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等了一刻钟,店小二端着满满当当的托盘进了屋。
有肉,有饭,有菜,有酒。
“客官,全都给您放桌子上了。”
店小二手脚麻利的将大大小小的盘子摆在桌子上。
“请等一下。”陆子冲即将退出房间的店小二喊道。
“客官还有什么事?”店小二站在门口问道。
“清宝国里有马坊吗?”陆子问道。
他和大脚约定过了,如果再发生面馆不开门的情况,他们俩就去就近的马坊会和。
大脚是通了灵性的野兽,虽然有些瞧不上陆子这位主人,不过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挺可靠的。
“有的,就在隔壁街道上,距离这里不远,从客栈门口向左拐,第一个十字路口再向左拐,很快就能看到。”店小二如实说。
“行,多谢你了。”
店小二关门离开。
陆子随即坐到床上面,从明环里取出笔墨纸砚,自己研磨写信。
宋听是他的救命恩人,陆子要是对明环的存在藏着掖着,很容易受到他的编排。
“你在写什么?”
宋听没有走近,坐在桌子前吃喝起来。
这家客栈是清宝国远近闻名的饭菜可口酒好喝。
比起阳春酒绝对是不遑多让的存在。
“我这次出门就是捉拿道枯的,昨晚好不容易发现他的踪迹,一定要告诉师门才行,让各位长老早做打算。”
陆子并未隐瞒信上的内容,不过也留了个心眼,没有全盘托出。
他现在还没有放弃试探宋听。
就当他是恩将仇报吧。
陆子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前有歃血盟的血卒,不知道他来清宝国有何目的,莫非真的就只是为了配合道枯的计划,暗处有道枯在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出手,身后还有一批不知道身份的杀手,保不齐他们什么时候再发难。
如今身边又多了一个同样不知跟脚的宋听。
对方虽然救了自己一命,但就以这两天的相处,还很难确保宋听是无害的。
随着越来越远离符饶楼,陆子发现自己身边的危险就越多。
还不知道到了三不管城池是什么情况。
“符饶楼是出了名的师父比弟子多,这次为了捉叛徒道枯,想必已经是焦头烂额了,如今听到你的好消息,他们一定会马不停蹄的赶过来,高兴的晚上连觉都睡不好。”宋听突然大笑。
“你怎么知道道枯是符饶楼的叛徒?”
陆子停下手上的动作,抬起头,注视着花枝乱颤的宋听。
道枯修炼恶傀儡,背叛符饶楼的消息并未流传在外,即使有些明眼人能够觉察到符饶楼最近的动作,也很难会往这个方向去想。
毕竟道枯没有鱼死网破的打算,符饶楼也不想恶傀儡这样的邪功被更多人知道,就连符饶楼内部的弟子,也都被张远等人告知,道枯是修炼时走火入魔才遁走的。
宋听是怎么知道的。
回想起昨晚宋听说的话,陆子愈发觉得他不简单。
说起来,死在道枯山上的李侯和秦晖到现在都没有个像样的坟墓。
也不知道严胥最近怎么样。
早一点将道枯带回去,也能早一点解开他身上的恶傀儡。
“不是你亲口说出来的?”宋听发愣。
陆子瞪了宋听一眼,佯装威胁,“这是我师门之事,你虽然救过我,但要是敢随便诬陷我师门长老,我一定饶不了你。”
“就凭你现在,经脉受损,别说跟我动手了,就是和开府境低层的人打,能坚持三招之内不吐血,我就算你厉害,记住,当别人能够一巴掌拍死你的时候,千万别把自尊心掏出来,比起那玩意,还是活着更重要。”
宋听仰头喝光杯子里的酒,又给自己倒上一杯。
他指着桌子上的饭菜,问道:“不再吃点?”
“不了,我出去一趟。”
陆子收起床上的东西,整理好衣服,出了门。
“穷讲究。”宋听嘀咕一声。
出了客栈,陆子先是去了一趟附近的马坊,从那里的管事人口中打听到昨晚确实有一匹马在附近转悠,不过早起时就不见了,现在他也不知道那匹马跑到哪去了。
陆子道谢离开。
原打算让大脚带着信去符饶楼,现在看来计划要落空了。
就在陆子垂头丧气时,一阵马蹄声从身后传来。
陆子还没缓过神,就被马咬住了后脖颈,直接甩到马背上。
带着他离开了清宝国。
陆子隐约觉得不对劲。
胯下的大脚不似平常的慵懒,走两步都要歇一歇,今天的它突然变得躁狂。
仿佛后面有死敌追来,吓得它想要快速远离这里。
可是陆子扭过头看了,除了一些因为大脚的横冲直撞,而停下谩骂的行人外,没有其他可疑的人。
就连街道两侧的屋顶上也都是一片岁月静好的模样,并未有人站立观望。
其实陆子还是挺期待附近有人追他们。
早一点结束这一切,也能早一点安心了。
这种你明知有人要杀你,但就是偏偏不知道要杀你的人在哪里,是谁的心情最折磨人了。
陆子默默发誓,等自己安定下来后,一定要组建一支杀手军团。
专门负责保护自己。
看谁还敢放肆。
“你是在找我?”
马头上突然站着一人,突然的声音让陆子吓了一跳。
屁股下的大脚突然跳起来,想要摆脱踩在自己头上的家伙。
可无论它怎么折腾,宋听都一动未动,就好像双脚被钉在了大脚的头上。
现在距离城门还有一里地的距离。
发疯的大脚很快便吸引了城门兵将的注意。
一队佩刀拿枪的士兵逐步逼近。
附近的行人都纷纷躲让,唯恐被波及遇难。
“我在北荒一线天等你。”
说完,宋听一个抬手,凭空消失。
众人皆是一惊。
那对士兵停下脚步,两两相望。
能在大街上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多半是著道者没跑了。
这样的角色可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了的。
随着宋听的离开,大脚慢慢安静下来,踏着马蹄在原地转圈,似乎在疑惑,为什么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
陆子连忙从马背上跳下,攥着大脚的缰绳,唯恐它再突然发病。
一人一马走到士兵面前。
“打扰了,各位军爷,刚才那位是我师兄,我们之间闹了点矛盾,还请你们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陆子不断地向路边行人和士兵赔罪。
士兵看他态度好,而且浑身上下还透着一股鲜血的味道,想着可能真的是师兄弟之间闹矛盾,然后两人打了起来。
便没再多管,让他稍微注意点就走开了。
这段时间,进出清宝国的人突然增多了,各个城门口都加派了人手。
这些士兵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懈怠。
至于行人,既然当差的都不计较,他们又能说什么,也很快散了。
陆子顿时松了一口气,结果一口气没憋住,嘴角、鼻子相继流出鲜血。
大脚用头拱着陆子的胳膊,表示自己的担心。
“放心,我没事。”
草草擦去脸上的血,陆子将信交给大脚,在它耳边细心嘱托。
随后他们分道扬镳。
一个去符饶楼送信,一个去出城牵制宋听,随便钩住道枯,省的以后还要找他。
在士兵提防的视线中出了城门,陆子很快就碰到了宋听。
宋听正在路边烤兔子,身边围了很多小孩。
“你还真有闲情雅致啊,就不怕被抓起来,纵火可是大罪。”
清宝国是修建在森林中的国家。
超过三分之二的领土面积都是森林。
所以在这里放火,无异于抄了人家的老窝。
怪不得陆子总觉得如芒在背。
原来是城外的士兵看到他接近宋听,还以为两人要做些什么。
“说起闲情雅致,还要是你啊,陆大公子,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宋听笑着说出这句话。
“当心吓到孩子。”
陆子提醒。
“无碍。”
宋听将烤好的兔子交给个头最大的孩子手里,看着他领着剩余的孩子呼喊着离开。
“现在没事了。”
宋听站在陆子面前,鼻子耸动了两下。
“哼,怎么没颠死你。”
“那是我的马,管你什么事?”
陆子径直离开。
宋听在后面跟上。
“它与我无关,不过你就逃不掉了,毕竟你的命是我救的。”
“说其昨晚,还真是要谢谢你,宋听,你是宗山会的人吧?”陆子问。
“那匹马去符饶楼送信了?”
宋听转移话题。
陆子点头,“没错,所以你要真是宗山会的人,就赶快离开,因为不久后就会有一场厮杀,可能会伤到你。”
“哈,伤到我,你未免也太小瞧人了吧,就符饶楼那群臭鱼烂虾,一起上又能怎样,比得了宗明海,还是能打得过楼骁?”宋听不屑。
“宗明海,楼骁?当今的年月,谁提到这两个人的名字,不都要加上会长,楼主这四个字,宋听,你到底是谁,能把这两个大人物都不放在眼里?”陆子斜瞥了他一眼。
“我就是一个教书先生,恰好他们两个是我的学生。”宋听不以为然。
“两个近百岁的老人,是你的学生,您今年贵庚啊?”陆子发愣。
“不多不少,刚好百岁。”宋听油腔滑调。
“油嘴滑舌,和你聊天真没意思?”陆子加快了脚步。
却很快被宋听跟上。
也是,一个受了伤的人能走多快。
“和你聊天倒是挺有趣的,陆子,你总能发现旁人忽略的细节,这是优点,但也有可能会让你丧命,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要面对的是谁,还好这次遇到的是我,不计较你的无理取闹。”
陆子没有搭话。
宋听也识趣的闭上嘴巴。
两人披星戴月,可算是在半个月后赶到了北荒一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