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 夜

①

岁暮阴阳催短景

②

，天涯霜雪霁寒宵

③

。

五更鼓角声悲壮，三峡星河影动摇

④

。

野哭千家闻战伐，夷歌几处起渔樵

⑤

。

卧龙跃马终黄土

⑥

，人事音书漫寂寥

⑦

。

【注解】① 阁：指夔州西阁。大历元年（766）冬，杜甫寓居于此。时值岁暮寒冬，再联想到战乱未息，不禁百感交集，夜不能寐，于是写下了这首诗。 ② 岁暮：即年底。阴阳：指日月。短景：指冬季白天特别短。 ③ 天涯：指夔州。霁（jì）：原意是雨过天晴，这里借指雪停云散，以引出下文的“星河影动”。 ④“五更”两句：上句写所闻，下句写所见。意思是说刚过了五更天，便传来了军队悲壮起伏的号角声，而倒映在三峡水中的星影则摇曳不定。五更：自汉魏以来，把一夜分为五个时辰，夜里的每个时辰被称为“更”。一夜即为“五更”，每“更”为现在的两个小时。五更即相当于现在的3:00—5:00。三峡：指瞿塘峡、巫峡、西陵峡。星河：银河，这里泛指天上的群星。 ⑤“野哭”两句：写天亮时所闻的伤心情景。意思是说战乱的消息传来时，千家万户哭声响彻四野，而渔人和樵夫们则在好几个地方唱起了民歌。野哭：在野外哭泣。战伐：战争，指当时在蜀中爆发的崔旰（gàn）之乱。夷歌：蜀中少数民族的歌谣。 ⑥ 卧龙：指诸葛亮。《三国志·蜀书·诸葛亮传》:“徐庶……谓先主曰：‘诸葛孔明者，卧龙也。'”跃马：指公孙述，他在西汉末年据蜀称帝。左思《蜀都赋》:“公孙跃马而称帝。”诸葛亮和公孙述在夔州都有祠庙，所以在诗中都提到了他们。而这句的意思是说贤人和愚人终成黄土。 ⑦ 人事：指交游。音书：指亲朋的消息。此时杜甫的好友李白、严武、高适等都已去世，而在北方的诸弟也杳无音信。漫：任凭。寂寥：沉寂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