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叫我什么？”

“母... ...娘！”

“唉！”

佳选皇后被这一声甜甜的呼唤击中了心，推给林语道：“拿着，娘给你的，你得拿着！”

林语看向赵寅，后者点了点头。

毕竟是老人家的一番心意，该收还得收！

佳选皇后道：“小语，我与你爷爷林献堂也是旧相识了！他是我一手栽培的良才，也终究没辜负我。

当初若不是他，我还真就将我这好儿子杀了。代我向他道声谢谢！”

“好！”

告别了佳选皇后，回去的马车上，林语胸口好像有一块大石头般，怎的也无法搬走。

赵寅虽说也很难过，却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应当应分安慰林语。

打定了精神，赵寅道：“别难过了，等下次北征，我再打个大胜仗回来，求父皇放了佳选皇后便可！

她也是个苦命人，和我母亲一般无二！”

林语摸了摸令牌，乖乖的点了点头。

二人回到燕王府，但见东西还未收拾完毕。

赵寅边关待的惯了，每回去燕京，基本上都是带人不带物。因为他早就适应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林语要随他一同去，他又怎能不带足了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呢？

故而，耽误了些许时间，饶是此刻，依旧没有收拾好！

林献堂匆匆赶来，见还没动身，有些动怒。

将林语拉在一边，呵斥道：“你已成人妻，怎的还这般刁蛮任性？”

林语掐着腰嘟囔道：“我夫君喜欢宠着我！”

燕王亦凑上来道：“老泰山莫急，边关苦寒，我怕小语受不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受不了受不了的！你啊！”

林献堂指着林语鼻子，又无可奈何。

燕王慌忙转移话题，将佳选皇后托言感谢一事说出。

听闻此话，林献堂长舒口气，“当今圣上，治国无方，同景德帝相比，天差地别。当初若不是佳选皇后，想必龙国早已无法苟延残踹，已然覆灭了！

她虽行事作风狠辣些，终究还是没有下狠手。

自殿下就藩后，她许是接受了命运，竞对熹妃之子，当今皇太子照顾有加，更是将宁妃之子，二皇子吴王赵珂视如己出，我想，那时候她就已经知道错了。

只可惜，熹妃还是咬了她一口。她其实不是没机会，那时节，朝中大臣、将士都是她亲信，若我等一齐上书，她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然而，她却还是托人秘密传达口谕，不让我等这般做，想必是自我惩罚吧！

日后，你二人也要小心！熹妃祸国殃民，燕王殿下又是藩王，拥兵自重，必然要遭算计！”

赵寅丝毫不怕，甚至都没有接这个话茬。

“佳选皇后也是个苦命的女子！”赵寅握住林语的手，“不论你有子无子，是男是女，本王都绝不会那般对你。佳选皇后的悲剧，断然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彼时，林语虽说已然大婚，却对人情世故是十分懵懂的，哪里听得懂？

林语嘿嘿笑道：“给我吃的就行！”

林献堂双眉倒数，气道：“吃的吃的，就知道要吃的！更过分的是，大婚当日，竟还啃了个猪肘子！

你知道此事有多严重么？

你爹我什么时候亏待你了？怎的，似是我养不起你？”

林语撇撇嘴，“平日里净吃些细皮嫩肉的，哪里能填饱肚子？肘子、烤鸭这些大鱼大肉，你从来不给我吃！说什么有辱斯文！可我虽生在长安，肚子却是燕京肚啊！那等细腻吃食，我真接受不了！”

眼看事态变得严重，赵寅赶忙拦住，“姑奶奶，少说两句，以后你是我的人，燕王府你老大，你想吃啥都给你，行了吧？”

林语这才满意的点头。

林献堂哼了一声，无奈道：“燕王殿下，老朽自小膝下无子，早将她惯坏了！往后你多担待！”

赵寅道：“泰山哪里的话，小语自小与我相处，早已是我一世爱人，多加宠爱是应当应分的！”

深宫中，熹妃愤愤不平。

昨晚她那等落魄，又被那么多人看到，别提多丢人了。

因此怎能不报仇呢？

若先前遇事赵寅还能化险为夷，今日则不同了，她早听闻燕王去拜谒了佳选皇后！

暗无天日的冷宫之中，佳选皇后靠在墙角，细细抚摸着手里稻草编制的两个小人儿！

“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媳了！儿子风度翩翩，儿媳风姿绰约，我的孙子、孙女定然会很可爱，嘿嘿！”

她将两个小人叠在一起，像是看宝贝一般看着。

而她明亮的眼神，是这冷宫中，唯一一道光。

“熹妃娘娘驾到！”

未等她高兴多久，那盛气凌人正受宠的熹妃早已踏着太监的山呼来了。

熹妃雍容华贵，盛世福彩，高傲的眼神扫了佳选皇后一眼，又重归冷峻。

“皇后娘娘，别来无恙啊！”

佳选皇后攥紧了拳头，死死瞪着熹妃！

... ...

因收拾行囊还有些时辰，早上又醒得早，林语受不了，因而睡了个回笼觉。

林语再次醒来时，已经大中午了！

她本能的揉着眼睛，却见丫鬟们正跪在床前，面对太师椅，很是惊恐。

再看太师椅上那风度翩翩的帅气男子，此刻周身满是戾气，两眼通红，嘴唇发白，纤长的左手不停的哆嗦。

林语穿上鞋，随意披了一件衣服，“都退下吧！”

众丫鬟却不敢动。

“没事，他不敢动你们，也不是这样的人！”

众丫鬟解脱了一般，赶忙退下。

林语来到赵寅面前，轻轻握住他那只无数安放的左手，柔声道：“哥，出什么事了？”

赵寅再也忍不住，上前来一把抱住林语，“佳选皇后和... ...和照顾我的那些亲人们，都死了！”

林语顿觉五雷轰顶。

是的，她死了，她们死了。

熹妃妒忌燕王的才干，因此心生奸计。

佳选皇后被打入冷宫，罪名本就是谋逆。

熹妃便找到佳选皇后，希望她能指认燕王，是她的同谋。

与她见面，便是商量谋逆之事。

事成之后，熹妃承诺，必会让佳选皇后重登皇后宝座。

可是她错了。

一生攻心，临了，只赵寅一声母后，林语一声娘，一切便随清风去。

佳选皇后只知道，燕王虽然不是她亲生的，可定然是她儿子。

所以，她不能害了燕王。

又怕自己经不住严刑拷打，胡乱地说出什么话来。

她便撞墙自杀。

据说临了临了，她的嘴角依旧带着一抹微笑。

熹妃还不善罢甘休，找到大德张等人。

而这些人，也因时常与赵寅相处，宁死不从，放火烧了杂院，尽皆死于火海之中，化为灰烬。

几乎在一瞬间，赵寅就失去了自己的所有。

林语，亦感同身受。

林语抱住赵寅，低声道：“东西收拾好了么，我们赶紧去燕京就藩吧，到时候大堂之上供上几位的牌位，早晚请安及上香，时刻谨记，他们为我们而死，也绝不能忘记仇恨！来日重登巅峰，定要让那妖妃千刀万剐！”

赵寅嗯了一声，乖巧的哪里还有哥哥、夫君的样子？

离去的时候，一向刻板严厉的林献堂流下两行热泪。

他这闺女自小娇生惯养，如今要去往燕京那等苦寒之地，怎能不让他心疼？

他像个老妈子一样，婆婆妈妈的交代着生活琐事。

语气中，满满都是不舍。

但又无可奈何。

林语亦难过道：“父亲，我不在时，您多注意身子，您的胃不好，多吃些汤汤水水，到了冬天，也应多加棉衣，莫要染了风寒！”

林献堂只“嗯嗯啊啊”的答应着，却死死攥着林语的手，不肯松开。

林语自然亦十分不舍，可长痛不如短痛，一想到今后恐再难相见，她心一横将手抽出，催促马夫快行。

身后传来父亲一声一声的呼唤，林语却也只能抱紧自己，默默忍着泪水。

她知道，自己不能给父亲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的念想！

赵寅道：“我不想骗你，但我们可能难以回来了！先前朝中大臣低估了熹妃的手段，如今她已是大权独揽，加上先前我冒犯于她，若我二人再无事回长安，想必会被直接找个由头杀掉！”

林语望向北方幽州，那苦寒之地，胸中愤恨一目了然。

“等再回来，打断她的腿，炖肉汤喝！”

赵寅顿时笑了。

林语还是林语，和小时候一样，直爽率真。

行不到一月，一世一双人来到燕京。

燕京虽然苦寒，奈何燕王文治武功，与景德帝一脉相承。

又因极擅行军打仗，近年来，边关战事渐渐趋于稳定，燕京早已恢复往日繁华。

虽说与长安不能比，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也是随处可见。

长安近水，因此人柔。

通俗地讲，有点小家子气。

然这北方不同，直爽豪迈，令林语心心神往。

余生若是能在此地度过，又与相爱之人相伴终生，林语倒也觉得没什么。

望着外头风景，林语道：“牌位记得打造！”

“安排下去了，娘子放心！只是日后你要小心，燕京虽然是我藩地，却未曾大权独揽，熹妃一党又遍布龙国，平日里，切莫出去惹是生非！”

林语胡乱答应道：“知道啦知道啦，老妈子！”

赵寅笑了笑，没再说话！

燕王府终于迎来他们的王妃，小厮丫鬟自发的张灯结彩，只为让林语缓解思乡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