且还是属于天赋非常好的那种。”
陈若凌秀气的鼻子“嗯”了一声，说道：
“这里的小孩子都快被你的糖，彻底地策反了。
如果不是你带来我侄儿的消息，我都会怀疑，你是不是税务局，安排来这里的家伙。”
“税务局的人，也会被这样干掉吗？”丁鼎问，“你既然曾经是这座城市官府的人，没有理由不知道，东区是一个本地居民自治，官府基本上不会干涉的地方。”
“不行！”
陈若凌摇摇头，脸上露出一副苦恼的模样，说道：
“要真能这么容易干掉他们，我也不会这么辛苦，弄这些财务报表！
这帮税务局的家伙，刚来东区不久，之前税务局的那些人，被他们全部干掉了。
所以，他们现在，对东区的所有经营场所查账。
关于这一点，倒也是比较正常，东区就是一个占山为王的地方。以前那些来来往往，各种税务局的人，也不会做杀鸡取卵的事情，所以，大家相处还算不错。
只是，这次我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似乎，并非是查账那么简单，但不管怎么样，先把帐做好再说。”
“你的预感，是来自从网络上扒拉下来的数据，然后进行分析，得出的吗？”丁鼎问。
“当然是这样。”陈若凌丹凤眼一瞪，说道：“你以为我是一个神棍，靠猜测与女人的第六感，来考虑问题？”
这倒不是，只是想了解一下，从技术上来说，这个女人达到了什么层次水平而已。
既然是前官府中人员，自然有办法接连网络连接，得到扒拉数据的通道，这都不算是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关键是，对于这些数据的分析。
除了算法之外，还有这些数据的价值。
他现在怀疑，昨天自己给胖弥陀说，要帮一个朋友一点小忙的时候，当他说出这个位置，胖弥陀估计立刻就想到这个女人了。
居然还装模作样，跟自己回报什么的。
现在想起来，这算不算是被那个死胖子，敲诈了一下？
“你分析出什么了吗？”丁鼎问。
陈若凌沉吟一下，说道：
“这次以税务局的名义抢劫的家伙，不是什么小毛贼。
甚至，很可能也不仅仅是来收保护费，这么简单。”
丁鼎问，“还有别的发现吗？”
“当然有！”陈若凌说道：“夜里被小文解决掉的，一高一矮那两个家伙，昨天夜里，刚出现在欢乐园门口，我从数据库找到他们的资料，都是被曾经被官府通缉的绿林强盗。
他们一直以来的，做的事情就是贩卖人体器官，包括义体和生物体器官。
根据数据库上的资料，他们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死掉了，但是现在出现在这里。”
“你是说，税务局的家伙，是强盗假扮的？”丁鼎问。
虽然有些匪夷所思，强盗竟然大模大样，来到城市的一个自治区域，占据税务局，开始收起保护费来了……
不过，也并非不可以的。
他自己现在真正的身份就是绿林中人，不也在城里大摇大摆。
虽说，有胖弥陀那家伙，招安的原因，但现在不是还没有真正签约么！
“税务局真正老大的背景，可能是一百五十七号城市的一家大公司！就连骸骨玩具店，都属于这家公司。”
陈若凌叹了口气，说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现在都不敢想！
如果真的是我害怕的那个原因，那么，我昨天给你说的，大不了带着孩子们，离开这里，去城市外的聚居地生活的想法，也成了一个奢望！”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而且，你所担心的事情，很可能就是他们来这里的目的。
夜里，那两个男人的对话，他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
联想到这里的那间【骸骨玩具店】，也许真相就呼之欲出了。
可是，为什么到了现在，才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以前就没有发生过，这件让你担心的事情吗？”丁鼎平静地问。
陈若凌靠在办公桌边，一直手撑着额头，此刻，她的头发没有束在脑后，瀑布似的垂在面前，遮住半边脸庞。
女人将头发拢到脑后，看了他一眼，说道：
“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担心的是什么了。
这种业务，需要的原料主要来自工厂。
工厂中有大量义体报废后，但是没有钱，也因为太老，无法得到贷款，更换新的义体的可怜家伙。
为了活下去，只能将自己最后保质期就要结束的义体卖掉，钱不多，但至少还能多活几天。然后也许就只能出售自己生物体，或者去做乞丐了。这是大多数人的归属。”
“为什么必须要卖掉自己的义体？”丁鼎对此倒是有些不解，对于他来说，前世时候，那些超过了报废年限的汽车，照样堂而皇之在大街上行驶，而且，后来干脆就取消所谓的报废年限了。
“米塔公司卖出的打工人类型的义体，到了报废年限，就会被远程关闭。那样就一钱不值了。”女人说，“在被关闭之前，卖出去算是最后的一点价值了。”
“既然如此，那些收这些即将达到报废期限义体的人，岂不是非常吃亏？”丁鼎有些愕然，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你傻啊！”
陈若凌瞥了他一眼，“既然能做回收工具型义体的生意，必然就跟米塔公司，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回收后上报义体序列号，然后就会不被锁定，就可以再次进入二手流通市场了。这可是一笔利润非常大的生意！”
“现在的问题就是，这家干二手义体的神秘公司，把他们的业务，扩展到东区来了。”
陈若凌目光低垂，轻声说道：
“东区都是一些穷人，需要卖掉自己的义体，会去找【骸骨玩具店】就可以了。
阿尔伯特在这里，除了出售二手义体之外，主要就是干这个。
老实说，我们欢乐园很大一部分经费，都是出售义体，给那个老头，才能维持。
同时，也可以从他那里，得到一部分我们需要的二手义体。”
女人沉默一会儿，又说道：
“孩子们从来没有杀过无辜者，那些穷人们我们从来没有碰过。
干掉的，都是昨天夜里，那些可怕的家伙。”
丁鼎看着她，没有说话。
女人继续又说道：“也许你不会同意这样的行为，但在这个世界里，没有选择。”
陈若凌深吸一口气，说道：“现在，我最担心的事情，就是那些家伙在扩展他们的业务，想要收购这些小孩子的自然生物体。我担心，他们将是为了欢乐园的小孩子，而来这里的。”
她抬起头来，看向眼前这个长得跟仿生机器人一样的家伙，说道：
“我以为，你可能是他们安排来这里，观察情况的前哨，我打算悄悄把你干掉！
但是，看你跟孩子们相处的模样，我又忍不住有些相信，你说的那些话，是真实的了。
到了晚上，你忽然不见了，我以为，你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所以就悄悄溜掉了。
结果到了早上时候，你又回来了，还去了一趟【骸骨玩具店】。看你的模样，小文他们半夜做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现在这件事情，你已经了解的非常清楚了吧！
刚开始的那一腔热血和义愤，应该已经平复了。所以，你现在还打算继续呆在这里吗？”
“当然！”丁鼎点头。
“为什么呢？”陈若凌不解地看着他，“如果我刚才的猜测没错，我们的对手，就是有很深背景的大公司。
你这样高度赛博化的义体人，对女人一定不会有兴趣。
欢乐园很穷，付不出任何报酬。
你想要什么呢？”
丁鼎认真说道：“我告诉过你。小元是我的徒弟，他在替我做很重要的事情。所以，这里的报酬，他已经替你们付过了。”
“就是这样？”女人依然有些不信任，看着他，眼睛中带有一丝审视的眼神。
“如果还有什么，那就是……”
丁鼎仔细想，然后回答道：
“路见不平，一声吼！
做这种事情，让我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