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我听不懂。”陆子皱了皱眉。
入落江碑的门,这是招揽的意思。
小红花双指捻起一杯茶,侧目而视,似笑非笑。
气氛逐渐凝固低沉,落针可闻,陆子缓缓低头,只一瞬,他猛地一拍桌子,身形在空中拧转,抽出腰间的柳叶镖,掷出,空中传来铁器碰撞的叮当声,众人可见,火花四溅。
落地,坐下,动作一气呵成。
手里还端着茶碗,一滴不漏。
有客人率先反应过来,放下酒杯,拍手叫好。
距离陆子最近的小红花方才可是真切的感受到了,在自己面前和身后出现的两股杀气。
后面的人她很熟悉,杀气如一把断刃,刀锋宽钝,从来都不追求一击毙命,更喜欢猫捉老鼠一般,玩累了再杀。
倒是陆子的反应让她很是惊讶,不夹杂任何情绪,出手快准狠,落地后气机没有丝毫紊乱的迹象。
他使用的大概是柳叶镖一类的暗器。
“如今这年头,已经很少有人用柳叶镖了,小子,你师出何门啊?”
与小红花熟识的那人披着一条破毯子,站在客栈门口,蓬头垢面,明眼人一眼便认出是昨天的乞丐。
“天干甲,地支子?”
有人颤声道。
“落江碑...,天干,地支同出,扰乱天下...”
有人尖声叫。
一根纤细如羊毛的银针穿透此人的喉咙,鲜血沿着伤口流出,倒地后,那人还没死透,喉咙发出咕噜声。
“你敢在这里杀人?”
陆子沉声道。
风雪无阻不是规矩森严的大客栈,但这里毕竟是在清米国的地头上。
即使是战神林将军,也必须要遵守这里的规矩。
“落江碑还真是让人猜不透啊。”
从后厨冲出两人,一个举着一把菜刀,一人肩扛巨大砍柴斧。
账房先生刘世凯老老实实的站在柜台后面,只是抬头张望了一眼,便又低头继续算账。
店小二二胡趴在二楼栏杆上向下瞧,短小的身材刚好挂在上面,“杀了人可就不好离开这里了,你们落江碑还是要讲规矩的。”
“清米国的规矩懂者自然懂,你们还怕这些?”
乞丐随便拉过来一条凳子在身下,坐下后,翘着二郎腿,手指扣着脏兮兮的脚丫子。
“不过一个多嘴的臭虫,死多少都没关系。”
二胡从楼上走下来,一楼有些不想惹事的客人在前者的眼神示意下,逃窜到楼上。
留下的几人中,有死人的朋友,想着为他收个尸,却被乞丐双眼一瞧便不敢乱动了。
“收尸而已,你还怕被报复?”
店小二让他们先离开。
一口茶的功夫,一楼就只剩下七个活人。
分成两拨。
小红花被夹在了中间。
剑拔弩张。
“你们落江碑想在清米国作妖我们风雪房管不着,可这里毕竟是我们的生意,你们今天必须给个说法。”
砍柴斧猛地一落地,平整的地面被砸出一个深凹。
“我们落江碑做事,从来不讲规矩。”
突然从窗户外窜进来一个黑影。
速度极快。
眨眼来到楼梯上。
来人头戴瓜皮帽,穿着一身寒酸的夹袄,抽着鼻子,留下两行清汤鼻涕,双手插进袖子里,耸着肩,一脸的寒酸样,脸颊上还贴着一块狗皮膏药。
“小红花,让你拿个人费这么半天功夫,你师父可等着急了。”
小红花似乎对这人很不待见,哪怕是一个阵营里的,说话照样带着刺。
“不得给人考虑的机会,本来都已经快要同意了,结果黑脸又闹这么一出,看来是难了...,你又干什么来了?”
小红花的师父是落江碑的碑主,除了她,天干和地支这二十二人里,还有一个最小岁数的丫头喊她一声师姐。
其余人和碑主没有任何师徒关系。
这次本来是想请陆子加入落江碑。
碑主不是不知道陆子已经加入了符饶楼,只是认为落江碑才最适合陆子的发展。
为了避免和符饶楼发生冲突,碑主这才让小红花好言好语的来请陆子一起细谈改换师门一事。
却不曾预料到乞丐会横插一脚。
“嘿嘿,我自然是跟着我们老大来的。”
落江碑有十天干,十二地支。
这两支队伍分别由天干甲和地支子统领。
往日里碑主神秘莫测,常常落得个下落不明。
寻找门人的任务也都是他通过秘法传递给这两人,让他们去寻找。
所以总是会不可避免地发生手下不听命令的情况。
往往这种人都会被碑主亲自治罪惩戒。
因此真的很难凑齐十天干和十二地支。
“乞丐,你打的什么主意?”
小红花便询问乞丐。
“师父特意交代我请陆子回去,你搞这么一手,是想和他老人家作对?”
被小红花质问,乞丐出现一瞬的恍惚,很快反应过来,呵呵直笑。
“我知道碑主很赏识这个年轻人,可落江碑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进的,我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是身怀绝技,如果只是因为一个明号就被碑主招揽,手下的兄弟可是不会服气的。”
“老大说的没错。”
瓜皮帽拍掌附和。
“就连大猫都曾私底下和我们抱怨过,他不喜欢这个叫路子的家伙,我觉得天干甲大人要慎重啊,不能因一己私欲就将小白脸随便领进家门,家里那几个老大哥可都不是善茬。”
“我不是小白脸。”
听到这,陆子觉得自己有必要发出点声音。
“嘿嘿,我承认你的确有一手,能够躲过老大的‘暴血银针’,在你这样的岁数,怕是很少有人能够做到。”
“哼,归根结底还是你们没有见识,我劝你们有时间去清在国走一趟。”
陆子起身就要离开,他不想在这里耽误太多时间。
那个多少因他死去的人,风雪房应该可以处理的很好,就不需要他在这里兔死狐悲了。
“先别急着离开。”
瓜皮帽一拍栏杆,身形化作一道黑芒,倏然来到陆子面前。
“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绞手,地支丑。”
“我的名字叫陆子,陆地的陆。”
话音未落,陆子一个闪身,躲过绞手的袭击,一拳打在他后脖子上,下一刻来到二胡身边。
茶碗一滴不漏。
眼看三人就要打起来。
小红花再也坐不住了。
“师父请你去一趟。”
她急忙起身。
似乎是忌惮碑主,绞手第一时间停手,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陆子,旋即离开了客栈。
这里已经不需要他了。
是注定打不起来的。
乞丐也想离开,被刘世凯出声阻拦。
“人的死法有很多种,所牵扯的后果也是千差万别,但既然做了,就要承担背后的责任和影响,这个人的事情说不清楚,你走不了。”
乞丐忍俊不禁。
“你想拦我?”
“老夫不才,练过几天武把式,地支子大人可以试试。”
一根纤细如发,两头血红,中间透亮如乳的银针从乞丐抬起的手指间激射而出,被高抬的算盘挡住。
银针正好夹在两颗算盘之间,穿透了珠子。
“神珠子刘世凯,可惜了,可惜了。”
连说了两声可惜。
那大概是真的可惜。
只是一个回合,刘世凯便知道自己不是乞丐的对手。
他正打算从柜台下面抽出自己的精铁算盘,就只见乞丐从毯子底下拿出了一个灰旧的钱袋。
“身上就带了这么多,帮我把那人埋了吧。”
说罢,乞丐便离开了客栈。
走之前留下一句话。
“陆子是不会跟你走的,小红花,早些回来。”
就在乞丐和刘世凯交手的同时,陆子和小红花也纠缠在一起。
小红花是一定要将陆子带回去的。
只见她阴手上撩,裹挟起一阵风,掌心之间夹杂着一股粘拈气力,无形之间便将陆子的身体拉扯到自己面前。
顿感不妙的陆子一脚后撤,扭转上半身,想要趁机甩开粘在身上的灵气。
躲藏在身后掌心中喷出气浪,掀飞了桌子,让陆子与小红花擦肩而过。
二胡在一旁虎视眈眈,老早就想下手,却偏偏找不到机会。
“你当真不和我走?”
小红花怒目而视。
原来规划的好好的,都被乞丐那个叫花子给搅和了。
“姑娘,你们在这杀了人,我要是和你们走了,不就成了同流合污之辈。”
陆子挥手,彻底切断小红花挂在自己身上的灵气。
她这一手的确很阴。
“姑娘还是快走吧,待会儿官府的人来了,你可就走不了了。”
陆子好心提醒,却被小红花一脚踹在身上。
这一脚没有灵气,却委实的让人窝火。
“行,但是我不会放弃的,符饶楼并不适合你,还是识趣点来我们落江碑吧。”
小红花满腔怒火的离开了客栈。
她打算和乞丐好好的算算这笔帐。
“唉,还以为能有个表现的机会。”二胡失望道。
陆子看向地上那人,血已经不流了。
“他怎么办?”
“放心,死不了。”
二胡突然这样说。
他一脚踹向那人肩膀。
原本已经是死人了,现在却哼哼唧唧的站起身,捂着脖子,声音如钝器在石头上刮擦。
“你小子就不能下手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