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冷宫,一个矫健的身影尾随在澜之后面,但脑海中被满满的问题塞得密密实实,一时竟未察觉,在跨过一道宫门之时,一队巡逻的守卫正巧路过,未及躲避的澜之被身后那个身影捂着嘴拉到了墙角。
“别做声!”影子低声说。
差点被发现的澜之睁大眼睛看着救了自己的人,同样是一身戎装,心中很是困惑:“他是禁卫军的人,为什么要救我?”待那一队巡逻的队伍走远,影子才放开捂住澜之的嘴。
“谢谢~”不管什么原因,总是救了自己,澜之还是对他表示感谢。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能不能请姑娘借一步说话,在下有事相问。”影子请求的目光让澜之不忍拒绝,而且自己也好奇他救自己的原因。
看到澜之点头,那影子便朝一处隐藏的小径走去,紧随其后的澜之不时前后张望,恐再遇到守卫,影子走到一座偏僻的宅院前停驻,澜之看到院门上模糊地写着‘剪雨阁’三个字,不过这里看起来像是废弃许久了,推门进去,里面杂草丛生,破败的门窗显得无比荒凉,不过它的檐顶上依稀还能看到精致的花纹,澜之想这原本应该也是玲珑雅致的吧。
“这是什么地方?”澜之问道。
“这里是晴妃生前所住的地方,荒废很久了,很多人都不知道这里,也就不会被人发现。”
“噢……我只是一名宫女,不知你是想问什么?”
“我叫陶海,是宫中禁卫军里的一员守将,我看到姑娘连续数晚前往冷宫所谓何事?”
陶海的话让澜之开始紧张,听他的意思跟着自己不是一天两天了,澜之犹豫着要不要说实施,想了一会儿说道:“贤贵妃原对奴婢有恩,此次蒙冤被打入冷宫,奴婢只是想尽点绵薄之力,给她送点保暖的衣物而已。”
“姑娘没有说实施。”陶海不相信澜之的回答。
“确实如此。”澜之肯定地说。
“那为何从没有见过姑娘所说的衣物?”陶海将了澜之一句。
“……”
“你刚才说贤贵妃是蒙冤才入的冷宫,你相信她是无辜的?”陶海没再计较澜之话里的真假,而是说起瑾贵人小产之事。
澜之不知道陶海的真正目的,也不敢和盘托出,只说:“娘娘为人奴婢心中自然明了,且此事对她并没有益处,娘娘在这宫中二十年,怎么可能做这么无知的事情。”
“那姑娘相信案中牵连的其他人吗?御医?齐兰?或者青羽?”说到青羽陶海眼中闪过一抹柔情,虽然很快可澜之看到了。
澜之想试探一下陶海最终的目标是谁,故意说道:“奴婢只是凭内心感受评说娘娘,至于其他人是否有罪,那是监刑司的职责,奴婢不敢乱说,而且他们不是死就是流放,即使能证明无关又有何意义?”说完仔细观察陶海的神色。
他的眉毛动了动,眼睛折射出逼人的目光,质问道:“难道宫里的奴婢就应该成为主子的牺牲品吗?”
想到自己的境遇,澜之幽沉地说道:“难道还有选择的权利吗?一个服侍不周就可以砍掉你的脑袋,何况谋害皇嗣这么大的事,能保住一条命已是老天眷顾了。”
“可留下的人不一定比死了幸运,监刑司的牢笼里有的是让人生不如死的办法。”陶海的话中对监刑司有着极大的恨意。
小产一案活着的人除了自己就是青羽了,而青羽正是那个生不如死的人,“你说的人是青羽?”澜之试探地问道。
“不错,青羽是那么柔弱恬静的一个人,而且她是瑾嫔的陪嫁丫头,她说过瑾嫔就像她的妹妹一样,希望瑾嫔能够平平安安地在这深宫中生活下去,她那么关心瑾嫔,又怎么可能害她?”陶海的声讨就像失去了至亲的人。
想到青羽,澜之的心里也同样不是滋味,她一样也不相信这件事是青羽做的,可青羽在审案当场亲口承认,任谁也救不了她,能够逼迫青羽去做这件事的人一定握有对青羽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才能让青羽心甘情愿的在取舍间选择了牺牲瑾嫔和自己,那个人会是何顺常吗?澜之不禁又想起了这个不简单的女人。
“陶将军很在意青羽?”
“是,本来再有三年时间,青羽就能出宫了,她答应我离宫后就同我成亲的,可是……”陶海隐忍的痛苦之色让澜之的眼眶也涌起了泪珠,“承天台皇上给她们定罪那天我不在宫中,等我回来时青羽正要被押往边疆,‘去舌’之刑已是要了青羽半条命,此去边疆路途遥远,是死是活我也不知道。”
听到‘去舌’两字,澜之的心像被挖掉一样,宫中奴婢的性命就跟草芥一样,随时可以化为灰烬,各种惩戒的法子五花八门,这种日子让每一个当差的宫人都是提心掉胆。
澜之忍住翻涌不止的心绪,劝慰道:“将军此时伤心也无用,当日青羽亲口承认罪行,如今又怎么救她?”
陶海渐渐平复下来,他告诉澜之:“我去天牢探望青羽,可她怕我做出冲动的举动,坚决不肯认我,在离开皇宫之前偷偷将一封信塞给我,这封信就是救她的证据,可宫里没人知道对手势力的深浅,我又只是一个守将,单凭一封信又如何洗清冤屈?”
“信?”澜之问道。
“姑娘若肯帮忙,在下就将信交给你。”陶海请求道。
“将军为何认为我能帮到你?”
“姑娘敢多次往返冷宫与沧澜殿之间,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而与贤贵妃有关的就是瑾嫔小产一案,姑娘是否在为此事奔波?”
澜之看到已是瞒不住了,而且那封信也是关键证据,索性冒险承认:“将军猜的不错,已经查出这背后另有黑手,但还没有证据。”
“姑娘还未告知身份?”
“陶将军既然跟踪我多么多天,又怎么会不知道我的身份?不过是想试探我罢了,奴婢澜之。”澜之坦承地说道。
陶然微微一笑:“果然,我即没有猜错,姑娘也没有说错,我也只是想试探下姑娘是不是一个谨慎可信之人,如今看来确实没有找错人。”
澜之也会心一笑:“将军城府澜之一样无法猜度,宫中行事自然小心为上,那封信是否可给奴婢看看?”
陶海将信从衣袖中取出交给澜之,信中所写令澜之更加忧心:若想保陶海平安,务必将此药在瑾贵人生辰当日放在她所饮的茶中,否则不仅是你,陶海也一样会消失的,会有人盯着你的。
“你被掳走了?”澜之看着陶海疑问道。
“没有,但那两日我被派到咸台送公文了,而且命令我不得将行踪告诉任何人,所以青羽就以为我真的被掳了。”陶海对此懊悔至极,当时也曾怀疑为何让他送公文,这是从没有的,但即是命令军人就要服从,却不知这一去就落入了陷阱。
“看来是故意将你支开,这是幕后之人早就计划好的。”澜之愁容满面,“越来越复杂了。”
陶海想起澜之已查访这么多天了,便问道:“姑娘可有什么发现?”
澜之将信收好,然后告诉陶海:“所有的线索都与何顺常有关,但还没有证据,这封信暂时也不能证明是她。”
陶海想了想说道:“既然怀疑她,不如亲自去雅园查个究竟。”陶海所说也正是澜之所想,两人遂约定次日亥时前往雅园寻找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