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月初七就是瑾贵人的生辰,宁帝早就赏赐了很多东西送来,还说要在芷荆园为她设寿辰宴,这是贵人等级的嫔妃从没有过的荣宠,各宫得了信儿的奴才们私底下都在议论,说这瑾贵人可是开了先例了,再有几年若能添个龙种,那这鸾回的后宫里谁还能比得了?
“呕~”瑾贵人捂着嘴又干呕了起来,脸颊也胀得通红。
“主子,喝口茶。”澜之急忙递上茶碗,又忙着吩咐旁人:“快去叫御医来,说主子连着几天都不舒服了,要快!”
瑾贵人终于缓过了劲,皱着眉头说:“也不知怎么了,这几日总觉得胃口不好,瞧见这些吃的就想吐。”
澜之心想:这洛雨薇不是有了吧?那得快些告诉启言。
不一会儿,御医赶来了,一番诊视之后说道:“贵人不用担心,只是胃有积食,待臣开个方子调整下就没事了。”
“知道了,都下去吧,本宫乏了。”瑾贵人摆摆手,让御医及堂前服侍的宫人们都退下了。
御医示意澜之跟他退出内堂:“那就麻烦姑娘跟我去取下药方吧。”澜之点头回应,又交待水玉好生照看瑾贵人,这才跟了出去。
来到偏厅,御医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偷听才压低声音说道:“瑾贵人已有身孕。”澜之惊得差点叫出来,不解地小声问道:“刘御医,那你方才为什么不说呢?”
刘御医附到她耳边说:“我会尽快将瑾贵人的事转告腾王。”
“腾王?”澜之心中一动,刘御医也是启言的人?
“这芷荆园里恐怕还有他人安插的人在里面,瑾贵人的异状肯定也已传出去了,我刚才那么说,只是为了打消别人的疑虑,姑娘要多加留意这几天有没有行为不寻常的宫人,一切等腾王定夺。”说完刘御医塞给澜之一个药方,然后高声说:“姑娘只需要每日煎好一副让贵人喝下,三五日便无碍了。”
“奴婢知道了。”澜之开门将送刘御医送出芷荆园。
“原来这宫里为你做事的不只我一人啊~”澜之的心有一些微凉。
三更时分,澜之照常来到约好的地点,启言披着一身月色立于树下,听见声响便轻说道:“澜儿?”
“洛雨薇的事情要怎么做?”澜之淡淡地问他,数月来她习惯了听他的吩咐,似乎诉说情意绵长的时候少了很多,十月的天气已有冰冷的温度,月光照在启言的眼眸里更是清冷,澜之不喜欢这样的眼睛,她想要温暖的目光。
启言走近她身边,看到她不时抖动的肩膀,轻柔地问道:“冷吗?”同时揽她入怀,多久没有闻到启言身上的味道了?澜之有些恍惚,听见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们一定能在一起,相信我。”情话是对付女人最有效的利器,尤其是爱得没有保留的女人,这一句像是承诺的话澜之从启言的嘴里听到过很多次了,每一次都能将她征服,而每一次也都会有各种任务交给她。
澜之抬起头问道:“这会是个麻烦吗?”她指瑾贵人肚子里的孩子。
“不会,这是个机会。”澜之不懂他的意思,可他的表情让澜之心底的不安渐渐涌出。
“要我做什么?”她在心中祈求不要是她想到的最坏的那个打算,只是个孩子而已。
“瑾贵人有了身孕,正是我们拉拢她的好机会,瑾贵人心机很深,一直不肯相信我,也不肯跟我合作,现在她有了身孕,也就给了其它嫔妃想要除掉她的决心,我们一定要保护好她,让她把我们当成最好的护卫,那我就有了更多的把握。”
本以为启言会担心瑾贵人生下皇子而会除掉孩子,这番话让澜之放下心来,轻声说道:“我会保护好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你放心。”贴在启言的胸前,强健的心跳声让澜之觉得安心,却没有看到头顶上启言的眼中闪过的浓浓杀意。
听见启言回来,已经安置的风琬滢又披衣起来:“回来了?”
“嗯。”
风琬滢一边帮他宽衣解带一边问:“爷今天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是吗?”启言笑着反问,一手抚上她的腰,轻轻扯下了腰间的束带。
“爷……”
虽已是秋凉快,可这暖床上却是一片春色,喘息渐渐平静,风琬滢紧靠在启言的肩头,手指贴近他结实的胸膛,轻声说叹:“对女人来说,什么都比不过这一刻的温柔,所有女人都期望能不与他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启言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你也是这么想的?”
觉察出启言话中的生气,连忙改口说:“臣妾不会,只希望爷的目标达成时,给臣妾多留些时间就好。”
“女人的见识永远都是这么短浅。”启言不屑地说。
十月初七的早晨,天气异常的晴朗,园子里提前布置好了一切,所有的宫人们进进出出地摆弄各类用具,瑾贵人虽然只是正七品,但可比那些空有名头而没有圣宠的妃嫔们尊贵的多,所以各宫嫔妃心中有气也都带着伪善的笑容陆续前来道贺。
“早就听闻姐姐貌可倾城,可妹妹位份低,若不是借着姐姐寿辰,皇上准了各宫不论高低均可前来道贺,妹妹恐怕无缘能够得见姐姐呢。”如此酸涩的话让人听了觉得可笑,澜之顺着声音朝说话的人看去,年纪倒是不大,应是入宫不久,但姿色平庸毫无惊艳之处。
“这位妹妹是哪宫的?怎么如此眼生?”瑾贵人轻蔑地问道。
那人面上略有不悦,但又不敢发作,听到瑾贵人的问话答道:“妹妹是端午前入宫的采女,名唤何玉眉。”原来是这次端午进来的,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采女,澜之心想凭此姿色怕是一生也不过如此了,其他在座的嫔妃一副看热闹的表情让人心中生厌。
瑾贵人挑了挑如弯月般的黛眉饶有兴致地她:“哪里人啊?多大了?”澜之不禁为何采女担心起来,人不出众在这宫里未必会是件坏事,何必故意要引人注意?瑾贵人最不喜新人过于招摇,这何采女岂不是自找麻烦。
“是淮溯人氏,年十三。”何采女低眉答道。
“比本宫当年还小一岁呢~”澜之听出瑾贵人话中有话,赶紧用眼神示意何采女不要再多话。
何采女刚要答话,瑾贵人又是一阵干呕,澜之立即上前说道:“主子,奴婢先扶您到后堂休息吧?”瑾贵人应允。刚到内堂躺好,宫人来报贤贵妃来了,澜之轻声说:“主子,您身子不适,不如让奴婢去回了她,想她也不会计较。”
瑾贵人不屑地说:“那老狐狸人前事做得周全的很,背后谁知道会有什么手段,哼,不过本宫可不怕她,去,就说本宫不舒服,让她到这儿来。”言语间毫不把贤贵妃放在眼里,澜之应声出去。
不一会儿,贤贵妃快步走进内堂,一脸关切地问道:“听说妹妹刚才忽感不适,有没有传御医啊?”
“谢谢姐姐关心,不碍事的。”瑾贵人轻声说道,一副弱不轻风的柔媚之态。
澜之端了两杯茶,依次放在桌子上,然后退在一边,贤贵妃笑着让宫人递过来一个盒子,放在桌上轻轻打开:“妹妹生辰,这是姐姐的一点心意,妹妹这园子里不会少了奇花异草、珍宝玉器,所以姐姐亲手绣了这一方锦帕,还望妹妹不要嫌弃姐姐的手艺粗陋。”说着让宫人将锦帕呈了过来。
瑾贵人放下饮了一口的青瓷茶碗,接过贤贵妃的贺礼,双眼微红说道:“再多金银又怎能跟姐姐的心意相比呢?妹妹自然将它捧为至宝。”看着她们表演着虚假的姐妹之情,澜之微微叹息。
“都是自家姐妹,理应彼此亲近,妹妹切莫如此,倒叫姐姐过意不去了。”贤贵妃说着也轻擦了一下眼角。
“啊!”瑾贵人一声惊叫,捂着肚子不停颤抖,豆大的汗珠迅速布满了额头,澜之见状急忙叫宫人去找御医,自己则紧紧握住瑾贵人的手,不断安慰她:“御医马上就到,主子您可得坚持啊!”一团殷红渐渐染满床榻。
贤贵妃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手足无措,只能一脸焦急地来回走动,很快刘御医就来了,同时来的还有宁帝,一进门,瑾贵人就哭喊着对宁帝说:“皇上,臣妾疼得厉害,啊……”宁帝看见瑾贵人身下氲出的血色,面色一沉将她搂进怀里,命刘御医马上诊治。
渐渐地刘御医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密集,不时吞下口水,宁帝看他不说话,厉声问道:“是何原因?”刘御医‘扑通’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说:“瑾贵人……小……小产了……”所有宫人一听此言,全都跪倒在地。
“什么?”宁帝瞪大眼睛,暴怒地斥责:“为可没人知道瑾贵人有了身孕?”屋内所有人都不敢说话,怕一不小心就惹祸上身。
瑾贵人费力地抬起头问向刘御医:“上次诊治时未何没有说?我的孩子……”眉眼间满是凄楚之色,御医只是低着头,不知如何回答。
宁帝一脚将刘御医踹翻在地:“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隐瞒瑾贵人身怀龙种的事!”
刘御医重新爬过来,跪在宁帝脚下,哭诉道:“若不是受人胁迫,臣是无论如何不敢做如此胆大之事啊!”
“胁迫?那此次小产是不是也是你做的?!那个胁迫你的人又是谁?”宁帝发怒的样子像是邪魔一般可怕,牙齿肯咬的声音犹如干嚼人骨一样尖利。
“是……是贤贵妃身边的宫女齐兰……”刘御医小声说道。
“……齐兰?”贤贵妃惊道,“我何进派她找过你?”
宁帝冷冷的目光直逼贤贵妃,恨恨的声音冲进她的耳朵:“静渝,是你?”
贤贵妃噙着满满一汪眼泪,坚韧的目光对上宁帝恨意蒙蒙的眼睛说道:“不是我,你信吗?”
宁帝一拳砸碎桌上的茶碗,愤恨的声音传遍整个芷荆园:“两天之内马上给朕查清楚!所有人都不能放过!让太医院的人把所有进出芷荆园的吃穿用品全部彻查!”然后回头对贤贵妃说:“好好待在你的沧澜殿,任何人不准前去探望,违者……斩!”语气冷得让人心寒。
澜之自始至终没有抬头去看任何人,她不敢相信女人之间的争斗,竟然可以随意取人性命,即使只是个还未成形的孩子,那个一直宽以待人的贤贵妃竟也有如此心肠?那刘御医呢?他是启言的人,这件事会跟他有关吗?可他明明是要保护这个孩子的呀?一时之间,所有疑问让澜之无法分辨事实的真相,她开始怀疑身边的人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