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昏迷了多久，迷迷糊糊中颜如云只感觉身下异常柔软，可眼皮实在是睁不开，醒了一会，又昏睡了过去。

“这小子不会是快要死了吧”身旁，响起一道陌声。

“那不见得，刚才还看他睁开了眼睛呢”又有一道声音附和道。

“都躺那两天了，也没见他动过一次，我看不死也挺悬乎。”

“喂，新来的，醒醒，听到没有。”

“嗯...嗯...包子...我要吃包子.....。”

“啥包子？这里只有米渣，没包子，你快醒醒。”一人轻晃颜如云身体囔道。

“好饿....饿...包子....。”

“看来他是饿晕了，一直喊着要吃包子。”

“快喊差役来，免得等会真死在这里就糟糕了。”

言罢，两人走到木门栏栅口，朝外头大声不停叫唤。

“瞎囔囔什么，爷正睡觉呢，吵醒你爷爷我信不信我抽你。”一名差役懒散踱步朝里头凶道。

“官爷，不好意思，这里面这个人都躺这里两天了，滴水未进，一直喊着要吃包子，估计快饿死了。”

“这点小事也敢喊你爷爷我，死了就死了，这一天大牢里不知要死多少人，我看你是皮痒了吧。”

“官爷息怒啊，这小子从关进来还没拉出去审过一次，要是给死在这里，上面一定会怪到官爷您身上的，这对您也不好啊，小的这是担心官爷您呐。”

听闻此话，那名差役脸色微微沉吟，片刻，道“嗯...不无有理，你小子说的不错，就当爷爷我发发善心吧。”语毕，这名官差便走了出去，不消一会，手中端着一个木板，搁在地上，里头放了两个馒头，还一碗稀饭，只不过馒头看上去有些僵硬黝黑，米粥却是浮满了米虫。这才一会，颜如云似乎闻到了米香的的味道，吃力张开双眼，看着眼前摆放的食物，不禁咽了咽口水，无奈身体却偏偏没力气动弹。

“哎，看你也挺可怜的，究竟犯了什么罪，竟变得如此模样”一人眼看颜如云连动手的力气都没有，心下不忍，于是便出手把装米粥的碗端了起来，慢慢的喂着他。

你还有空操心别人，多替自己想想吧，官府里的人个个都黑的很，小心自身难保。”另一人在旁边讥讽说着。

此时，躺在地上的颜如云随着一口一口喝下米粥，身体微微好转，看着眼前喂自己的人，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嘴角长满了络腮胡，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偏偏喂着自己吃的眼神看上去一片祥和。颜如云继而向周围看去，只见四面环墙，一片漆黑，只有靠里墙最上方的一处，有一个小窗口，几条铁栏牢牢钉在上面，阳光零零散散照进，好不苍凉。而地上都是肮脏的稻草铺散在地，此刻自己身前站着两人身影，当下有些不明所以，纳闷问道“这是哪里啊，我怎会在这里？”

“这是哪里！你可真有趣，这可是要你命的地方”抬眼望去，一人倚在墙角边，嘴角肆意轻笑说着。

“别听他胡说，这是京城一处衙府，这里是里面的牢房”喂他吃饭的人解释道。

“京城牢房！怎会如此！我怎会被关押到这里”颜如云开始惊慌起来，从一来京城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变的异样，让他摸不着头脑。

“小兄弟，你别慌，你进来的时候已经昏晕了过去，你先好好吃点东西，再慢慢想想”先前那人劝道。

看着眼前刚喂自己吃东西的人，颜如云心下一阵感激，道“在下颜如云，多谢大哥相助”颜如云真诚的说道。

“小兄弟，不必客气，快快吃些馒头，好恢复些体力。”

看着递过来的馒头，颜如云不禁皱起眉头，这么脏，又不知放了多久，还能吃吗。

“小兄弟可别嫌弃，牢房里的饭菜就这样，不把我们当人看，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让自己尽快恢复过来，这些就别讲究了，吃饱了才有力气。”

听闻，颜如云心下放宽了不少，眼下情势模糊，一切都等着自己去查明，况且自己从小也不是什么锦衣玉食，吃过了苦，这一点算什么。当下微微一笑，伸手接过，大口大口的咀嚼着。

“谢谢大哥，敢问大哥贵姓”颜如云拱手谦问道。

“小兄弟不必客气，我叫楚天，他是方子安“说完便往墙角的那位置，伸手指了指。

“多些二位大哥关照，不然小生定当要饿死在这牢房里了”颜如云心有余悸，对着两人更是诚心的拜谢。

“进了这牢房，还这么讲究作甚，有没有明天都不知道呢”墙角那人继续挖苦道。

“方大哥此话为何这样说”

“你可知我们关押的是何处？这里是天字一号房，是关押重囚的地方，几乎都是等着问斩的。”方子安嗤笑道。

“啊，怎么会......”听着方子安的话，颜如云一时有些眩晕，难以接受。

“小兄弟，你究竟是犯了什么罪，才会被关押到这样的地方”一旁的楚天也有些不明的问道。

“二位大哥，实不相瞒，小生前两天刚到京城，本是因这次科举前来赶考的儒生，人生地不熟的，于是便和路上认识的一位仁兄相伴。前些时日我与他在京城的一家酒楼喝酒，因小生不胜酒力，便草草醉倒，隔日醒来，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垃圾堆旁，身上衣物包裹全都不翼而飞，之后迫于饥渴，走在路上晕了过去，醒来便在此地了”颜如云苦苦思忆说着。

“听小兄弟这么说，以我多年的江湖经验来看，怕是遇见骗子了，科举考试是天下读书人的梦想，京城何等繁华，又有多少人见过世面，想必有些人就是趁此机会浑水摸鱼，尽取些不义之财”楚天气愤道。

“啊，孙兄他不像是这样的人啊，看他满腹经纶，一派风度翩翩，怎会如此”颜如云仍旧有些难以置信的脸色。

“说你蠢还真是蠢啊，做这些的哪个没有经验，都是老江湖了，一些手段自然是手到擒来，也只有你这样初生牛犊的读书人，没见过世面才会被人骗的团团转，真是活该”角落里的方子安又讽刺的说道。

“子安，你就别在说了，小兄弟现在已经急得不行，你可别在添乱了”楚天蹙眉朝其不悦道。

“我哪有添啥乱，都是这小子，害的爷爷我没好觉睡，到死也不得安宁。”

眼下颜如云心慌意乱，看着自己身处牢房之中，又不如何是好，只能干着急左右徘徊，又想到科举赶考在即，偏偏一丝办法也没有，不禁气急攻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世道不顺，人心不古，想我本以为借科举一展抱负，如今竟出师不利，落得如此下场，可笑，可笑”颜如云有些痴颠的笑道。

看着颜如云这番模样，旁边二人心下大衬，此人不过一书生，说话谈吐间可见其才华胸襟，未想到憋屈至此，竟是吐血而出，楚天当下赶紧安慰道“小兄弟别想的太过糟糕，你眼下进来还未提审，等些时日，官府自然押你上堂问审，到时你只需把前因后果老老实实交代，说明情况，还是有希望的，眼下该多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颜如云想到此处不禁莞颜，道“你我萍水相逢，楚大哥却对颜某照顾有加，楚大哥大恩，如云铭记在心。”

“小兄弟严重了，出门在外，五湖四海皆兄弟，只是人心难测，自己多加小心便是。”

“楚大哥之言，我会记住的，只是不知道楚大哥你们二人为何也会被关押到此？”

“这个不瞒你说，我和子安都是永州人氏，几个月前在酒馆喝酒，却看见门外有一老头正调戏一位年轻姑娘，当时我俩趁着酒劲便出手去制止。谁知不一会旁边竟多出许多穿官服的人，我俩本身也有些功底，那些官差都是些酒囊饭袋，没几招便被我俩放倒，由于人多混杂，也不知出手力度，后来发现那老头竟然倒在地上，头上冒血，不久便死了。再后来我俩得知那老头是永州的县太爷，城里开始通缉我俩，我们一路北上逃躲，谁知在京城还是漏了像，给抓了起来，便一直关押在这里了，这当中心酸，不提也罢”楚天晦气低着头道。

听完楚天和方子安的遭遇，颜如云不禁微微佩服，果然是英雄人物，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两位大哥的行事作风，小可佩服。”

“你就别在文绉绉的样子了，只是眼下自身难保，我们还是好好各自保重自己吧”方子安负手漠然道。

颜如云点了点头，心中开始思量起对策，思考着来日上堂该如何解释。不过眼下也郁闷无比，谁知好端端的一场赶考，竟落得如此下场，只希望不要误了考试时间，以免得不偿失。

颜如云静坐一侧，忽而想起柳青，兀然一时心境平和了不少，此时脸上隐隐挂有笑意。看着颜如云的样子，楚天只当他似乎想通了，当下不再担心什么，走到一旁小憩着。

雨后潮湿，牢房内昏暗阴沉，只有两边几盏油封闪着微弱光芒，风一吹，就灭了两盏。

这里常年不见天日，空气都似乎浑浊着。寂静黑夜里，一阵哐当作响或某个囚犯不甘嘶吼，犹如唤醒了沉睡经年的冤魂厉鬼，据绕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