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之想要进到太医院里去细查刘御医的医录,可她只是一个浣衣奴婢,明目张胆地去当然不可能,偷偷进去又谈何容易。
太医院在皇宫的西南角,离宁帝所住的通陆殿很近,为得也是方便为皇帝诊视,而浣衣局的位置又在皇宫的东北方向,要想进去到太医院等于斜穿整个皇城,其间不但有大量巡逻的守卫,还要通过两道禁卫军把守的屏障,而且太医院也属重地,即使能避开重重守卫,想要潜进太医院找到刘御医的医录也如登天一样。
澜之借着给各宫运送衣物的机会,查看了各条通道,却没有找到安全的路线,实在无奈之时,澜之想到了一个人或许能帮到她,就是留守沧澜殿的玲英,她是贤贵妃最忠心的侍女,这次贤贵妃蒙冤,玲英一定也痛恨那个真凶,她在宫里时间又长,或许可以想办法帮自己拿到医录。
往运送衣物的车上装货的时候,澜之将后天才送的沧澜殿的衣物先装了车,杏花看到便问她:“怎么选装了这个?”澜之小声说道:“那有一个我的同乡姐妹,我被罚之后再没见过她,今天是她的生辰,我想去看看她,所以……”
杏花听后好心提醒她:“那可不要去太久,耽误了给别宫娘娘送要挨罚的。”
得到应允,澜之感激地说:“谢谢花姐,我很快便回来。”
见到玲英时如意料之中一样,玲英对她充满敌意,她也没有贤贵妃的气度,根本没有给澜之陈情的机会,同去的宫女又不止是澜之一个,人多嘴杂又不好多解释,只得返回。
忙活了一天,澜之已是累得不想动弹,天气转凉,各宫换洗的东西猛然多了起来,澜之看着有些红肿的手,心里不免泛起了心酸,自己的娘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也是富足之家,从小也是众人伺候,父母宠爱的闺阁千金,哪想过如今却落到了替人洗衣的境地。
想起那如废纸一般的婚约,甚至有些怨恨娘亲的轻率,怎么可如此定了她的一生?而这个男人又是不是自己的良人呢?如果说澜之可以自己决定的生活的话,那么在遇到启言的一刻,这个决定就如浮云一样消散了。
院子里响起了一阵‘咕咕’声,翻身下床走到屋外,黝黑的鸽子正落在院中的树桩上,澜之走过去取下小竹管,熟悉的字迹带着他的温暖让澜之欣喜不已,纸上写道:“吾有要事,离京月余,未见汝面,心如焦炭,宠信难再,留之无意,静待时机,吾带汝离。”
“他要带我离开?”澜之不由开始担忧,时间不多要尽快查清小产一事,“还好他没事情,害我担心这么久。”烧毁纸条,澜之再次去到冷宫,为得到玲英的信任,她向贤贵妃要了一个香囊做信物,玲英见到信物才勉强答应让澜之把请求说完。
“你想要刘御医的医录?”玲英听到澜之的请求吃惊的问道。
“是,我要查刘御医开过的所有方子,和诊治过的所有记录。”澜之肯定地说。
玲英略一沉思,说道:“你可知那医录是太医院的秘密,除了监刑司或者有皇上的圣旨,任何人都无权查看的,你想看,哪有那么容易?”
澜之进一步说:“姑姑,这是清楚冤屈的关键所在,据我了解,青羽是个乡下姑娘,私塾都没有念过,又怎么可能知道‘鬼舌’这一味药?更何况,一个贵人身边的普通宫女,怎么能够轻易拿到如此珍稀的草药?”
“……”玲英没有反驳。
澜之接着说道:“能接触草药又不被人怀疑的是谁?”
“御医?”玲英惊觉。
“对,太医院是唯一合理进出草药的地方,这其中一定有一个操纵的人,可负责诊治瑾嫔的刘御医已被斩首,现在只能从他留下的医录查起了。”澜之恳求的目光看向玲英。
听了澜之的话,玲英心事重重地想了很久,终于答应了,并告诉她:“明晚这个时候,你再来,我会设法拿到医录的。”
玲英的帮助无疑为查清真相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澜之更有了十足的把握。
第二天晚上,澜之如约来到沧澜殿,同在的还有一位面生的中年男子,澜之不知所以也不敢多问,玲英看到澜之来了,就让那男子将一个包裹放在桌子上,然后退到了后堂。
等男子走后,澜之问道:“姑姑,他是何人?包裹里又是什么?”
玲英叹口气说:“我与他已有多年纠葛,到底是爱是恨也已分不清了,不过这次他愿意帮忙,也是拿性命当赌注了。”
澜之不明白玲英话中的深意,随手打开包裹:“刘御医的医录!”澜之惊叫道。
玲英点点头说:“不错,刚才那人便是太医院的石炎。”
“神手石炎?”澜之知道此人医术高深莫测,就连宁帝也都高看于他,玲英能请得动他,这两人的情份一定很深,所以才甘冒如此大的风险。
玲英交待澜之:“这些医录天亮之前必须送回去,我们要抓紧时间。”
“嗯~”两人分头开始仔细翻阅起来。
两个时辰过去了,澜之忽然看到在一张药方的记录中写有‘虚藤’二字,在药方下的注解中指这‘虚藤’正是‘鬼舌’的另称,查看时日,正是在给瑾嫔诊治的两日前,在药方背面赫然写着何采女的名字,“这张药方是何采女的?”澜之的手开始有些颤抖,“怎么又是她?”
“发现什么了?”玲英急问。
澜之指着药方颤颤地说:“我知道这药是怎么来的了。”脸上的表情繁杂得让人无法看透。
玲英也看到了‘鬼舌’两个字,气得恨不能将整本医录撕个粉碎,澜之将医录重新包好交给玲英,嘱咐道:“姑姑,先将这些送回太医院,下来的事情你就不必担心了,我一定找出真相。”
澜之从沧澜殿出来径直前往冷宫,将查到的情景一一说与贤贵妃听。
“依你所说这个何顺常容貌并不出色,如今却能得到宠幸,确实不是一般角色,而且这所有事情似乎又都有她有牵连,不过表面看来,她是得了渔翁之利,但在她身后一定还有一个更厉害的人物,那才是最危险的。”贤贵妃所说也正是澜之想到的。
“承认下毒的青羽已被押往边疆,也就无法得知茶中的毒是不是何顺常交给她的。”澜之有一丝失望,线索走到这儿就没有直接证据能把何顺常和青羽连接起来了。
这件事情的陷阱好像越来越深了,澜之徘徊在这中间又一次迷失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