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竖只觉周身一凉,身上汗毛乍立,暗叫不好,忽觉眉间一处有丝丝酥麻之感传来,极为不适,睁开双眼,只见那短刃竟悬停在自己眉心之间,距离之近,可以感觉到剑刃尖传来的寒气,酥麻之感更甚,额上也出现了些许汗珠,身体不经意间晃了晃,但终究还是站稳脚跟,没有向后移动半步。
韩苍壁微露赞赏之色说道“总算是个有‘智’之人,往年很多弟子都会被我这杀意吓得浑身瘫软,最不济的直接昏死过去,你却能直面剑刃不曾后退一步,很好,很好。那便说说你刚才的感受吧。”
赵竖不想韩苍壁会夸自己,但刚才杀意之盛,似是要将他贯穿一般,这人变脸也太快了些,他不敢怠慢一五一十地说出了当时的感觉。
刚才赵竖闭眼之时突发奇想,想试一试能不能在周身灵气中感受到短刃的动向,就静下心来细细感知灵气的变化,没想到才闭眼没多久,便觉身上一冷,身前灵气本犹如一面厚墙环绕着自己,而瞬间这面厚墙被破出一口,有一物以极快速度向自己袭来,速度之快赵竖甚至能“看”到来袭之物割裂气墙带出的白色痕迹,直到自己面门前又突然停止,那股杀意也消散于无,但闭着眼仍然有锋刃带来的冰凉刺骨的感觉。
众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赵苍壁却呆了一下,这可是灵气外放,不拘于形的本事,一般都要修炼到炼气化神才能有此感知能力,他怎会有此境界,难道是因为五灵体的特殊?
赵竖并不知道韩苍壁心里在想些什么,见他木然站在那里眼中精光闪烁不定,心里不禁有些后怕,刚才那杀机确实汹涌澎湃,自己被这威势所慑,双脚瞬间犹如定在地上半步也移动不了,以为韩苍壁真想杀了自己,但睁开眼又看见他眼神中似乎带着些欣赏的意味,赵竖是真的糊涂了,他到底是好是坏,又或者说他的内心其实也在纠结,不过此时在课堂之上,他肯定不会对我下杀手,不管如何,以后自己还是避着他些为好。
赵竖收回思绪,见韩苍壁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坐下,他迟疑了一下,说道“除了飞刃射来时那种撕裂虚空的感觉,还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压迫感,那种感觉让我难生匹敌之意,就连移动步子也做不到。”
说完赵竖缓缓坐下,韩苍壁面无表情地说道“灵觉感知很容易做到,你们勤加练习就行,可是将念海灵觉外放成为一种特殊的攻敌手段却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就的,这就是我们修真者常说的‘势’,也就是气势。能单单依靠自身的‘势’来压制对手,令对方生不出与你对敌的勇气,便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赵竖深有体会,看来刚才的那股杀气就是所谓的‘势’了,怪不得自己有如被山岳重压之感。“然而,要练成‘势’除了自身精深的修为外,还要有临敌时一往无前的信念。当然了,也不是没有捷径可以走。”韩苍壁故意说得慢了些,听到这么厉害的招式竟然有捷径可以走,众人都竖起了耳朵。
韩苍壁环顾了一圈慢悠悠地说道“那就是多打架,多杀人!”
这句话说得台下一帮十一二岁的弟子们面面相觑。今时不同往日,因为神君的英明神武,现如今世间已经看不到魔宗的影子了,再者说,在宗门内不提倡私下比斗,更别说杀人了,那可是犯大禁的事,这捷径说了等于没说
。赵竖自从坐下后就有些心不在焉,刚才韩苍壁说得也没认真听,不过他注意到赵瑚琏时不时地望向自己,看来午休时没等到自己现在还是贼心不死,放了课想必是有一场恶斗了,这回可不能躲在闻道堂里了。又想起赵苍壁的杀意,很是心烦意乱,就在这胡思乱想中度过了下午的课时。
放课了,周围的人都迅速地收拾好东西走出了闻道堂,而赵瑚琏那一群师兄弟却往赵竖身旁围了过来,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表情。
赵竖捏紧拳头,准备作困兽之斗时忽听韩苍壁说道“哦?林师弟,来得很准时啊。”赵竖抬头望去,果然看到大师兄站在门口,微笑着看向自己。
听到了这句话,领头的赵瑚琏脚步停了下来,其余几人看到林显圣来了也不敢再把自己围住。赵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向门口走去,周围的人识相地让了一条道出来,走到一半,赵瑚琏恶狠狠地在他身后说道“我倒要看看他能护你到几时,回去问问你大师兄关于朝阳演武的事,看他还能不能保你。”
没想到林显圣耳聪目慧,隔着这么远依旧听到了赵瑚琏的话,面色一紧,冷声说道:“有我在自然能保他一生一世不被宵小欺侮,却不知,你能活到几时!”话音未落,只见林显圣双眼微微眯起,嘴角微翘,脸上挂着一种赵竖从未见过的似有似无的邪魅的表情,就这么冷冷地看着赵瑚琏一群人。
赵瑚琏碰上了林显圣的目光瞬间感觉如入冰窖,手脚一凉,竟蹬蹬蹬地向后退了几步,还好身后有人将他扶住才不至于坐倒在地。他想到这恐怕就是舅舅所说的‘势’了,可是刚才课上小杂种并未被舅舅的‘势’吓倒,为何我却如此不济,难道说这个人的修为竟比舅舅还高?这不可能!林显圣威压不断向赵瑚琏压来,他双腿已经开始打起摆来,即便身后有人扶着,眼见也要支撑不住了。
这时,韩苍壁皱了皱眉,身形一晃有意无意地站到了赵瑚琏与林显圣之间挡住了林显圣的视线,“林师弟,这是我闻道堂,在这里显威风似乎不太合适吧。”闻言林显圣收回威势,回到了古井无波的状态,看了韩苍壁一眼,说道“韩教习教训的是,不过还请教习不要忘了,您是御仙宗的教习,这里不是巴都赵家,也不是你们合川韩家!”
韩苍壁没有说话,转身走到赵瑚琏跟前说了几句话,赵瑚琏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沉默了一会,拉着身边师兄弟急急忙忙地走了,路过赵竖身边时也没有再看他一眼。
赵竖上山也有好多些时日了,从没见过大师兄生气发怒的样子,只觉大师兄生起气来很可怕,仿佛变了个人一样。没有向韩苍壁打招呼,林显圣拉着赵竖就离开了,一路相伴却无言,赵竖一直在回忆刚才的一幕,脑海里大师兄那邪魅的笑容令他始终无法忘怀,但大师兄不开口,他也不好多问。
走到半路,大师兄叹了口气问“我刚才的样子是不是吓到你了。”赵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林显圣说“实是我幼时养成的习惯,一碰到有人要伤害我身边的人,便不由自主地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我小的时候.....算了,也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你只需要记住,大师兄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便好,知道了么?”
赵竖懂事地点了点头,他隐约间能感觉到大师兄说话间的悲痛和落寞,加快了几步,右手轻轻牵起了大师兄的左手,感受到左手间温度的传来,林显圣温和地笑了,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就这么一路牵着赵竖,回到了次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