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潜水器在冰冷湍急的地下暗河中无声潜行，如同幽灵般穿梭于地底。艇内气氛凝重，劫后余生的众人抓紧时间处理伤口，补充水分和能量。凯怀中的“圣洁泪滴”光芒依旧微弱，但似乎稳定了下来，不再继续黯淡。

叶沅风则沉浸在那份来自“遗民”的无价之宝——密钥碎片和先祖日志之中。信息流的冲击让他对“方舟”计划的起源、叛徒的真相、以及“永恒之心”和“摇篮曲”的细节有了颠覆性的认知。

“指引者”的前身“引路人”，和“观测者”，竟然是为了争夺“方舟”主导权、害怕“维度锚点”技术被首席科学家林梅叶沅风母亲）用于和平目的而联手发动的叛变！他们篡改了“摇篮曲”，将其从保护性休眠协议变成了灭绝性清洗武器！

而“审判日”号，就是移动的“摇篮曲”发射平台！它的目标，很可能是在世界融合达到某个临界点时，进行无差别清洗，只保留他们认可的“纯净”样本！

时间，前所未有的紧迫！

必须尽快恢复力量，找到办法摧毁或夺取“审判日”号！

潜水器顺着暗河不知行驶了多久，终于从一处隐蔽的出水口钻出，进入了一条更加宽阔、但污染极其严重的下游河道。远处，已经可以看到锈火废墟那标志性的、被腐蚀的金属建筑轮廓。

他们暂时安全了，但依旧在敌人的势力范围内。

“大人，我们现在去哪？”夜莺问道。基地回不去，整个世界仿佛都是敌人。

叶沅风目光扫过河岸两边荒芜破败的景象，沉吟片刻，道：“去‘齿轮集市’。”

“齿轮集市？”礁石一愣，“那里是‘铁心’垮台后新崛起的几个中立交易点之一，龙蛇混杂，但也是情报流通最快的地方。可是…我们现在这身份…”

他们现在是“全民公敌”，去这种地方无异于自投罗网。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叶沅风眼神深邃，“而且，我们需要情报，需要补给，更需要…一个能帮我们靠近‘审判日’号的机会。”

齿轮集市的掌控者，“百晓生”老狐狸，是个著名的墙头草和情报贩子，只认利益，不认立场。或许，可以从他那里打开突破口。

潜水器在远离集市的一段废弃码头悄悄靠岸。叶沅风让夜莺和礁石带着队员以及凯在艇内留守隐蔽，自己则稍作伪装（主要是用破斗篷遮住面容和显著特征），独自一人向着集市走去。

齿轮集市建立在一艘巨大的、半沉没的旧时代货轮及其周边蔓延的棚户区中。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劣质燃料和各种奇怪食物的混合气味。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其中：逃亡者、佣兵、商人、小偷、以及各个势力的眼线。

叶沅风低调地融入人流，【寒冰世界】和初级空间感知悄然运转，捕捉着周围的谈话和信息。

“…听说了吗？‘冰瞳’还没死！在东部闹出好大动静！”

“…指引者悬赏又提高了！谁能提供线索，赏一座净化堡垒！”

“…哼，信他们？我看‘审判日’号才最可疑…”

“…小声点！不想活了？”

各种信息真真假假，但能感觉到，那则全球广播并非完全一手遮天，不少人对指引者依旧抱有怀疑和恐惧。

叶沅风径直走向集市最核心的区域——那艘半沉货轮的舰桥，那里是“百晓生”老狐狸的巢穴。

经过层层盘查（叶沅风稍微释放了一丝强者气息并抛出一块高能量电池作为敲门砖），他终于在舰桥内一个堆满了各种破烂和屏幕的房间里，见到了“百晓生”老狐狸。

这是一个干瘦矮小、眯着一双绿豆眼、手指飞快拨弄着一个老旧算盘的老头。他看起来人畜无害，但叶沅风能感觉到他身上有多重隐藏的能量反应和防御装置。

“陌生人，面生得很啊。”老狐狸头也不抬，声音尖细，“想买消息？还是卖东西？”

“谈笔生意。”叶沅风声音沙哑，改变了一点声线，“大生意。”

老狐狸拨算盘的手停了一下，抬起眼皮，绿豆眼精光一闪：“哦？多大的生意？”

叶沅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一块地自“遗民”避难所的高纯度能量晶核（裂影给的补给之一）放在桌上。

老狐狸的眼睛瞬间亮了，但很快又眯起来：“好东西。但这不够谈‘大生意’。”

叶沅风缓缓道：“我想知道‘审判日’号的实时位置、防御弱点、以及近期巡逻规律。还有，齿轮集市里，谁有能力、且愿意接一趟通往‘靠近它’的私活。”

老狐狸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仔细打量着叶沅风（虽然看不清面貌），缓缓道：“朋友，你这可是在玩火自焚啊。打听这个，可是会掉脑袋的。”

“风险与收益成正比。”叶沅风平静道，“你开价。”

老狐狸沉默了片刻，绿豆眼滴溜溜乱转，显然在快速权衡利弊。最终，贪婪压倒了谨慎。

“‘审判日’号的情报，有价无市。得加钱，而且要预付。”他伸出三根手指，“三块这种品质的晶核，外加…帮我一个小忙。”

“说。”

“集市南边，‘血狼帮’占了我的一个旧仓库，里面有点…小东西。帮我把他们‘请’出去，仓库里的东西，分你三成。”老狐狸笑得像只真正的狐狸。

叶沅风瞬间明白，这是借刀杀人，顺便试探他的实力。

“可以。”他毫不犹豫地答应，“情报和接活的人呢？”

“情报预付一半，事成之后付另一半。至于接活的人…”老狐狸拍了拍手。

里间门帘掀开，走出一个让叶沅风眼角微微一跳的人——正是之前那个开着红色战机、追杀过他的“自由之翼”领袖，红隼薇拉！

她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叶沅风（虽然叶沅风做了伪装，但那独特的气息和身形让她瞬间认了出来），脸色骤变，手下意识按向了腰间的脉冲手枪！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老狐狸似乎很满意这种效果，嘿嘿笑道：“别激动，别激动。薇拉首领最近手头有点紧，正好在找‘大活’。而这位朋友，正好需要顶尖的飞行员和熟悉‘审判日’号周边空域的人。你看，这不是巧了吗？”

薇拉眼神冰冷地盯着叶沅风，充满了警惕和敌意：“是你？‘零号病人’！你竟然敢来这里！”

叶沅风平静地与她对视：“那则广播是假的。指引者和观测者才是真正的灭世元凶。信不信由你。”

薇拉冷笑：“空口无凭！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

“就凭这个。”叶沅风缓缓从怀中取出“圣洁泪滴”，虽然光芒微弱，但那纯净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让充满污浊空气的房间都为之一清。

薇拉和老狐狸都愣住了，震惊地看着那枚水晶。

“这是…守夜人的圣物？”老狐狸失声叫道，眼中闪过无比的贪婪。

薇拉则感受到那光芒中蕴含的秩序与生命之力，与她所追求的“自由”与“希望”隐隐共鸣，脸上的敌意和怀疑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动摇。

“指引者恐惧它，污蔑它。”叶沅风收起泪滴，“与我合作，你有机会亲眼验证真相，甚至…亲手向真正的敌人复仇。或者，你可以继续被蒙蔽，做他们的棋子。”

薇拉死死咬着嘴唇，内心剧烈挣扎。她渴望自由，痛恨所有压迫者，但指引者的宣传和叶沅风带来的灾难景象又让她恐惧。

最终，她猛地抬头，眼神变得决绝：“好！我跟你合作！但如果你骗我，我第一个杀了你！”

临时盟友，就此达成。但彼此间的算计和警惕，丝毫未减。

“皆大欢喜，皆大欢喜！”老狐狸搓着手笑道，“那…血狼帮的事？”

叶沅风看向薇拉：“一起？”

薇拉冷哼一声：“正好，血狼帮也抢过我们的物资。”

片刻之后，齿轮集，血狼帮占据的仓库方向，传来了短暂却激烈的打斗声和爆炸声。

很快，叶沅风和薇拉一前一后走了回来。叶沅风气息平稳，仿佛只是散了散步。薇拉则微微喘息，看着叶沅风的背影，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这个男人的实力，深不可测！

老狐狸看着两人回来，尤其是看到薇拉的表情，绿豆眼笑得只剩一条缝，痛快地交付了第一部分关于“审判日”号的情报和一个联络频率。

“祝你们…合作愉快。”他的笑容，意味深长。

一场各怀鬼胎、与虎谋皮的临时合作，就此展开。

叶沅风得到了急需的情报和潜在助力，但也陷入了更复杂的利益博弈和危险漩涡之中。

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