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肇殿是宁帝早朝处理政务的地方,平日里连皇后公主都不得随意进入,别说是个下等宫女了,澜之和阿九两人跟在传旨公公后面,亦步亦趋地走着,说不紧张那是骗鬼呢~穿过数道宫墙,眼见着就到了端肇殿的外面,澜之暗自揣测:也不知昱王是怎么说的,皇上有没有相信昱王的话,这次上殿是福是祸都是未知之数。转头又看看身边的阿九,样子也不比自己好许多,额头上已有了细密的汗珠,澜之不免有些为她担心,不知面对皇上的问话,阿九是否能如实做答。
由不得澜之再思量许多,一种肃穆之气提醒着她们,再往前一步就是端肇殿了,通传的声音传出很远:“回禀皇上,夏澜之、陈九姑已带到,现在殿外候旨。”
“传!”
澜之拉了拉有些发呆的阿九,轻声说:“阿九,别怕我在。”阿九努力牵动嘴角,算是笑了笑,跟在澜之身后走了进去。
启兴正跪在大殿上,一动不动,周围的百官也都静默不语,龙椅上的宁帝也不知是何表情,澜之、阿九两人‘扑通’跪在地上:“奴婢夏澜之、陈九姑拜见皇上。”
“昱王说瑾嫔小产是何顺常下的毒,你二人可有话说?”宁帝声音不大,却让人畏惧。
澜之看见阿九在不住发抖,脸色越加惨白,心底的焦急都变成了冷汗,一边的昱王朝这边看过来,说道:“阿九姑娘,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吧,皇上会给你做主的。”
好一会儿,阿九才开口:“毒……确实是何顺常让青羽放在茶水里的……”人群一片唏嘘之声。
宁帝的脸上也是一片铁青,恨恨地说:“怎么回事?”
“瑾嫔娘娘有喜的事是刘御医告诉何顺常的,刘御医借着给她开药把'鬼舌'加了进来,她将多出的这一味药给了青羽,让青羽在娘娘生辰当天等贤贵妃去了之后放进茶里的。”说完整个人跪伏在地上不敢起身。
“那齐兰又是怎么回事?”宁帝冷冷地问,眼神中藏着赤红的怒火。
“齐兰本就是何顺常的家奴……”阿九的话让包括澜之和昱王在内的所有人均是一愣,小小顺常都能在贵妃身边安插眼线了,这宫里还有没有本份的人了?
“把何玉眉给你押上来!”宁帝愤怒的声音像咆哮的河水,回荡在整个端肇殿里,令人耳内嗡嗡作响。
所有人面对正怒火澎湃的皇帝,全都把嘴封得牢牢的,连呼吸都得小心谨慎,澜之顺着明光可鉴的地面向启兴看去,面无表情的启兴冲她点点头,澜之心下稍安,好一会儿,一个小太监快步跑进大殿,气喘吁吁地说道:“何……何顺常……自缢了……”
“什么?”宁帝腾地从龙椅上站走,快步走到殿下,众人也是一脸惊异之色,“这……这还没问话就自缢,算是怎么回事?”说话的人一下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大家这才注意到这个人,正是何顺常的叔父何选良,此次入宫也是他举荐的,如今这荣宠还没享受到,怕是连脑袋都危险了。
宁帝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何选良,扔下一句:“先把他关起来!”说完带着一路众人往雅园而去。
到了院门口,所有宫人都候在门口,一见皇上来了,全都跪在地上不敢做声,进入内殿,何顺常的遗体已从梁上解下放在殿内正中位置,宁帝淡寞地看了一眼,便吩咐道:“给朕里外仔细地搜,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朕要看看她到底做了多少准备。”说完便掩鼻出了内殿。
澜之和阿九远远地站在一边,从听见何顺常自缢开始,阿九反而平静了许多,好像是脱离了危险一样的轻松,嘴角竟然还有一丝笑意,澜之心想:这丫头的心思恐怕不是看到的这么简单,不过这样一来,总算是洗清了贤贵妃和自己的清白,阿九的心思随她去吧。
“回禀皇上,已经全部搜过,这包药粉是从一个带锁的密匣中找到的。”澜之看见呈上的那包药粉与‘鬼舌’是一样的。
经御医确认,确实就是令瑾嫔娘娘小产的‘鬼舌’,宁帝听完脸上满布厌恶的神色,启兴适时上前跪请道:“皇上,此案已清,害瑾嫔娘娘小产的真凶是何玉眉,贤贵妃是无辜的,请皇上将贤贵妃放出。”
宁帝是很喜欢这个四皇子启兴的,纵然当初他的母亲受冤入了冷宫,宁帝也没有冷落他,如今真相大白,在宁帝心中也多少有些过意不去,便疼爱地说道:“兴儿起来吧,这次让你们母子受苦了,去把你母妃接回沧澜殿吧。”
“谢谢皇上!”
一切都结束了,皇上领着百官走了,启兴也刚要前往冷宫,澜之拦住他小声请求道:“我帮了你,那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呵呵,这么快就会提条件了?”启兴笑道。
澜之不理会他的揶揄,只说:“你能将阿九送出宫吗?”说完回头看了看立于院外的阿九。
启兴似有所觉地问道:“这是你答应她的条件?”
澜之点头承认,启兴略一思索便应了下来。
两人返回浣衣局的路上,阿九并没有追问出宫的事,也没有问澜之与启兴都说了什么,一直低声在念叨什么,可听不清楚。杏花等人看见两人平安回来,都围了上去问这问那,澜之被问得晕头转向,人群中阿九一个人悄悄地走回了房间。
宫墙内真没有什么是藏的住的,天还没黑,何顺常谋害皇嗣的事就传得人尽皆知,杏花她们来找澜之求证,也被挡了回来,她知道纵然是秃子头上的苍蝇,也轮不到她去拍,很多祸事都坏在那条舌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