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狼视线掠过林果儿蒙着双眼的侧脸。这个封闭视觉的少女周身萦绕着异常气息——曾经微弱的第二人格竟日渐强烈,自从林果儿主动封闭视觉,她的存在形态便如同被剥离了世俗烙印,那种洞悉万物的通透感令人如芒在背,这让他觉得这个林果儿更加不似真人。
他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枪械的金属纹路。夜幕下另一个身影突然浮现在记忆中:那是个对黑暗拥有清晰的认知,且拥有坚定自我准则的鲜活生命,与眼前这个近乎纯善的存在形成锋利对比。
正当他陷入思绪时,林果儿仿佛感知到了什么,转过了头,看向着独狼的方向,这个理应丧失视觉的人,再次精准锁定了他的情绪波动。
独狼收回视线,继续擦自己手里的枪,一言不发。
绸带覆眼的林果儿安静的坐着,超越视觉的感知力编织成无形丝网,身边所有人的生命体征乃至情绪波动,皆如墨滴入水般在她意识里洇开痕迹。
这种近乎神性的洞察力反而令她更加悲悯,对于独狼的关注,林果儿并不在意,自从有了这个看透一切的感知心眼后,她好像更能理解独狼的感受。
林果儿指尖轻触蒙眼绸带,其他人那些翻涌的憎恶、执念与隐晦情愫,在她构建的「心眼」维度里如此清晰易懂。唯独在触及自身命运时,感知力如同照向虚空的探照灯,只映出混沌未明的雾霭。
吴飞攥着方向盘碾过丧尸残骸,车身颠簸中仍紧盯前方道路——吴飞一直放不下曾在农家院见过的大狗大黑,坚持要走原来的路。
车队沿着破损的沥青路疾驰,任由零星的腐尸在车后追赶,车上的人都丝毫不去在意。
全速前进之下,车队很快拐入了通往农家院的小路上。吴飞满心忧虑地说道:“不知大黑还在不在,看之前尸群行进的方向,这里似乎离得不远。”
坐在副驾驶的杜文豪随口应道:“若是被尸群正面撞上,肯定凶多吉少了!”
随着车辆的不断靠近,林果儿低声说道:“我感受不到大黑的气息,这里没有变异兽的存在。”吴飞听了越发焦急,口中道:“大黑!你等着我~我这就来”随后,车辆再次加速。
车辆飞驰,农家院铁门扭曲的轮廓撞入视野,吴飞油门踩到底直冲进院子,破败的景象映入眼帘,菜地淤泥里嵌着半块染血项圈,屋檐下犬舍早已塌成木渣,房屋的玻璃也全部破碎,到处散落着丧尸的残肢与碎肉。
“看来是逃走了!”杜文豪踹开半挂的窗框,丧尸残肢上还留有明显的动物咬痕。
吴飞在院内焦急地寻找了一番,却并未发现大黑的尸体。
“能感觉到什么吗?”他心急如焚地询问林果儿是否能感受到大黑的位置,林果儿只能无奈地摇头。周围确实没有类似变异兽的气息,很可能是之前的轰炸将那些进化动物吓跑了。
不能过多耽搁,众人只能继续前进,吴飞紧握着方向盘,最后看了一眼后视镜里逐渐坍缩成黑点的农家院屋顶。只能在心中期望大黑能平安无事了。
车队渐渐驶进封锁区,原本横亘的铁网早已支离破碎——部分栅栏被巨力压入焦土,扭曲的钢筋与融化的合金混杂在焦黑的泥土里,显然是连续导弹轰炸的灼痕。
焦土范围较之前扩张数倍,众人仅是稍降车速便碾入这片死亡地带,轮胎下黏腻的焦油裹挟着尸骸碎骨,在寂静中发出令人牙酸的碾压声。
随着更深入焦土,堆积如山的丧尸尸群逐渐显露狰狞。肌肉虬结的变异体与普通丧尸层层交叠,破碎的肢体在弹坑边缘形成环状坡道,昭示着尸潮曾以血肉之躯硬生生突破导弹轰炸区的事实。
这片丧尸尸体群占地很广,放眼望去满满一片,到后来车辆的行驶已经越来越困难,带头开车的吴飞只能把车暂时停在尸堆中间。
林果儿虽然看不到,却也能感受到地狱场景的压抑,导弹的轰炸总会有空隙,尸堆中总会留下一些还能微微移动的肢体。那些丧尸是能够被林果儿感知到的,而这种微弱的气息,现在遍地都是,有些可能就在你的脚下。
"我靠这尸堆堵得死死的!"吴飞一脸懊恼,朝着后座道:“杨叔,咱得绕路了”
杨叔踩碎半截焦黑颅骨跨出车门,硝烟混合腐臭的空气黏在咽喉处。他仰头望向远处那已经可以看清全貌的高墙“车就算能开到墙下,看样子也翻不过墙去。得先确认有没有能走车的通路。”
“我和孙浩去!”独狼迅速整理背包,打算与孙浩两人做先遣侦察,林果儿拦住要出发的两人,伸手指了指一个方向道:“先等等,我感知到那架客机很可能坠落在西方,需要特别注意一下,试试看能不能找到那架飞机。”
独狼点了点头后,立刻带着孙浩匆匆出发了,其他众人则分散在车周围进行简单的检查。
林果儿伫立在焦土中央,这里的风与别处不同,雪后的清凉已经不在,到处都充斥着爆炸后的余温。虽然其他人只看得到这场景让人毛骨悚然,林果儿却能感受到这里那仿佛炼狱一般的炽热。
当众人踩着焦土尸骸退回车边时,独狼孙浩也已经折返,独狼道:“望远镜能看到的距离内,没有足以使车辆通行的地方,需要徒步前进。”
孙浩接着道:“那架飞机我们看见了,它撞坏了一截墙面,我们可以尝试从那里爬进去,不过那周围有不少的丧尸,需要小心。”
杨叔点了点头道:“那就在这把车放下吧,都带上必需物品,我们走。”
杨叔令下,大家就都快速地行动了起来,林果儿不能睁开双眼,因为她发现她只要看得清以后,她的感知世界马上就会消失,一切都受制于眼睛看到的一切。不过好在,林果儿自己辨认道路没有问题,足以跟随队伍前进。
众人背着自己的背包,快速地穿过焦土,大家都有意识地将林果儿和李彤两个女孩放在队伍中间。
一脚踏出焦土后,那种炙热的感觉也随着离开焦土一并消失了,再次感觉到冬天清凉的风,林果儿才松了口气。
离开焦土后,林果儿对飞机的感知愈发强烈,队伍加速前进,越接近飞机丧尸的数量也变得越多。但这些丧尸对如今的队伍已构不成威胁,众人很快便抵达高墙之下,沿着墙根一路向西行进。
不久,众人便望见了飞机的尾翼,走近一看,飞机已仅剩尾翼部分,前半截机身与高墙残骸混杂在一起,巨石与残片散落一地。
这座高墙巍峨耸立,目测高度超过百米,外墙表面呈弧形且极为平滑,使得攀爬成为不可能的任务,即便是进化程度最高的丧尸也无法逾越。从飞机撞毁的横截面望去更让人惊叹,它不仅高耸入云,而且厚度惊人,尽管内部存在小部分中空结构,但主体部分仍为坚实的混凝土结构,厚度达数十米之巨。
这样的厚度,即便是坦克大炮也难以穿透,众人不禁惊叹于国人如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在广袤的神州大地上筑起如此坚固的防线。
然而,他们没有时间过多感慨,急切地攀上碎石堆,准备通过这个豁口进入城市。
虽然已经被飞机冲撞过,但高墙仍然剩下几十米的高度,墙面只是从中间坍塌,众人借碎石与飞机残骸攀爬,耗时良久。爬至半途,林果儿忽然一顿,爬在林果儿身后的李鹏问道:“林妹子怎么了?”
林果儿的感知力大家都知道,所以对于林果儿的任何发现队员们都十分重视。
“墙中间有进化兽,离得不远,要小心。”
吴楠闻言,即刻高声示警队伍里的所有人一边提高警惕一边继续向上。
历经艰难,众人终于攀上残墙之巅,眼前的城市景象令人瞠目——起火点遍布全城,烟雾弥漫,末日之景再次重现,依旧震颤人心。
唯独林果儿,蒙眼之下波澜不惊,她早已在意识中预见了这一切,甚至比任何人都要深刻,清晰。
她此刻只是十分在意,在这个墙壁截面的缝隙中传来的气息,竟然让她觉得有一丝熟悉。
在众人都在被末日景象震撼在原地时,林果儿缓缓地接近那个被碎石压住的漆黑缝隙。是十分的熟悉,林果儿回想了一下自己所认识的变异兽,突然她灵光一闪,难道是大黑?
她缓缓靠近,心中涌起一个念头。她轻声呼唤:“大黑!”声音虽轻,却在狭窄的空间内回荡,远处的气息似乎因此向她靠近。
听见林果儿的呼喊,吴飞惊喜地问道:“林妹子,大黑在这里面吗?”
林果儿不确定地道:“我不敢肯定,也许是!”
吴飞兴奋地搬开周围的石块,将洞口变得更大了一些,大声向着里面呼喊道:“大黑!你在里面吗,大黑!”
渐渐的黑暗中出现了一双反光的兽眼,没见过的大黑的几个人都警惕地举起武器,吴飞则激动地道:“是大黑,没有危险,你们别伤了它!”
当大黑靠近,林果儿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不只有大黑,它身后仿佛还有一个孩子。
在大黑小心地靠近后,众人也确实看见了大黑身后的一个小小的身影,好像是一个三四岁的男孩。可是看清这个身影后,大家却都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孩子的心脏和肚子上明显地插着几截铁刺,每节铁刺都贯穿了他小小的身体。
令人震惊的是,尽管遭受如此重创,他竟仍能走动,且脸上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这明显表明,他已经不再是人类。
吴飞惊叹道:“丧尸?一个小孩子?”众人也都是十分迷惑且谨慎。
面对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大黑停下了脚步,它露出了满嘴的尖牙,发出了阵阵呜呜的威胁声,它在保护身后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