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秦王妃到！”

瑶池宫的领声太监一声叫驾，众人都向门口方向望去。

萧弘演穿着一身宝蓝底直缀上紫金色团花锦服，腰间的龙凤呈祥玉佩垂在膝上的位置，随着萧弘演的步伐慢悠悠地来回晃动。

沈静存穿着一件青白蓝底的紫金色折枝刺绣拖地裙，腰封掐着一束花卉纹绣，梳着一个凌云髻，戴着红宝石嵌金头面，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摇曳生姿，步步生花。

萧弘演与沈静存携手而来，简单行了礼，问了安，就落座了。

萧弘演不愿让那些官家子弟家眷一直窥视沈静存，广袖一挥，为沈静存遮住了大半视线，给沈静存倒了一杯青梅酒，语气略带不悦道：“瑰宝岂容他人窥视。”

沈静存笑着看了萧弘演一眼，喝了一小口青梅酒，道：“这里许多都是生面孔，看来朝中这两年发生了不少变化。”

萧弘演一边给沈静存布水果点心，一边低声道：“这两年，父皇外派了不少大臣离权，留在京城里的除了世家贵族，就是新提拔上来的新朝臣，离王又出了这事，同离王有关的官员也通通下马，朝堂之上自然改头换面。”

沈静存点点头。

萧弘演继续道：“父皇疑心皇子夺权，一心想着整顿朝纲，朝臣一茬一茬地换，实在不足为奇。”

沈静存道：“是啊，笼络朝臣本就不是易事，陛下此举确实让人心有余而力不足，有些束手无策了。”

“二皇子，二皇妃，淳泠郡主到！”

萧弘演和沈静存停下窃窃私语，朝来人看去，萧弘烨等三人见过礼后，朝萧弘演这边看了一眼，按理说，萧弘烨是应该给萧弘演行礼，但是这二人自幼就是水火不相容，相看两相厌，只一眼萧弘烨就都撇开了眼神，一屁股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颇有些无赖味道。

倒是曹丹书牵着淳泠郡主道：“这是你三皇叔和三皇婶。”

淳泠郡主向萧弘演和沈静存二人无声地行了一礼，就站在曹丹书身后不说话了，感觉是个内向的性子。

沈静存不甚在意地朝淳泠郡主笑了笑，以示友好，毕竟当初若不是沈静存，淳泠这孩子也长不到这么大。

曹丹书道：“这孩子从小就多病，不常出门，性子有些内向。”

沈静存道：“无妨，女孩子还是文静些的好。”

曹丹书笑了笑道：“怎的不见小郡王，小郡主和小世子？”

沈静存道：“他们还小，不方便来参加宫宴，就没带着一起来。”

曹丹书流露出羡慕的神色道：“儿女双全，真好。”

沈静存没多想，道：“二皇嫂也会儿女双全的。”

曹丹书走后，萧弘演才附在沈静存耳边道：“她曾有过一个男孩儿，没保住。”

沈静存有些惊讶，回过头去看萧弘演，萧弘演继续道：“胡太医说的，当时已经四五个月大了，结果府上后宅不宁，给闹没了，父皇和皇后知道后，勃然大怒，将肇事者发落了后，还罚了萧弘烨。”

沈静存似有似无地瞥了萧弘烨一眼，心里想道，也不知这萧弘烨是真蠢还是假蠢，但就目前来看，当真是个蠢货。

宴会如火如荼地进行到一半时，皇后忽然道：“本宫前几日还再为二皇子内宅之事忧心，但瞧着今日这些官家女眷都是如花美貌，得体大方的，倒觉得今日是个给二皇子添喜的难得的好机会。”

众人一听，心里明了，皇后这是要给二皇子萧弘烨娶侧妃了。曹丹书虽然是皇后的表侄女，但是与萧弘烨成婚四五年以来，只生下了一个女儿，本来怀上的儿子也意外没了，也不知道根本有没有受损，还能不能有孕。表侄女哪里比得上亲儿子，皇后如此心急着给萧弘烨娶侧妃，无非就是为了让萧弘烨添个儿子罢了。

曹丹书闻言，脸上温婉可人的笑意不减半分，不急不慢地为淳泠郡主擦了擦嘴角，道：“母后说的在理，府上内宅空置清冷，的确是要添置人口，热闹起来了。”

沈静存暗暗地观察着大家的脸色，萧弘烨稳稳端着酒杯，目光平和地落在淳泠郡主的身上，仿佛这娶侧妃纳妾之事是他亲娘和亲媳妇娶，与他无关一样。皇后倒是瞧着曹丹书温婉大方的模样，笑的十分真心。再看皇帝，皇帝的脸色着实算不上好看，眉宇之间透露着一丝铁青。

也是，本来就给自己讨小老婆的，结果被正宫老婆一搅和，成了给儿子娶小老婆，且不说皇帝还是个明智仁君，就算是个昏君，也不至于和自己的亲儿子在同一片花田里抢蜜。

萧弘演为沈静存倒了些解酒的汤道：“静存喝了不少青梅酒，喝些绿豆汤，解解酒。”

沈静存嗯了一声，继续看戏。

皇后道：“陛下，今日是臣妾生辰，臣妾也不求别的，只求大周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社稷稳定，弘烨如今子嗣单薄，娶侧妃一事也是为皇室开枝散叶，是好事，臣妾特向陛下求个恩典。”

皇帝顿了顿，道：“延嗣绵延，国之长计。即是娶侧妃，由皇后做主便是。”

皇后笑道：“多谢陛下。”转头看向萧弘烨道，“烨儿，你可有中意的女子？”

萧弘烨闻言，抬头朝官眷席位扫视了一圈，只见各位闺阁千金都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脸上飞上了两抹恰当的红霞。萧弘烨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看向皇后，道：“此事儿臣听母后的。”

为萧弘烨选侧妃的事情，虽然并不是什么大事，但也不至于草率，自然不会当场就点鸳鸯谱，必然是事下再衡量商议决定的。

沈静存并没有看到什么大戏，撇了撇嘴，吃了一个樱桃。

“既然如此，趁此双喜临门之日，不若再添一喜。”皇后话语里充满了洋洋的喜意，“岭南王……秦王，弘演一向是个洁身自好的，内宅向来简单得很，若是有中意的女子，趁着今日陛下在这，也好给你做主。”

沈静存吃着嘴里的樱桃，看了满脸春风的皇后一眼，看向了萧弘演，萧弘演心领神会，伸手接过沈静存吐出来的樱桃核，又用手帕擦了擦手，道：“多谢皇后美意，本王并无纳妾的打算。”

皇后一噎，随后笑道：“这满京城的天潢贵胄，谁人不是三妻四妾的，这是常事，无伤大雅的。”

萧弘演道：“秦王府里有静存这个女主人就够了，其余的人，本王的府邸住不下。”

怎么可能住不下！萧弘演分明就是在下皇后的脸面！

皇后脸色分明就变了。

沈静存心里感叹，干不过萧弘演就不要招惹他，何必要搞得这么难看。

沈静存解围道：“王爷，皇后娘娘也是在为了你着想，难道王爷不想美妾成群吗，每日看着也赏心悦目。”

沈静存这话说的张扬至极。在场的都是官家家眷，又不是卖笑舞女，怎么就能用美妾成群，赏心悦目来形容呢，当真是不得体极了。但是谁敢指责？也只是敢怒不敢言，还不敢喜怒形于色。

众人一愣，沈静存几乎没说过什么不得体的话，今日这是……被皇后的自作主张要给萧弘演张罗纳妾惹生气了？

萧弘演道：“我不会要别的什么人，我有你就够了，静存信我！”

沈静存瞥了萧弘演一眼，笑了笑道：“我自然信你，可是皇后娘娘美意难却，王爷要不再考虑考虑？”

萧弘演看模样是受了惊吓和委屈的模样，连忙道：“静存，我对你的心意，天地良心日月可鉴，静存切莫因为皇后娘娘随意一句话就对我生出嫌隙来。”

皇帝似乎看不惯自己儿子这般讨好老婆的模样，揉了揉眉心，道：“行了，你们小夫妻感情好是好事，皇后也是随口一提，你们不必放在心上。”

皇后也遮掩道：“是啊，只要你们小辈好就好。”

宴席一散，萧弘演扶着沈静存起身，低声询问道：“喜欢樱桃？”

沈静存道：“挺甜的。”

萧弘演道：“我让他们带一些岭南荔枝和西海樱桃送到王府去，你一向喜欢吃甜食。”

沈静存笑道：“好。”

众人看到这一幕，他们真是头被驴踢了才会去插足招惹的萧弘演和沈静存。且不说萧弘演和沈静存感情笃甚，密不可分，就是这二人的身份，他们就惹不起。

惹不起，躲得起。躲得远远的。

萧弘演和沈静存出了宫上了马车，萧弘演看着沈静存，伸手摸了摸沈静存的脸道：“静存今日受委屈了。”

沈静存蹭到萧弘演怀里靠着道：“皇后打定主意要给你纳妾，好挑拨离间你与沈家的关系，你一个男子，又是后辈，不好同她死缠烂打，我说几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萧弘演侧头吻了吻沈静存的额头，道：“凡事只要静存出手，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但是我不想让你操劳多思，你本就该吃喝玩乐，享受清福的。”

沈静存搂住萧弘演的腰笑道：“好啊，那我就只吃喝玩乐，享清福了！”

萧弘演反手搂住沈静存，笑得十分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