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花天将动容起来,桃叶难免有些揪心。其实无论是敌是友,她都没必要告诉自己这些。
“让花天将记起这些不好的事了,在下实在抱歉。若是万花城的居民,对待桃氏自然都是极好,如此也算有个交代,花天将别再伤心了。”桃叶不敢直视紫的双眼,便低着头说道。
听得如此,紫不由得扑哧一声破涕为笑道:“桃公子,哪里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奴家哪里是什么万花城的居民!当年正是桃贤君,不在乎奴家流落街头身份低贱,救济于我!为奴家添了衣裳,寻了一位师尊,这才是有了今日的造化。别看奴家这样,当年也是真心追求过桃贤君的!那时他还年轻,亦并非桃氏宗主!”
听得如此,桃叶登时抿起了嘴巴瞪大了眼。父亲桃贤君声名远扬,这已是不争的事实。桃叶毕竟也是桃府中人,在这府上,最瞒不住的事,便是每一日有多少追求者拼了命的要来见一见桃贤君!
无论何时,无论是桃贤君尚在独身,或是与剑二神仙眷侣,亦或是剑二殡天以后,无时无刻不有无穷无尽的追求者。
而桃贤君终究是仁明之主,从不曾狠心驱赶这些女子,反而一同引入府中,道心中之实,好言相劝,让她们离开。
这种谦谦君子做派,怎么可能让追求者死心?后来桃叶长大了些,这种工作就交给桃叶来做。由桃贤君的儿子前来拒绝追求者,这种天经地义的事情总不可死皮赖脸才是。可桃叶并不觉得这样会有什么用,反而会助长追求者的情绪罢了。
估计这位花天将,也许亦只是向往父亲的痴情女子群中的一员罢了。
而紫似是回忆起了旧事,眼底升起一股幸福之感,又道:“那些日子,桃贤君带着奴家中庭赏花,树下赏雪,庭中摆酒,笑谈风月,那是何等的快意风流!奴家始终在追随着桃贤君的脚步,一步一步,直到坐上四大天将的位置。可还是晚了一步,被你那天女下凡的母亲抢了先。”说着紫便娇弱的瞪了桃叶一眼,可当时看到桃叶时,却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似的。
这种眼神中的感觉令桃叶满身鸡皮疙瘩炸了起来,几乎毛骨悚然般的全身打了一个激灵。
“花……花天将,我是桃贤君与剑二之子,我不是父亲,切莫将我认错成他!”桃叶赶忙摆摆手道。心想着,这竟然是父亲欠下的情债,可好端端的怎么找到了自己头上来。
但紫的眼神中已然有一些迷离,摇着头说道:“你与你父亲,太像了。你与你母亲,也很像。可一看到你,奴家便忍不住想要怪罪你那仙女母亲,和你那负心的爹,为何对奴家如此不公?”
说着便要张开双臂朝着桃叶飞奔过去,其速度极快,令人难以反应。
桃叶见得如此,几乎瞬间闪身而出,左右置换而走,反应快的同样令人吃惊!桃叶心中紧绷起来的那根心弦终于到了极致,在听到紫的一番话后,虽相信对方并不会伤害自己的性命,可心中的另一种戒心却拉的甚紧。
桃叶真害怕这个女人发起疯来会做出什么事。这不,还没待桃叶多想,紫已然是一个满怀扑了空,眼底有些怨嫉似的。
“你为何,连让奴家抱一下都不肯吗?”紫挺了挺她那傲人的身姿,娇嗔无限。
桃叶虽是正人君子,也终究是个男人,谁也不知道、也管不了他的眼睛会望向何处,有些尴尬的指了指紫的双手说道:“你先把你手中那个小瓶子放下,虽说我相信你不会伤我性命,但若想迷我心神自然更不可能。即是桃氏故交,我也不该与你刀刃相向,且请花天将当我一马。”
紫如梦初醒一般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东西,似是有些被吓到了似的,赶忙收了起来,道:“桃大少,奴家并没有想要对你如何,只是总感觉有些古怪,奴家万万不可能对你用这瓶药!”
“是什么药?”桃叶疑惑道。
紫低下了头,似是突然看到地上有些许异样的痕迹,念叨着:“是能让人失去记忆的药!奴家怎么舍得桃大少忘了奴家呢?”
这是桃叶听到的,从紫口中最漫不经心的调戏。
忽然紫猛的一抬头,恍然大悟般朝着桃叶全力冲刺,这个速度快到了极致,一时间凭借后者的能力竟来不及反应。
电光石火之间,紫朝着桃叶脸上撒了一把清水一样的东西,忙喊道:“快走!”
说罢一股巨大的柔力猛的扑向桃叶胸前,紫几乎用尽所有力气将桃叶一推而飞!后者的身体不受控制般向后方山中极速射去!
身体不受控制的一瞬间,桃叶几乎无法想象,紫的这一推之力棉柔至极,力道汹涌澎湃绝不像是一个女性能使出来的力道!可撞在自己胸前却没有一点点压力,只是将自己的身体强行带飞!
要知道桃氏传承的拳法中亦有刚柔两套拳掌之法,桃叶亦只从父亲那里学来了柔力的一部分,对于柔术也算是有所心得。可就今日紫的这一手,完全出乎了桃叶的预料,不仅是因为紫的内息至沉至柔。而是这股柔力的本貌,正是桃氏一脉相传的柔拳法!
紫所谓始终追随着父亲的脚步,看来并不是虚言!恐怕当年的父亲连只有桃氏族直系族人才有资格学到的拳法教给了她!这一下,这位花天将与桃贤君的关系一下子变得扑朔迷离了许多。
看着桃叶逐渐后退,紫仿佛放心了下来,须臾之间,桃叶看到后者朝着自己会心一笑。这一笑中,再没有什么媚气,就像是一位平凡女子,略有些俏皮,就像是在送别自己的情郎时心中却满含着抱歉似的,又有些不舍。
只是一道银光自后方瞬间闪过,一柄利刃直直刺入紫的腰腹之间!后者全力推开桃叶之时身体已然无法改变姿态,这一刺,生生将其刺出数米之外!虚空之中,紫得束发焕然崩散,嘴角一口鲜血没有方向的肆意喷洒而出!形成一片血雾,铺散在自己脸上。
这一幕,一点都不像那百媚千娇的花天将能有的姿态。
而造成如此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后追而上的月天将!
见得如此,桃叶双目狰得虎圆,想起方才种种,眼前的这个女人转瞬之间为了自己已至如此,这是为何?
拼了命的朝着紫的方向四处揪抓,想要找些东西借力而返。可一道倩影飞奔而来,一把拦住桃叶的腰腹,便疾走而出!
桃叶有些傻了眼,望了一眼满头大汗的春时,难过道:“春......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会刺杀花天将?”
“来不及解释了,那男子正是月天将,人称摘星手宋眠!被花天将下了毒,一度发现不了你的存在。如今他不知为何破开了花天将的毒,现在目标朝向是你,我便不能再与其周旋,我们必须快点离开!他太危险了!”春时急切道。
“为什么......为什么花天将要这么做?”桃叶心如刀绞,他最受不得任何人因自己丧命!
“我一开始不明白,从未与她谋面的我是何时被下的毒,就算她再高明,我也不信她能于无形之间用毒至此。但发现宋眠也被下了毒,我便明了。这花天将乃是逐尘者的一员!初乾殿、甚至整个皇城之内的消息都是由她第一手传出!放在我们离别之时,师公手中的那张字条,恐怕就是这位花天将送来的消息。毒,应也在那字条之间。”春时虽急切,却依然一五一十的告诉桃叶自己的推论。
桃叶怔了证,身体恢复了些力气,仔细思索着前后种种。想来这个女人从自己幼时起便总爱来找自己玩耍,虽言语之中总是有一股调戏之意,不可否认的是,她还是陪伴过自己的一段童年趣时。
每每当花天将在身边时,即便外出,桃氏亦不须置配护卫,似是很相信这位奇怪的女人一般。
殿内殿外,这位花天将一直站在自己的身后,有无数次可以得手的机会,却每每慢了一步,她应该真的没有要想过伤害自己。
追出了城,却还要帮自己向月天将下药,如今事已败露,紫即使现在不死,在羲何帝国也不可能再有活路。明明是父亲的孽缘,为何偏偏要自己承担这一份痛苦?
似是看出了桃叶的不妥,春时想了想说道:“事已至此,不要去盲目报仇。这种情况,难免会有牺牲,但绝不要让她的牺牲白白浪费!今日若踏上剑阁,花天将未必就没有一条生路!”
桃叶从春时的怀中挣扎出来,想起自己被春时像提着小猫小狗似的拖着,一时间难免有些羞刹,便问道:“你觉得她还有存活的余地吗?”
“如今身后只剩下宋眠一人在追,如果你上了剑阁,他必不可能离开去处理别的事。你觉得堂堂一位天将,会因为区区一刺致命?那可是连师公都觉得极其棘手的女人!只要你上山未下,他必然坚守寸步不离。”春时坚定道。
桃叶一转头,望向面前突如其来的石阶,低声道:“看来花天将同样是剑阁的有缘人,她将我送到了直面天梯的位置,春,你看到了吗?”
“只是,这真的是剑阁的天梯吗?”春时与桃叶二人立于原地,望着面前的几乎巨大到不可思议的参天石阶百层,已然直直插入云霄,完全望不到尽头。
天梯百阶,如百重之天,登天者,造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