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先生被从天而降的江百常用星曦剑斩为两段,一身血腥。
凝水术发动,甩去剑上污血,江百常干干净净封剑施法。
驭物术摄来阴阳先生腰间储物袋,凝神一看,下下品。
江百常也没指望一介散修能有多么好的东西,体内灵力催发,侵入储物袋中,果然顺畅无比,连最基本的防护禁制都没有。
江百常没有沉淀心神去看储物袋里有什么东西,只要先确定自己是否可以打开储物袋就可以,眼下最终要的还是毁尸灭迹。
凝化天地火属性灵力,指尖一点星火燃烧,提高法力输出,将星火扬向地上阴阳先生的尸首。
十多分钟后,眼见地面一片漆黑,江百常才放心离开此处。
既然已经决定自己独行,江百常也不愿再多想,经历前些日子的那场化尸大战,江百常对圣地仙子的看法有了变化。
虽然这些少年心智尚未成熟,但真若论打架的本事,只怕十个江百常也不是人家一个的对手,无奈,这些圣地仙子手中的好东西太多了,鬼知道他们会不会打打架开始扔沙子。
一个不注意,那就是身死道消。
所谓伴君如伴虎,虽然跟在他们身边会很有安全感,但同样,那种模棱两可的危机感,也差不到哪去。
一个人多自由。
江百常手中摆弄着从阴阳先生储物袋中取来的引魂铃,心说道。
“哎!客官!您要的酒菜!”
酒馆小二的声音让江百常从闭目思忆中回过神,睁开眼,将手中的引魂铃放在一旁,道声:“谢谢。”
自顾自开始吃起酒菜。
杀死阴阳先生后,江百常一路向北疾行三天,确定自己身后没人才放松进入这座偏僻的小镇。
城镇名叫——赵家洼,人口不到千数,和附近的村落相比,这就是大地方。
江百常在赵家洼的赵家酒馆里吃饭,三天没好好吃东西,肚子里一点油水都没有。
一份石板烤鸡,一份凉拌黄瓜,一碗饭,江百常只觉得自己找到了作为正常人的感觉。
“嗝~!”
打个饱嗝,江百常心满意足喝口茶,继续端详起茶杯旁的引魂铃。
古铜材质,可能因为年代久远,有些发黑,上面雕刻着极为复杂的符咒纹路,江百常完全看不懂,当他用法力催发时,引魂铃会发出摄人心神的铃音,但也仅仅如此,像阴阳先生那般,用其摄人魂魄,江百常完全做不到。
不过几日下来,江百常倒是能够将自己的魂力透入引魂铃内,一窥引魂铃内部空间的情况。
一片灰蒙蒙,如果近看,会发现每一个散发微光的灰点,都是一个毫无意识凭空游荡的游魂。
江百常心中惊奇,他摸不透这个引魂铃的品阶,没搞清楚引魂铃内部空间的创造原理,更不了解这里面灰色海洋一般,无穷的游魂自何而来。
但不管怎样,江百常都知道,这个引魂铃不简单。
姑且先这么放着吧。
摩挲着引魂铃,歪头看着窗外风景发呆,江百常听到临近酒桌有人说道:“听说了么,佑家村多了个富家翁啊。”
“嘿嘿,怎么会不知道,那佑老三生了个好闺女,被钱员外的儿子看上,这一下,后半生不愁了,前些日子我还看见他带人来镇上挑房子呢。”
“哎,咱怎么就没这么好命呢。生个好闺女。”
“哈哈,不过我听说那佑家村的佑二狗最近疯疯癫癫的,非说什么二丫死了,真是笑掉大牙。”
“死了?人家八抬大轿娶回去,还死了?这佑二狗真就胡说八道,我听说,当初钱家人娶亲的时候,他还跟个疯狗似的追了好远,非要把一块河边捡的破石头送给新娘子,我就说呀,这孩子咋这么傻?你一块石头能有人家钱家人的钱好么?估计早被新娘不知道扔哪去了。”
石头?
江百常从发呆中回过神,依稀记得那块从新娘囍服中掉出来的石头,不过,在狂暴的灵力乱流下,一定变成湮粉。
瞧了眼引魂铃,江百常将其收起,迈步离开小酒馆,继续向北而行。
沐阳城,大梁国边境处一所小城,再向北行三百里,便算离开了大梁国的国境,到达三千多里的无主之地,往北继续行几千里,会见一小国,名为太安国。
江百常一身黑衫劲装的剑客打扮,牵着一匹自宗内分堂借来的宝马,风尘仆仆。
时间过去了半个多月,江百常走在江湖路,见识略有增长,安然无恙来到沐阳城,这该是大梁国的最后一站。
抬头四顾,沐阳无光。
沐阳城城内的风光远不像来时所经城市那般热闹,甚至有些萧条,因为边关多战事。
即便是超级大国,亦要舍小取大。
这边掀起风浪的只是一处小国,远没大国对大梁造成的威胁大。
这小国,便是邻近的太安国。
战争的导火索江百常不清楚,他也没多大兴趣,不过一路人,此地又非故土,何必给自己多添烦恼。
他江百常胆小怕事,多一事,还是不如少一事来的妙。
街道虽然萧条,但也不至于人迹罕至,江百常沿着主路,看见一处规模不小的酒馆,那店小二坐在门口晒着太阳打着盹,江百常来到近前都不知。
侧头向里看看,酒馆内掌柜的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里面一位客人都没有。
摇摇头,江百常摸了摸马儿额头,马儿会意,嘶鸣一声。
店小二和里面的掌柜同时惊醒,循声望去,看见站在门口的江百常,先是一愣,然后立刻眉开眼笑,两个人同时迎接江百常,掌柜的说道:“哟哟哟~!贵客!贵客!您里面请!想吃什么,您说便是!”
江百常被这二人的热情弄得心头错愕,面带微笑,将马交给小二,自己在掌柜的带领下走进酒馆,找位靠窗雅座。
“客官~!您想吃什么,咱们这啥都有,只要您点的出来,咱这就能做得出来。”掌柜的面带红润,底气十足。
轻笑一声,江百常不做他想,说道:“把你们这师傅最拿手的几样菜都上一份,另外再来二壶好酒。”
掌柜的一听,笑得连嘴都合不拢了,说道:“客官,咱这师傅拿手菜可不少,我怕您一个人吃不了啊。”
江百常摆摆手,说道:“我好些日子没吃到好东西了,你尽管上,我肯定都能吃了。”
闻言,掌柜的一拍大腿,道:“得嘞!客官您请好吧!”
掌柜的下菜去了,江百常一个人靠坐在窗边,看向外面与之前城市所见完全不同的风景。
沐阳城虽然不算重镇,但透过精修的主干道依然能瞧见当初繁荣时的场景,只是如今,城里人少得可怜,一来征兵;二来,战事吃紧,谁还有经商的心思,还不是能离危险之地有多远走多远,这城里剩下的人,大多数是本地人,故土难弃。
很快,菜一样一样上全了,江百常也自顾自得吃起来。
酒过三巡,那掌柜的见江百常吃的差不多了,就凑过来,和江百常搭起话。
“客官,我猜您自南门而来,难道是要往北行么?”
江百常放下手中酒杯,说道:“没错,师门所托,下山历练,终点便在极北之地。”
掌柜的摇摇头,说道:“客官呀,现在这北面可不太平,您这一路走来应该也发现了,现在边关两国交锋,正是激烈之时,您要往北去,可得多加小心。”
江百常点点头,这时闲着没事的店小二也凑过来。
“客官!您那匹马,我一看就知道是匹好马,瞧你也不像缺钱的主,怎么非要下山趟这浑水,做个安乐翁不好么。”
小二的话把江百常逗笑了,他看着小二说道:“谁不想做个安乐翁啊,只是你所见的这些都是表象,我自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掌柜的瞪了小二一眼,小二吐了吐舌头,赶忙收拾桌子上江百常吃完的盘子。
江百常说道:“无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个人,各有所求,也许,等我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后,就是那个安乐翁了吧。”
小二一见客官没生气,胆子稍稍大了起来,也如掌柜的一般,搬个椅子过来,坐在桌子旁,三个人唠起嗑来。
“客官,您别见怪,这孩子小,不懂事。”掌柜的为刚才小二的冒失致歉,江百常再次摇头,表示无妨。
掌柜的转头,看向窗外,说道:“这沐阳城曾经风光过,但眨眼,战争来临,一切都成过眼云烟。我当初来这里创业,大半辈子的时光全放在这了,万没想到那十几年的小国竟然染指大梁国,唉!真是时也!运也!命也!”
“我这也是知天命的人了,知道自己也就这样了,只是苦了这些如根子年岁般的青年,这附近有不少我看着长大的孩子,都被迫入伍去了前线。”
江百常听着掌柜的发着牢骚,也有了问号。道:“大梁国,超级大国之一,怎么会被这边境一处小国逼到如此?”
听到江百常的问话,掌柜的叹口气,说道:“是超级大国没错,但问题也就出在这大的问题上。大梁国地域广阔,朝廷没办法每一个地方都照顾到,所以当今朝廷的体制便是分封,按地域化分,一处地域由一个王爷管理,每日将问题,或者状况上报朝廷便可,但咱这块出的问题......”
掌柜的四下看看空无一人的酒馆,小声对江百常说道:“但咱这块出的问题,没法子和朝廷说,浔阳王爷的独子,相中了太安国的公主,但公主没相中王子,听说后来王子用计,把那公主骗来,酒后乱性,唉......”话到一半,掌柜的说不下去了。
江百常自然也明白后面会发生什么。
“那公主不忍屈辱,最后含愤自杀,太安国国主暴怒,直接出兵攻打边关,您说说,这种事往朝廷上报,现在可是多事之秋,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江百常缄默半徐,后又说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乱糟糟的轮回也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听到江百常的话,掌柜的一惊,提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敬江百常说道:“哎!客官,您这句话说到咱心里去了!您喝的酒算咱请的!这一杯,咱敬您!”说罢,掌柜的一饮而尽。
江百常同饮。
三人便坐在这里,从黄昏,聊到日落。
掌柜的十多岁背井离乡来到沐阳城,在这里打拼了大半辈子,才算有了这么一座酒楼,本以为可以就此当个安乐翁,不想突发战事。
犹记得刚开始时人潮涌动,后渐凋零。小二趁着掌柜的醉酒时问出了自己心里埋藏已久的疑问:“掌柜的,他们都走了,你怎么不走啊。”
掌柜的说:“走?往哪走?我把一切都赌在了这里,这里就是我的狗窝了啊,树欲静而风不止,风雨止而树已不再,我的根呀,在我游子在外时就已经没了,还往哪里走。”
结了酒钱,江百常上楼租了处房间。
将星曦挂在床头,闭目盘坐床上。窗外秋风凄凄,再过一两个月,便冬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