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走了两步，卢墨就停了下来。

一股巨大的灵压，让他无法继续向前，于是他退后了一步，灵压也小了一些，于是他又退后了一步。

“我和你一起进去吧。”

他知道“影子”的想法了，自他好歹也是一个化神境初期的修士，跟在楚映荷旁边可以更方便保护她，“影子”在暗处则尽量不露面。

楚映荷还以为卢墨良心发现了，拉着他了金谷园，也不在乎男女授受不亲。

走进门，卢墨就看见了一个石壁，石壁上画着半幅送剑图，一位女子从云中飞出，手中拿着一把剑，但是地上接剑的人却已经看不见了。

走过门口的石壁，有三条路可以选择。

楚映荷并不知道要去哪里，于是就选了最左边的那条路。

顺着最左边的那条路一直走，走出了院子之后，便是种着千花百树的院子，不过因为是冬日，所以不见花只见树，树上挂着雪。

各种各样的雪树仿佛一幅幅风景画，各有特色，如果身处其中，则是另外一份风景了。

楚映荷看见这些归寻小院中看不见的树，很是兴奋，也不顾周围还有人，轻笑着跑。

卢墨只好跟在她旁边，不过也保持着距离，周周围都是修士，他们在洛城里似乎也很无聊，就到处逛。

金谷园的灵气在洛城也算是比较纯厚的，而且在金谷园的深处，有一处非常隐秘的修行圣地，不过很少有人能够找到那里。

来这里的修士除了欣赏雪景，应该也有碰碰运气的想法。

楚映荷在雪树中快乐了一会儿之后，情绪也慢慢稳定下来，也不管卢墨，就走出了这个院子，前往下个院子。

下个院子里有一座假山和一个月型湖，湖水已经结冰了，不过有浮桥通往湖心亭，湖心亭上有几个人各自坐着，都没有说话，浮桥上也有两个人在走动。

从湖心亭看假山，会觉得山像是一只鸟，楚映荷通过浮桥走到了湖心亭，闭上眼，想象自己站在湖上。

湖心亭的翼角上躺着一个人，卢墨并没有清楚他的样子就进入了亭中。

亭中有一个火炉和火盆，有个有正抱着狸奴烤火，火炉上热着酒。

“你感受到了吗？卢夜？”

楚映荷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看见她睁开眼，卢墨说：“什么？”

“绿珠的低语，她曾经在这里和一个男子诉说心事。”

“也许是另一个人呢？”

楚映荷给了卢墨一个白眼，觉得他太俗了。

在这里站了一会儿之后，楚映荷又从浮桥上离开，准备去这条路的最后一个院子。

卢墨对这一切都不感兴趣，不过身后一直跟着“影子”，他也没有办法。

最后一个院子里摆放着许多珊瑚，大的小的，红的紫的，各色各样的都有，不过楚映荷似乎对这些珊瑚都不太感兴趣，反而是注意到了院子里的一个梳妆台，台上摆放了一个铜镜。

铜镜里的楚映荷看起来天真无邪，笑容灿烂，卢墨则是一副对世事淡漠的样子。

“走吧，我今天走累了。”

楚映荷拿起铜镜，然后对着铜镜撩了撩头发，放下铜镜后，就回头往来的地方走。

走出金谷园之后，卢墨觉得楚映荷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卢夜，谢谢你。”

你要是真想谢我的话，就赶紧走吧，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

“我们是朋友吗？”

也许不是吧，虽然你很好看，可是我并不觉得我们可以做朋友，虽然这样想，不过卢墨还是点点头。

楚映荷拿出一个荷包，递给卢墨，然后说：“这个荷包是我很喜欢的东西，不过既然我们是朋友，那我就送给你了。”

不要了吧？这种桥段看起来很无聊啊。

卢墨不情愿地接过去说：“我现在没有什么送给你的，不过如果还有机会见面的话……”

楚映荷打断了他，“如果你要见我，就去归寻小院来找我，你想送我什么的话就那个时候再说吧。”

楚映荷说完之后，就在前边走着，也不顾后边的卢墨了，自顾自走着，看起来十分开心。

他不忍心惊扰她的快乐，这个美好的梦做下去还是不错的。

“我到了，卢夜。”

卢墨没有回答，目送楚映荷进入偏门，然后转身离开。

“聊聊？”

黑袍里沙哑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并不带有善意。

“那就聊聊。”

缥缈楼对面的迎雪楼二楼，卢墨和黑袍人相对而坐。

将黑袍脱下之后，一个丑陋的模样出现在卢墨的眼中。

“没想到你这么年轻。”

“我叫天弃，但实际上修行天赋很好。”

“老天并不会抛弃任何一个人。”

“我是小荷的哥哥，不过她从来不知道我的存在。”

“这件事似乎和我并没有关系。”

“今日之前是这样，但是今日之后就不一定了。”

卢墨不解，难道今日会发生什么吗？

“你不会要杀我吧？”

楚天弃笑了笑，笑容很可怕，但是却释放出了善意：“我当然不会杀你，因为你是她的朋友，她很少出归寻小院，刚出来就遇见了你，所以你很幸运。”

“幸运吗？只是一场普通的相遇而已，你这样说让我觉得自己遇见了机缘。”

楚天弃并没有动怒，他觉得卢墨并不傻，这样说只是因为自己坐在他对面。

“那个荷包事关楚家的一个秘密，在外人手里我不放心。”

卢墨拿出荷包，扔到了桌子上。

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其实今天发生的事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一切都那么自然，虽然是巧合，但是可以接受。

“我并不会收回这个荷包，我只想求你一件事。”

卢墨不回应，他在等着楚天弃说话。

“如果日后小荷遇见危险，我希望你可以帮她一次。”

“我只是一个三境小修士，你可是五境修士，你都救不了，我更不可能了。”

“你可以的。”

楚天弃看着卢墨的眼睛。

卢墨不敢和他对视，只好低下头。

“你的眼，可不是这样回答我的。”

沉默，片刻的沉默。

楚天弃说完之后，卢墨不再说话。

他怕再被看出更多，所以选择保持沉默。

“喝酒，喝酒。”

“当浮一大白。”

卢墨拿起碗，一饮而尽。

“你知道为何不能出洛城吗？”

“洛城可能会遭受一场大劫难，虽然还不确定具体时间，但是很有可能就在近日，把修士留在洛城是为了保护洛城。”

是这样的吗？

“你们这些大家族的人都知道了吗？”

楚天弃说：“知道是需要代价的，你以为我们就只享受吗，这都是用血拼出来的。”

“所以你被选择去拼命吗？”

“谁知道呢？洛城没事最好，有事的话我说不定就死在劫难中了。”

卢墨声音低沉问：“五境修士都不能存活下来吗？”

“喝酒，喝酒。”

这一次是楚天弃独饮，一碗又一碗。

“你是洛城里为数不多还保持着初心的修士，所以我选择了你。”

初心吗？也许我还有吧，我当了十几年的俗人了，对待俗人当然还是以俗人之心相待。

“你很好，一定可以比我走得更远。”

“借你吉言。”

楚天弃穿上黑袍，身体又重新回到黑暗中。

“去缥缈楼听曲吗？就在对面，我每次完成家族指派的任务回来就会去听曲。”

“但是这一次你并没有完成家族指派的任务。”卢墨虽然打不过他，不过嘴上不饶人。

“我完成了更重要的任务，你觉得呢？”

“怕了你了，不过我可没有银子挥霍，不像你这位大家族子弟。”

“银子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又何必这么在意这俗物。”

“把不想出银子说的这般清新脱俗，我也是服了。”

“这次我出，如果还有机会一起听曲，你可要准备好银子了。”

两人说定之后，付了酒钱就去了对面。

缥缈楼里歌舞依旧，和冷冷清清的街道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

楚天弃带着卢墨去了四楼，这一楼的乐器是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走进一间不大的屋子，屋子里的女子认出了楚天弃。

“好久不见，这次你还带了朋友，以前你从来不带朋友来的。”

“闲话少说。”

楚天弃的声音很冷漠，带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

女子坐在锦瑟面前，这把瑟是很普通的那种，瑟体用整木斫成，瑟面稍隆起，体中空，体下嵌底板。瑟面首端有一长岳山，尾端有三个短岳山，尾端装有四个系弦的枘，首尾岳山外侧各有相对应的弦孔。

她的手指十分细长，很适合弹瑟，轻轻用手指拨动弦，试了试音。

卢墨看见楚天弃手指做出弹瑟的动作，调侃道：“没想到你还有这爱好，下一次你可以亲自弹给我听。”

“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我倒是愿意为你弹瑟。”

窗外又下起了雪。

这场雪会持续到第二天清晨，等到太阳出现的那一刻才会停下。

卢墨睁开眼，发现他正在趴在桌子上，脑袋昏沉沉的，楚天弃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

头好沉，昨夜发生了什么？他什么也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