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谥的柳家村在这座山坳里已经延续了数百年,从鸾回建立时的战乱时节一直到了现在,村子里居住着近千的村民,算是这山野间最大的村落了。
朝廷的皇榜已经贴在村口好多天了,每天也都有士兵盘问路过的行人,村长柳家山看着聚集在村口的那些人,手里的拐杖重重地落在地上,叹口气无奈地转身走开。
“村长,那些人天天守在那儿,还不让我们随意进出,咱们不能总待在村子里啊,村里的猎户和药师还得进山打些猎物和采药草,再这么下去,村里那些体弱多病的都要死了。”陈二牛站在村长身后,语气焦急地说着村里的情况。
这些事情村长都知道,可自己也没办法,跟这些蛮兵也讲不通什么道理,侧头问二牛:“凤丫头家那个人醒过来没?我看了皇榜好多次,总觉得像她救回来的那个人。”
“听说瘸腿郎中去看过几次,说是摔坏了脑子,一时半刻也醒不过来,不过像不像朝廷找的那个人,我倒没注意看过。”陈二牛说着,眼睛不时扫过村口那些人。
“走,去她家看看。”两人一前一后往村后走去。
树枝扎成的院墙圈出了一方院落,院子里种着不大的一块菜地,村长和二牛走进院子,高声问道:“连凤!”
“来了!”屋里应声出来一人,侧挽的发髻,灰色的粗布衣裙,圆圆的脸上一双灵气十足的眼睛,红润的脸庞让她显得更加可爱,二牛看着她竟还有些羞赧。
“是村长和二牛哥啊,有什么事吗?”连凤笑着走过来,咧开的嘴角露出两颗虎牙。
“村长来看看那个人怎么样了。”陈二牛急忙说道,像是要掩盖自己的不自然。
村长睨了他一眼,缓声问道:“醒过来了吗?”
见村长问起,连凤眼睛黯淡了一下,勉强笑了一下:“醒过一次,嘴里好像叫着什么人的名字,然后便再没什么反应了。”
“郎中怎么说?”
“说他后脑上的伤口太深,怕不容易醒,就算醒来也有可能痴傻。”
“那还救什么?直接扔回山里算了!”陈二牛口无遮拦地喊道。
连凤狠瞪他一眼:“你怎么如此心肠?他总归是一条人命,既然救回来了,哪有再送回去的道理?更何况郎中也只是说有可能,二牛哥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因为情绪激昂,话就说重了些,气得连凤腮帮一鼓一鼓的。
村长一看这阵势,连忙挡了二牛,对连凤说:“也别怪他,现在村外的情形你不知道,村中的药和粮食维持不了多久,大家都有些心急,不过,这人命自然也要救的,让我去看看他再说。”村长一番好言相劝,才让连凤消了消气。
将村长让进屋,二牛跟着也要进去,被连凤毫不客气地推了出去,看见她真生气了,二牛怏怏地退了出去。
里屋的木床上躺着一个男子,正是连凤在山里砍柴时无意中发现的,那时他已经满身是血昏迷不醒了。
村长走近细看,一一与皇榜上的画像对比,越看越像,转心里已经有了九成的把握,转头问连凤:“他身边可还有其它什么东西?”
连凤想了下,伸手从屋顶悬挂的一个篮子里取出一个包裹,金黄的滚边图案,里面包着一个玉牌和一封信。
村长拿过玉牌,对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细看,眯起的眼睛渐渐露出担心的神色,将玉牌放回,又取过信打开来看,字迹娟秀,一看便是女子的手笔,纸上短短数句,只能看出写的是相思之情,却不明所指何事。
单是这玉牌上的纹龙雕刻便已然说明他的身份了,再加上那个包裹上的纹饰,那躺在床榻上的人不就是朝廷重金所寻的前朝太子了?
连凤看着村长一会儿发愁,一会儿无奈的表情,试着询问:“村长,看出什么了吗?”
村长顾左而言他:“知道朝廷到处贴的皇榜吗?”
“知道啊,我听村里的人说了。”连凤不解。
“那皇榜上寻的人就是他呀!”村长一指床上。
“你说他是太子?”连凤惊得声音都有些变了,“太子怎么会跑到山里,还摔成这样?”
“皇榜上说,太子是个傻子,无意中从皇宫走失的,这些话咱们管不了是真是假,但这个人一定就是他们要找的太子,留下他是个祸患啊!”村长长吁短叹地说。
“那怎么办?要把他交出去吗?”连凤说着回头看着那人。
“不交怎么办?如果被查出来,整个村子的人都会被砍头的,这可是欺君之罪。”村长惶惶地说。
“这……”连凤根本没想到自己救了个太子,那样身份高贵的人她连想都没敢想过,缓缓走到床边,看着沉睡中的人,就像那镜中花、水中月,世上如何有这般无缺之人,她承认从见到他第一眼起,是动了春心的,他不同与自己所见过的其他男子,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令人着迷。
现在听到村长说要把他送走,否则全村都有灭顶之灾,这让她怎么也不能接受,想着她‘扑通’跪在村长面前:“村长,今晚我带他离开村子,躲进无为山,您就当从不知道这回事,行吗?”
“你这丫头疯了吗?因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竟要一走了之?你以为这样躲起来就行了吗?朝廷一样会找得到的,到那时什么都晚了,他是太子,送回皇宫也是应该的。”村长不相信地看着这个自小温顺的女孩,这种大胆的话能从她嘴里说出来。
“您相信朝廷找他是想让他回去享福的吗?如果真是那样,他为何还要出走,以致跌落山崖?”连凤殷切地望着村长。
连凤就像自己的女儿一样,村长看她这样哀求,心里恻隐之心大动,犹豫很久,艰难地点了点头:“不要拖延,天黑后尽快离开,如果被人发现……”村长不忍说下去。
连凤明白村长的意思,重重嗑了头:“如果被人发现,连凤一人承担,绝不连累村子里的人。”
村长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拄着拐杖挑帘出了屋,等在院子里的陈二牛见村长和连凤出来了,迎上前问:“村长怎么样?”又看着连凤眼睛微微有些发红,心里以为是那人命不久了,也就没再往下问。
村长头也没回说了句:“进去吧!”说着便往院外走,二牛不没来得及跟连凤说句话,看村长走了,赶紧跟了上去。
连凤目送他们离开,心里揪心得很,两手不停揉/搓着衣襟,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