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夜惑跟着修贤道人来到了位于天师府旧址的后山。这里在五年前龙虎山地脉扩散时并未受到影响,后山内有几处山洞,两人的目的地正是其中的山洞之一。
“老祖,夜先生来了。”
修贤道人在山洞的洞口恭敬地唤了一句,随后在原地驻足,只留下夜惑一人走进了山洞中。
山洞的内部设有一道乳白色的气流屏障,虽然其中蕴含的气息并不如何锐利,却也充满了生人勿近的意思。
当然了,这道屏障对于夜惑来说并不算什么阻碍,他很轻松地便穿了进去,左顾右盼地打量着山洞内部。
“还是一点没变啊,话说你住在这里不会觉得闷么?看起来不怎么透气的样子。”
山洞的内部有着一小方水塘,顶上挂着三两颗散发着微光的光球,将山洞照亮。
中央的位置有一块凸起,凸起上放着一蒲团,蒲团上坐着的正是夜惑要见的人。
也是一名老者,看着比修贤道人还要年轻一些,但年岁却要比修贤道人大许多。
他的道号无人可知,天师府内知晓他存在的人都尊他为老祖。而他自称为青衫道人,身上常年穿着一袭单薄的青衫,这便是他名号的由来。
“夜先生不也一点未变么?有时候不变未必是坏事。”
一直到夜惑走到近前,紧闭着双目的青衫道人才缓缓睁眼。
那也是一双深邃的眸子,比之夜惑甚至要更加幽深一些,带着难以掩饰地暮气,以及几分在他这个年纪几乎不可见地活力。
“可是不变很多时候不是好事啊,会被时代淘汰的。”夜惑笑道。
青衫道人盘坐在原地,摇摇头,“老朽早已是时代地遗孤,虽然在夜先生面前自称老朽确实不太恰当,但夜先生您显然比老朽我更加适应这个时代。”
他是从许多许多年前,大地上灵气还十分匮乏地时候便开始修道的,彼时的环境甚至还不如修贤道人地时代。但偏偏青衫道人还真就有了几分成果,从他那一代一直活到了现在,一身实力深不可测。
“你要这么说,那我可就不高兴了。”夜惑虽然嘴上说着,但脸上依旧带着几分笑意。轻轻一打响指,面前便也出现了一道蒲团,坐了下来。
“长庚啊,时代是不会抛弃任何人的,只是你的心老了,活泛不起来了。”
“或许夜先生说的没错。”青衫道人轻轻点头,“终究是老朽没有那份心。同代的同门也好,朋友也好,哪怕是仇人都作古了,这个世间于我而言确实没有多大意思。”
“你找我来可不是为了说这些的吧?”夜惑微微皱眉,他很不喜听到这样的言论,尤其是在一个年岁比他小得多的人口中 说出来。
“找夜先生确实有正式,是有关于您的。”
青衫道人古井无波的脸上微微泛起了一抹忧色,“我此前在那位先生离开前,与他共同算了一卦,结果不是太好。”
“你们算我?”夜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有人那我做斗数。”
“我们算的是这片星空的命运。”青衫道人解释道,脸上的忧虑几乎藏不住,“最终发现还是与你有关联,而且关系密切。”
“什么意思?”夜惑的眉头舒展了一些,“乱古会在最近爆发?”
“别的其实很模糊,但有几点异常清晰。”
青衫道人伸出了三根手指,“其一,便是五年内这片星空下必出大乱,且除了你与另外一位模糊的身影之外,无人能解。”
“其二,你的选择将决定这片星空的命运,而岔路却不止两条,但仅有两条通向的是光明。”
“其三,那道模糊的身影哪怕于你来说都有大用,具体的身份我们看不清。但他对你,对这片星空,都有着极其重要的影响。”
夜惑的脸色随着青衫道人的三句话,倒是愈发平淡了,直到最后竟是‘噗嗤’地笑出了声。
“我就说嘛,那位怎么知道我要来之后跑得那么快。”
“您是觉得他在躲您?”
“至少有一点点吧。”夜惑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神情严肃了些,“你们不要命了?这是天机,哪怕是我都不敢轻易去看。你们算了也就罢了,和我说明做什么?!会死的,尤其是他!”
“这片天地将有大难,于我们而言,不过是想要用往后的残生,去为苍生换一个未来罢了。”青衫道人淡淡道。
“为了苍生?那谁来为你们换未来?你们难道就不是苍生之一了么?!”夜惑斥道。
“比之苍生,我们这样的老鬼,生死或许就不重要了。况且告知夜先生你,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算泄露天机。”青衫道人又道。
“你们的生死为什么不重要?!”夜惑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抹悲色,“你们可是我最古老的朋友了,当年的许多事,只有你们知道。我不希望你们死去啊,那样的话,这片天地间就再没有能够与我一同见证当年的人了。”
“夜先生能够这么说,老朽其实已经满足了。”青衫道人轻笑着,“昔年里的那些事情老朽一直都记在心中,不曾忘却。且短时间内老朽还不会离开,这点还请夜先生放心。”
“短时间?你指的是几年,还是几十年?这对我来说,不过是弹指的瞬间而已啊。”夜惑的脸色稍稍恢复了些,依旧显得有些难过,“你是很好的人,但你也只是人而已。那些事情是我的错,我的责任,不需要你们来为我负责。”
“你身上地担子太重了,夜先生。”
“那是我自找的,当年要是我不犹豫那个刹那,或许一切都还不会这么糟糕。”
“一切都还有挽回的机会,夜先生或许该看开些。”
“怎么看开?我总不能还心安理得地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等劫难到来的时候,再次眼睁睁地看着我在意的人死去吧?!”
夜惑的脸色忽然又变得平淡了,“我可做不出来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