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弘烨回到府里,砸了一整套茶具,曹丹书看着他,淡淡道:“殿下迎娶侧妃是好事,想来不日就会有长子了。”
萧弘烨瞪着曹丹书道:“是什么好事!今日是给我选妃的吗?啊!今日是给父皇选妃的!母后为了自己的中宫地位祸水东引,你也跟着一起吃里扒外!啊!”
曹丹书淡定道:“总比让陛下再有一子来同你争夺皇位要好。”
萧弘烨道:“妇人之仁!蠢货!愚蠢至极!”萧弘烨气得将一把实木的椅子一脚踹翻,道,“皇子岂是说有就能有的?就算有了,等那孩子长到可以继承大统的时候,最少也得十五六年,十五六年呐,父皇还有几个十五六年能活,你就让他生了又如何!我还不知道母后是个什么心思吗,皇后皇后,一心只想做她的皇后,目光短浅,愚不可及!”
曹丹书听着萧弘烨暴怒的声音,没有说话。
萧弘烨渐渐冷静下来,坐下道:“如今,父皇知道了我要娶侧妃,还要生长子,对我疑心只会更重!若是父皇秘密派人清查,到时候,事情就难办了。”
曹丹书看了萧弘烨一眼,默不作声。
萧弘烨和沈静存正在主屋里面画画,周培福站在主屋外面道:“王爷,王妃。”
“何事?”萧弘演随口问道,笔下的芍药却依然绽放。
周培福道:“王爷,听雪楼的信。”
萧弘演笔下一顿,在那朵紫色的芍药边上抖下一滴彩墨,抬头问道:“听雪楼的信?”
“是。”
萧弘演与沈静存对视一眼,道:“拿过来。”
周培福把信呈上去后就退了出去。
萧弘演将信打开,一刻钟之后,慢慢放下。沈静存瞧着萧弘演神色不对,拿过信,大致看了几眼。信里说,段听雪和段听寒无意之间救了一个半岁大的小孩儿,那小孩儿脖子上挂在一枚萧氏宗室的长命锁,他们二人怀疑是皇室血脉,又不愿意同皇室之人打交道,思来想去觉得写封信告知萧弘演比较妥当。
沈静存喃喃道:“宗室的长命锁……”
萧弘演道:“近年来,并未听说过有哪位宗室的骨肉后代流落在外。”
沈静存和萧弘演忽然一对视,在彼此眼里看到了相同的猜想。
萧弘演的手渐渐握紧,沈静存见状附上萧弘演的拳头道:“既如此,明日咱们就去看看。”
萧弘演点点头道:“好。”
翌日,萧弘演和沈静存都穿着低调去了天香楼,天香楼是一个饭馆,但是却是听雪楼在京城的情报站。
萧弘演和沈静存一下马车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多时,立刻就有掌柜的亲自出来接人,恭恭敬敬地将二人领上了三楼的包厢。掌柜的在一个包厢门前扣了三声,只听里面一个温润清冷的声音响起:“请进吧。”掌柜的打开门,向萧弘演和沈静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尹渊和金禾则是留在了门外守着。
屋子里,窗户半开,青色的纱帐在窗前随风飘扬,桌子上放着几样清淡的茶点和一壶铁观音。段听雪照旧穿着一身白衣,坐在轮椅上,面对萧弘演和沈静存浅笑安然。段听寒穿着随随便便的已经深蓝色衣袍,是坐在桌边,侧过半个身子看着来人,瞧见沈静存时,对着沈静存笑着招了招手。
段听雪道:“秦王,秦王妃。”
萧弘演道:“久等了。”
段听雪道:“不久,二位请坐。”
二人落座之后萧弘演也没有和段氏俩兄弟客套,直接开门见山道:“我们约见二位就是想要见一见那个孩子。”
段听寒看了萧弘演一眼,拿了块茶点塞进嘴里,没动,段听雪见状道:“我去吧。”
段听寒拍了拍手上的糕点碎屑,嘴里吃着点心含混不清道:“我去我去,你且好生在这儿坐着。”
段听雪行动不方便,段听寒自然不能让段听雪去把孩子抱出来,只好认命地去将内阁里的孩子抱了出来。
段听寒单手抱起孩子,那孩子似乎是被段听寒的动作吵醒了,在米褐色的襁褓之中开始哼哼唧唧,嘴巴也瘪了起来,瞧着模样,像是随时就要哭出来一样。
段听雪微微蹙起眉头道:“听寒,不能这样抱孩子,你把他给我。”
段听寒一边将孩子抱给段听雪一边道:“我觉得我抱得挺好的。”
“好什么呀,你把他弄不舒服了。”段听雪双手将孩子抱在怀里,慢悠悠地晃动着,那半岁大的娃娃果然不再憋嘴,吐着红色的小舌头,看着段听雪转着眼睛笑。
段听寒撇嘴看着孩子,伸出手指去摸他的下巴道:“这小兔崽子怎么不喜欢我?”
段听雪看着孩子,温柔道:“没有不喜欢。”
萧弘演和沈静存靠过去去看那个孩子,最先看到的却是那个长命锁。
萧弘演一眼就认了出来,道:“这是临平的长命锁。”
沈静存闻言,去端详那孩子的眉目五官,似乎是与柳渝和临平郡主有些许相视。
段听寒闻言问道:“所以你们知道这是谁的孩子?”
萧弘演看着孩子没有说话,沈静存道:“这是柳渝和临平郡主的孩子。他们二人婚后便去了山西,但是在我们被贬扬州期间,萧弘喆派人暗杀柳鸣风和柳渝夫妇。柳鸣风不幸遇刺,柳渝和临平郡主为躲追杀,颠沛流离。瞧着孩子,也不过六七个月大的样子。你们在何处见到他的?”
段听寒道:“半个月前,我们去西海郡,在官道上的一个破篮子里发现的。”
“就只有这个孩子吗?”沈静存问道。
段听寒道:“嗯,当时我们见了他,他身上都是血污,襁褓里只有一个长命锁。”
一阵沉默,只听段听雪道:“你们打算怎么安置这个孩子?”
萧弘演不假思索道:“接回王府抚养。”
段听雪抬起头去看萧弘演,下意识地抱紧孩子。
沈静存注意到了段听雪的动作,想了想道:“孩子留给你们抚养,但是听雪楼需要派人去找柳渝和临平郡主,若找到了便将孩子送还。”
若没找到,你们便将他抚养长大成人。
沈静存自然是希望柳渝和临平郡主活着的,但理智告诉她,他们怕是已经遭遇不测。
萧弘演见沈静存这样说,便不再说话,只站在一旁看着那个孩子。
段听雪低着头看了那个孩子半晌才道:“可以。”
沈静存不在管这几个大男人心里的弯弯绕绕想法,笑着一边逗孩子一边道:“叫什么名字好呢?”
三个男人都是一愣,他们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只听沈静存继续道:“嗯,舅母给你取个名字,叫潇明,好不好?柳潇明,明哥儿,你好可爱呀。”
这取自苏轼的《虞美人·深深庭院清明过》。深深庭院清明过,桃李初红破。柳丝搭在玉阑干,帘外潇潇微雨、做轻寒。晚晴台榭增明媚,已拚花前醉。更阑人静月侵廊,独自行来行去,好思量。
柳,潇,明。
沈静存陪柳潇明玩儿了一会儿道:“养孩子不容易,我会找个可靠的奶娘去照顾明哥儿的。”
段听雪道:“多谢。”
萧弘演和沈静存走后,段听寒道:“怎么样,我说吧,沈静存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世无其二。”
段听雪瞥了他一眼,道:“是啊,可惜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你再肖想也无用。”
段听寒闻言,两步上前,用食指勾起段听雪的下巴,让段听雪看着自己,道:“哥哥说什么呢,我可没有对沈静存存任何心思,她这样的女人太危险。”
“若是不危险你要怎么样!”段听雪打开段听寒的手,不悦道。
段听寒一愣,笑了起来,道:“哥哥这是吃错了?”
段听雪耳尖一红撇过头去,却被段听寒再次捏着下巴扳了过来,段听寒拇指摩擦着段听雪的嘴唇,笑眼带勾道:“哥,红潮上来了。”
段听雪仰着头,白皙的脖颈上喉结泛红,艰难道:“孩子在呢。”
段听寒笑道:“他不懂。”
“你别乱……唔……”
段听寒吻住了段听雪的唇,用另一只手轻轻遮住了柳潇明的眼睛。
一吻结束,段听雪满脸潮红,段听寒道:“哥,你动情了。”
段听雪低下头,只见柳潇明已经呼呼地睡着了。
段听寒道:“小孩子觉多,吵不醒的。”
段听雪耳垂红的滴血。
于是,段听雪抱着柳潇明,段听寒抱着段听雪一道往床上走去。
段听雪看着被段听寒放在床的另一边的柳潇明,想到他们要做一个半月大的孩子旁边做这些事情就一阵羞耻。
段听寒将段听雪翻了个身,让人趴在床上,自己附在段听雪耳边道:“别担心了,他只会当摇床睡得更香。若是怕吵醒,哥哥一会儿声音小点儿就是了。”
段听雪被欺负得一直掉眼泪,委委屈屈地咬着被角不敢发出声响,喉咙里尽是无助可怜的呜咽之声,秀眉蹙起,眼睛闭着,一脸春潮难耐,满脸肆意泪痕。
马车上,萧弘演看着沈静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沈静存问道:“怎么了?”
萧弘演道:“我倒是不知道,静存和段听寒那么相熟。”
沈静存眨眨眼睛道:“不算熟,只见过两面而已。”
一次是段听寒挟持沈静存要杀她,一次是萧弘喆谋反,沈静存救段听雪那次。
“静存是在可惜两面之缘太少了?”萧弘演问道。
沈静存看向阴阳怪气的萧弘演,笑了起来,道:“你这是吃醋了?”
萧弘演不语,将头转向另一边去。
沈静存道:“段听寒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他是个自来熟,又与你不对付,想着法儿的想看你难看的脸色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他就耍了点小聪明,怎么你还真吃味儿啊。”
萧弘演看信沈静存道:“那你还与他有说有笑的?”
沈静存道:“那我总不能打他一顿吧?”
“强词夺理!”萧弘演又把头扭了过去。
沈静存看着萧弘演一副别扭模样,拉住萧弘演的胳膊摇着道:“我眼里心里只有你,你是知道的,干嘛非要同我闹别扭,我心里不舒服。萧弘演?相公?夫君?”
萧弘演转过头来,道:“我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沈静存笑着凑上去亲萧弘演,被萧弘演一把扣住后脑勺,压在兔绒毯上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