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忽明忽暗,目光一直在手机屏幕上的画面打转。
之前一直都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他骂江意的同伙卑鄙,但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呢?想起临走时,地牢里江意那血肉模糊的腿,他眉心一跳,眼眸中染上了一抹挣扎:“去找个医生来,把她的伤处理了。”
江意再一次苏醒是被疼醒的,她原以为自己早已对这些伤带来的疼痛麻木,但是现实一次次的将她拉入更加剧烈的痛苦中,直到她睁开迷蒙的双眼,身前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男人正小心仔细的帮她清理腿上的伤。
偏偏他身后正襟危坐的男人还要冷嘲热讽:“宋医生,下手可不必太轻,她的职业是杀手,这点疼不算什么的。”
果然,下一秒,这位医生可是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江意紧咬牙根,仍然是出了一身冷汗。明明心底一片寒凉,偏偏还要明面上装腔作势的冷哼:“沈亍白,你这么恨我,干嘛还要给我请医生?怎么不叫我自生自灭!”
沈亍白冷笑,他一身笔挺的西装,与这地牢内的肮脏破败全然不搭。
“想死?哪有那么容易,我当然是要留着你的命慢慢折磨,以报你欺骗我利用我,杀死我大哥之仇!”
江意剧烈的颤抖着再一次昏厥倒地的时候,那些凝聚满满的仇恨的双眼在一瞬之间又全然消散了去。
他急切的看向一旁正在做微型小手术缝合伤口的医生,眉头紧皱:“麻药呢!你脑子进水了吗?缝针都不用麻药!”
宋医生的手一抖,差点把手术钳砸在江意的伤口上,他颤颤巍巍的去拿药箱里的麻醉剂,心中却不停地叨咕。
不是沈总刚刚说的吗,要让这位患者多受点疼,怎么……
于是在沈亍白杀人一般锐利的眼神之下,宋医生颤颤巍巍的做完了缝合手术,还有江意身上大大小小的各种伤口,他都依次处理了一遍。
沈亍白的眼神从始至终一直都凝聚在瘫软在地上毫无生气的江意身上。
察觉他的担心,宋医生提醒道:“我已经给这位小姐推送了针剂,很快她就能醒过来。”
时间不多了!
沈亍白眸色重新恢复了原本的清冷孤寂,吩咐下去:“把人送上车,去约定地点。”
医生的针剂果然有效,车上的颠簸让江意慢慢清醒,她看出来自己已经出了地牢,此刻应该是在车内。
“很快你就会如愿以偿了。”
身边传来男人清冷的声音,带着砂砾般质感的沙哑,惊得江意骤然回头,看见了同在车厢内的沈亍白。
车子好像上了山路,颠簸的幅度也越来越大,江意身体虚弱无力,一个颠簸下,顺着惯性朝前扑去,在额头快要撞向前座的时候,肩膀被一双大手制止住,迎面是男人身上好闻的薄荷味儿,在这狭窄又密不透风的车厢内快速的氤氲开,气氛一下子缓和了许多。
江意笑了,笑得有些不知好歹:“你还是在意我的。”
否则大可以任她磕个头破血流。
男人紧抓她肩膀的大手如同触电一般,激烈的抖动,骤然松开,表情从怔愣转变成羞愤很快就又变为恼羞成怒。
他薄唇微启,低骂了一句:“神经病。”
不知是因为对大哥之死的愧疚感,还是因为掩饰的强烈情绪被赤裸裸的扒出来,沈亍白眸色渐深,嘴上说出来的话更加低劣:“你以为你江意是个什么货色,当初我会喜欢你,是我瞎了眼!如今回想起那些记忆,我都只会觉得恶心。”
恶心这个字眼,的确太过伤人了,就连心理强大如同江意,也难免神色哀默,溢出受伤的情绪。
她们四目相对,江意的变化,沈亍白看得清清楚楚,几乎是一瞬间看到这受伤的情绪,他喉咙里那些准备好的恶毒之词便生生又吞了下去,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