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薄纱跪在空山寺的门前，想要让她超度她。
他一身红色的袈裟站在门前，白絮落在他的肩膀上，双手合十望着她。
她见到空空的身影，带着一抹微笑，着实没有想到……
未等她说话，便已经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他已经将阿箬葬在空山寺地后山，她起身披了一件外衫便直接跑到后山。
当她赶过去的时候，看到他整盘着腿坐在阿箬的坟前诵经。
她的胸口猛地一疼，好像有万千只蚂蚁在撕咬自己的心口。
阿箬，现在应该是在一个无忧无虑的地方吧！
许是昨天跪在空山寺的缘故，她的身子很不争气的染上了风寒。
“咳咳。”她捂着嘴轻声咳嗽。
不远处的空空正在诵经，突然听到一阵咳嗽声，转过头来见她站在梅花树下。
“抱歉。”她见自己打断了空空地诵经，赶紧道歉。
言罢，便直接下山。
空空望着她的身影，眼神复杂。
“九公主，你该回宫了。”宫里的太监跑过来，望着正在菩提树下发呆的苏霁月喊道。
听到来人的声音，她的身子不由打了个寒颤。
她猛地想起那个冰冷的地方，那个没有人情味，只有勾心斗角的地方。
回去做什么？
名义上她是苏国的公主，却活得不如宫里的宫女。
据说，她的母妃是一位宫女，若不是苏皇醉酒误幸，恐怕也不会有她的存在。
只不过她的母妃命薄无福享受荣华，即便是被苏皇宠幸，她依然是宫里卑贱的宫女，并没有得到任何封赏。
就算她怀有身孕，苏皇也没有理会。十月怀胎，她的母妃在冷宫生下她之后，不久便撒手人寰。
而她是跟着宫里的嬷嬷阿箬长大，五岁那年，他是被苏皇发现然后接回宫里。
从前的她不明白苏皇为何会突然接她出冷宫，后来才知道他不过是不想落下负心的头衔。
可是身为一国之君，他负了多少人，他难道不清楚吗？
她在宫里唯一的亲人就是阿箬，她在阿箬的庇护下长得很好，只可惜她还是走了。
想起阿箬，她的眼底闪过一抹悲伤。
“劳烦公公回去禀报，就说本公主想要在这空山寺为阿箬祈福三年。”
她着实不想回去，那个地方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
太监闻言，连忙应道：“老奴这就回去禀报皇上。”
原以为，一切尘埃落定，直到那一日御林军将整个空山寺包围，御林军的统领宋毅走了进来。
她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
原来，苏倾城病了，苏皇让她回宫伺候。
“请九公主不要让属下为难。”宋毅双手抱拳朝她行礼。
她抬起头来望着他，苦笑，这究竟是谁在为难谁呢？
苏倾城病了，她又不是大夫，找她有什么用呢？
“为难？我倒觉得将军是在为难我。”
“苏倾城病了就去找大夫，我又不是大夫，我回去又能做什么？”
宋毅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只是皇命难违，他也没有办法啊！
苏国上下皆知，三公主苏倾城是苏皇最宠爱的女儿，捧在手心里怕化了，放在心上怕融了。而九公主则是苏皇最不宠爱的女儿，命如蝼蚁，犹如草溅。
坊间传言，苏皇当年接纳九公主就是为了让她给三公主续命，才将她接出冷宫赐予封号。
“九公主……”宋毅欲言又止。
彼时，雪花飘落在她的头上，染上一层白色的霜。
苏霁月伸出手接住雪花，铅粉在指尖变得冰凉，犹如她此刻的心一样，从三月暖阳到寒冬腊月。
“宋将军，你说人心薄凉是不是真的不会感觉到疼？”她望着手心里融化的雪花，像是自问自答。
宋毅不语，只是站在一旁望着她消瘦的模样，眼底闪过一抹同情。
“走吧。”两人僵持了很久，她不想让他为难，终究还是妥协。
回到宫里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
苏霁月掀开车帘，望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环境。
寒风凛冽，一股冷意袭击全身，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恍若想起书上说的一句话：‘一入宫门深似海。’
那时候年少，不知道是何意，如今知道已是书中人。
“九公主……”
苏霁月瞥了他一眼，将帘子放下，望着手中的镯子，思绪飘远。
“苏苏，你跟我走好不好？”那十四岁的少年站在庭院里，深情款款地看着她。
她的心一阵悸动，抬起头来望着少年，嘴唇微启，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其实有点心动，只是她望着那扇门后面的阿箬，那一刻她起伏的心便放弃了。
她不能怎么自私，她不能……
她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就放弃将自己养大的阿箬，她这样和苏皇又有什么区别？
“不了，这里挺好的。”
这里有阿箬，她觉得挺好的。
少年欲言又止，还想要说什么？身后传来一阵声音，他望着苏霁月眼底带着不舍，他终究还是没有将她带走。
当她睁开眼睛望着眼前的环境，才知道刚刚那一切是梦境。
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隐隐不安。
或许是她想多了……
守在门外的宫女听到里面的动静，连忙跑进来，“公主，您没事吧？”
“无碍。”
翌日。
苏霁月便被宫里的嬷嬷带到了紫宸殿，望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环境，心口猛地一疼。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总感觉苍天弄人，喜欢和她开玩笑……
那时候她以为会和阿箬一辈子生活在一起，可是到了最后，什么都变了……
突然，她的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紧接着，一位穿着华服的男子走到她的面前，朝她行礼：“九公主。”
“嗯。”
眼前的人，她自然认识，他就是名动天下的顾神医。
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苏国最有名的神医，着实让人很是羡慕，也是苏倾城的专属御医。
据说，苏倾城出生那年，便有先天的恶疾，全靠顾神医的父亲开了个方子养着，才能活下来，而顾太医辞官回家之后，便让他的儿子进宫继承官位。
起初，苏皇不乐意，他怎么能把自己最心爱的女儿交到一位刚出茅庐的小子身上呢？
后来，苏倾城恶疾突发，还是顾神医仅一人之力将她从鬼门关救了回来，苏皇这才放下心来。
顾神医的名衔，也是因此得来。
“太医，你说这血若是取完了，人会不会死呢？”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一点点抽离自己身体，而她却无能为力。
顾清词神情愣了一下，着实没有想到她会问出怎么奇怪的话。
血？流尽了自然会死。
顾清词以为她是怕疼，轻声安慰：“九公主，无需担忧，微臣一定会小心翼翼，绝不弄疼九公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