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骤起,空气中越发清冷,暧阳一日短似一日,夜晚来得更早了,落满枯叶的院落似乎有些杂乱,却很自然,点一枝薰香,满园桂花的香味萦绕四周,好像又回到了夏末的八月。
寻找太子的皇榜贴得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澜之买了必需的东西后便离开集镇回到临溪寨,袁烈见澜之回来,跑过来接过东西:“殇离姐姐已经能下床了,刚才正着急找你,你先过去看看吧。”
澜之放下东西快步走进屋,正看见殇离扶着墙在走动,看见澜之笑了一下:“今天总算能下床走动一下了。”
澜之上前扶过她:“你伤口还没长好,要少活动。”
“那针虽然深,但还好没刺断筋脉,对了,你今天去集镇可打听到什么消息?”殇离转头问澜之。
“启兴发了悬赏令,全国寻找太子启康,找不到他不会安心的。”澜之说着伸手倒了杯水喝。
“启康始终是他最大的威胁,虽然都说太子疯了,可我不觉得。”
殇离的话让澜之一怔:“你也觉得他是装的?”
她点头:“看来我们想的一样,当初太子府传出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偷偷去看过,启康虽然行为怪异,可他的眼神依然锐利,只是他藏得很好,更何况启兴逼宫那天,戒备那么森严,一个正常尚不能随意进出皇宫,试问一个疯子是怎么逃脱的?”
“这些我也想到了,可从那天起,这皇城附近我都找遍了也没有什么发现,难道他已经离开京城了?”澜之相信殇离的话,皇宫的守卫情况她去查看过,决不是普通人可以逃离的。
“这很难说了,我想他逃出皇宫后最先做的事情就是找你,你可给他留过什么东西?”
“我被囚在昱王府时,曾托昱王妃送过一封信和一个玉牌给他,启兴夺宫那天也是她放我走的,她告诉我已经交给启康了。”话虽如此,澜之心里还是有点不安,但她没把自己的担心说出来。
听澜之一说,殇离有些埋怨她:“你怎么能相信她?”
老实说澜之是后悔自己那么冲动的,可也已经无法挽回了,“那时听她说启康疯了,我一下就乱了,只想快点见到他,可启兴根本就没给我逃跑的机会,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昱王妃徐天霜给传个消息,于是当时脑子一热就答应了。”
殇离看澜之这样也不再多说:“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又闲聊几句,澜之便出了房间去找袁烈:“你帮我去山上挖些乌蛇草回来,姐姐有用,挖的时候小心些,别弄破了手。”
袁烈停下手里的活:“乌蛇草有剧毒,姐姐要那个做什么?”
“我要去救人,需要乌蛇草的汁液,你快去快回,晚上姐姐告诉你是做什么的。”
“好,我马上去。”说着背了药蒌和药锄便出了寨门。
今天夜里澜之要再闯一次天牢,白天在集镇上,无意中听见有人议论,说是新帝手段狠辣,囚了亲兄弟不说,连晚歌长公主也给关进了天牢,这对澜之来说可是个好消息,就算暂时救不了启言他们,如果能见到长公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临溪寨里从澜之上次把袁正阳救回来后,便跟附近村寨联合起来,因为彼此死伤很多男丁,所以大家便商量,将所有男丁集合起来,轮流帮各村操持农活,慢慢将困境化解。
天快黑时,袁烈背着一篓的乌蛇草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袁烈一直朝澜之使眼色,澜之假装什么都没发现,迎着他走了过去,快到跟前时,那人一把推开袁烈,长剑直指澜之的眉心。
澜之面不改色,问道:“这里即没有金银也没有珍宝,不知阁下到此为的是什么?”
那人身高足有六尺,穿着不像鸾回人的衣饰,他面色黝黑,身体强壮,一看就是多年练武的人,澜之脑海中不断打转,不知他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对澜之的话好像根本就没有听,直问:“你采这些乌蛇草做什么?”
澜之心说:奇怪,这个用剑指着我的人就是来问这些草?
澜之打量他一下:“这草就在山上长的,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用得着明抢吗?你想要直接去挖就是了。”
“我是问你用来做什么?”他对澜之的回答很不满意。
“哥?”殇离不敢相信地叫出声。
澜之回头看向殇离,她一副失神的样子,眼眶里全是泪水,一步步向前挪着脚步,刚才剑指澜之的人,垂下执剑的手,飞跑着来到殇离面前,兄妹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冰冷的长剑刺穿了启兴的胸膛,启康站在他的面前,嘲笑地看着他,仿佛看着一只无处遁逃的猎物,启兴挣扎着要扑上去撕咬他,可四肢却无法动弹,像被钉住了一样,血顺着剑身流了一地,启兴狂怒的一声吼声,一切都不复存在。
又是一场噩梦,从坐上龙椅那天起,他每晚都会梦见自己不同的死法,杀死自己的人有时是启康,有时是启言,有时是自己的姑姑,他已经受不了这轮番的折磨,不能让他们活着,全都要死!
深夜,启兴来到天牢,牢门内是他的姑姑,晚歌长公主,他漠然地看着囚笼里的人:“想清楚了吗?”
晚歌尖利的眼光看得他心里发虚,她缓缓站起身走到牢门前:“你不是鸾回的储君,你是谋反的贼子,不配拥有最高的权利。”
这是启兴最不愿听见的话,如今亲耳听到一下就激怒了他,隔着牢门启兴掐住晚歌的脖子:“姑姑,当年你独揽朝政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份?现在坐在龙椅上的人是我,你来跟我谈身份?!”
‘咳咳!’晚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断断续续地话语另他更加愤怒:“太子才是我朝的新主,你不配!”
太子二字深深刺激了他:“太子?你还指望那个疯子回来救你吗?那个缩头乌龟早就躲起来了!”
“哈哈哈哈~~你真以为他疯了吗?若不是我让他如此做,怎么躲得了你的毒手?”晚歌狂放地笑说。
“你?!那好,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既然你不肯开口承认我,那我就让你永远不能开口说话!”启兴的眼神冷得能将人冻结。
启兴的谋位本就输了人心,如果长公主以自己的玉玺承认启兴的身份,他才能获得盟国的支持,否则在所有人眼中,他只是一个叛国的罪人,所以夺宫后,他千方百计想要让她出面,可她始终不肯屈服。
晚歌的话将启兴和自己都逼上了绝路,她知道在没有玉玺之前,启兴断不会要她的命,可她忘记了,现在的启兴可不是那个温顺的孩子了,他的心机连她这个把持朝政十几年的人都给骗了,在这座活死人城里,那一个个不取人命又能令人只想寻死的刑罚,很快便让她尝到了。
来不及惨叫,狱吏手中三寸小刀轻轻划过,晚歌那片三寸不烂之舌便不复存在,启兴看着痛苦抽搐的晚歌,冷笑着说:“我看你能坚持多久,在这里,有的是伺候你的方法,你慢慢享受吧!”
启兴甩手离开,剩下满嘴鲜血的晚歌,蜷缩的身体不停颤动,眼泪和着鲜血沾满衣襟。
华阳殿中,启言和启昊被分别软禁起来,天气已经转凉,深夜里的秋风带着瑟瑟的寒意,枯败的枝叶散落在院中,显得凄凉无比。
‘笃笃’轻叩窗棂的声音在夜里很是清脆,启言从床榻上翻身而起,仔细听着门外动静,又是一阵'笃笃'声,启言快步走到窗边轻问:“谁?”
“我,方婵影。”
启言顿了一下,连忙打开房门,将她让了进来:“你怎么来的?”
“没时间细说,你们要快点离开皇宫,启兴已经疯了,今晚他去天牢割了长公主的舌头,我想很快就轮到我们了。”
“什么?你从何得知?”启言知道软禁只是启兴收拢人心的一个的手段,很快就会找到理由取了他的性命,只是没想到他先对长公主下了手。
“从启兴夺宫开始,我便设法寻找逃跑的方法,今晚无意中在天牢外听到了守卫的话,这才来通知你们。”
启言看着她,心里出现疑问:为什么要来告诉我?
方婵影看出他的迟疑,直接了当地说:“我不会武功,没办法逃出去,所以找你们帮忙,大家各取所需要,你可以不相信我,然后在这儿等死。”
启言一笑,知道等死可不是一个好办法,于是连忙说:“你找到出路了吗?”
“已经探好了,门外的守卫全都中了迷香,我们时间不多,要快点去找六皇子。”
事不宜迟,两达成一致,迅速前往软禁启昊的另一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