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依诺斯国家大饭店坐落于旧金山的渔人码头,今年主办方选择了这个风景优美的地方举办环球建筑金石奖的颁奖典礼。
岳杰和闫雨芹到达这里的时候,码头上正举行着烟花表演。热闹是闫雨芹不配拥有的,她穿过人群,踩着细沙远眺:落日映照着蜿蜒美丽的海滩,棕榈树在晚风中摇摆,安逸而静谧。
“享受够了?”岳杰来到她身后,冷冷地说。
“够了。”她低声道,他的出现让她回过神来,这里不是天堂。
“既然够了就该干活了,我再声明一次,我不会把护照给你,所以你得自己想办法进去。如果他们发现了你是个潜入者,你也别指望我来救你。”
“我知道。”她裹紧身上的晚礼服披肩,冬日的晚风吹得她有些冷。
五小时前,岳杰轻松抓到偷走手表的闫雨芹,准确来说不是他去抓而是她自投罗网的。手表上有定位装置和手机联动,只要岳杰启动挂失程序,任何一个收购该表的店老板都能报警,并获取一笔价格不菲的奖金。
岳杰保释她的条件是她得配合他演一场戏。
“不用扮演谁,就扮演你自己,佟乐陵。”他拿走了她的护照说,“你只需要以佟乐陵的身份跟着我去见一个人就好了。”
“去见谁?”
“你不用知道,他是个美国人,不会和你交流的。”
别无选择的她只好答应了他的要求。他让她换上高档的晚礼服,自己想办法进入饭店。
通常情况下,人们是拿着请柬进去的,实在搞丢了请柬,才可以出示护照验证身份后再进去。岳杰没收护照是对她的考验。
混入娱乐场所的方法太多了,对闫雨芹来说不是难事。她使出惯用伎俩,看到一个单身男子,就媚笑着迎了上去,挽住他的胳膊。
她热情地说个不停,男人以为她认错人了。不过由于西方人通常会给女士一点面子,所以他们就这样看似熟络地走着。
到了饭店的门口,意外发生了。因为男人是常客,保安直接让他进去了,她却被拦在了门口。
保安礼貌而又克制地请她出示邀请函,她心领神会,翻找起胯间的小包来。
就在要从包里拿出什么东西时,她的细高跟踩上石阶,又看似不经意地往下一滑,狠狠地崴了一脚。她大声呼痛,香肩上的披巾滑落了。
一个保安下意识地去扶她,另一个帮她捡披巾,她细嫩的腰肢在靠近她的男人身上摆动着,手接过披肩时,又向送披肩的人飞一个媚眼。
男人们意乱情迷。
此时,又有更多的嘉宾要进去,保安忙不过来,她趁机跟他们说谢谢,然后大大方方地遁入大门。
“你还有点本事嘛。”岳杰见她进来了,忍不住调侃道。
“别废话,你要我跟你去见谁?”她收起妩媚的笑容,转瞬就冷若冰霜。
“现在还不行,等颁奖典礼完了我们再去。”
此时,场上的灯光熄灭,一盏硕大的镭射灯聚焦向舞台,颁奖典礼开始了。
绛冰是第二个发表获奖感言的,她获奖的评语是“体现了人与自然的完美融合”。她先是上台一顿感谢和自谦,然后提到了佟乐陵。
“一个我的小助手,小甜心,她是我闺蜜的女儿——很遗憾她今天没有来到这里……不过,我认为她很有建筑设计的天赋,若是没有她的灵感建议,我不可能成功设计出SHIRES HOUSE。”
“那您打算把她收为您的关门弟子吗?”
“这个不一定,要看她本人是否有向这方面发展的的意愿……”
台上聊得火热,台下的岳杰却始终盯着西北角的一桌人。
左边是他迫切想要拿下的合作伙伴沃克•费利蒙,右边是脚抖一抖拉斯维加斯的赌场都要震三震的加州赌王——威廉•海睿斯。
闫雨芹看出来岳杰是想要和那桌的其中一人搭话,不耐地问道:“他们还要聊多久啊,他们不散我们就一直这样等着?”
“如果你不想等,大可过去干预一下。”
她听出他话里的讽刺,转身就走。
“怎么,不敢吗?”他伏在她耳边,语气轻佻。
“要怎么干预?”
“看见那个带金框眼镜的男人鼓起来的衣兜了吗?”他指着威廉•海睿斯说道,“去把他衣兜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上,然后他们的谈话就可以结束了。”
那个老头子看起来很好色,从他衣服里拿出东西大概会被当作调情,闫雨芹认为这个任务不会太难。
“敢去吗?”岳杰的声音里带着某种蛊惑。
“去就去。”她说。
她端过侍者的水果餐盘,然后故技重施,在“路过”他们的时候扭伤了脚。
她柔弱不堪地抓住威廉的衣兜,装在里面的东西冰冷和生硬,她立即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手像被烫了一般缩回去,眼神惊惧。
被惊动的威廉气急败坏,狠狠抓住她的头发。
她用中文大叫起来,说她不是故意的。
或许是因为桌子对面的沃克帮她求情,又或许是外国人的身份让她逃过一劫,威廉放开了她,面色不虞地拂袖而去。
“谢谢你,小姐,我想你是专为我而来的吧?”沃克扶起她,温柔地说。
闫雨芹不会英语,她转头想向岳杰求助,他却没了踪影。过了一分钟,她收到他的短信,让她把沃克带到顶楼的小餐厅来。
沃克•费利蒙是美国一家老牌手工造船厂的老板,岳杰此行是找他谈合作。
“我们岳麓计划在明年在经济开发区的黄金地段打造国内独一无二的海上度假村,家父对Fisher造船厂的手艺非常青睐,希望您能成为我们的船只供货商。”
沃克的点燃一支雪茄:“近年来在中国房地产行业异军突起的岳麓公司我也有所耳闻,我很愿意和你们合作,不过,Fisher的船只不同于别处,你们是知道的吧?”
岳杰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当然。”
上世纪八十年代,美国本土的造船业在现代焊接工艺上有了很大的进步,逐渐淘汰了以手工为主的传统造船工艺。深受打击的Fisher公司另谋出路,放弃了对造船工艺的追求,转而打造起了赌船一条龙服务。一条外表与普通船只无异的游轮,里面却别有洞天,赌桌、吧台、休息室一应俱全,还配有训练成熟的经纪人、荷官、服务员等。Fisher出手的赌船享誉东南亚。
“不过,在中国经营赌船可是违法的。”沃克提醒道。
“您放心,这只是曲线救国之策。家父其实是想借着拓展旅游业务开辟新的物流渠道,现在所有的海运物流利润都归瀛寰,我们很想打破这种被垄断的处境。”
“岳麓不也是瀛寰的股东么?没想到竟然还藏着这种心思。”
岳杰笑了:“中国有句古话叫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在瀛寰旗下,我们反而有更大的操作空间。”
沃克不说话了,眼中阴晴不定。
岳杰明白他的意思:“我知道您很想打开中国的贸易市场,之前还拜托过瀛寰的董事长夫人绛冰给您设计过船坞。但她没同意不是吗?”
“哈哈哈,小伙子,如果她知道我和背叛瀛寰的你合作,恐怕就更不会同意了。”
“那不尽然。乐陵,过来!”他用中国话说。
闫雨芹乖巧地站过来,岳杰介绍道:“这就是之前绛冰在讲台上说过的那个女孩儿,佟乐陵。”
怕沃克起疑,他特地给他看了佟乐陵的护照。
“现在她是我的女朋友,我们准备明年结婚。”他说着揽过她的脖子,舌头伸进她的嘴里。
虽然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但闫雨芹深谙此道,立即迎合岳杰。两人看来的确是如胶似漆的样子,沃克已经相信了他们的关系。
“佟乐陵是绛冰闺蜜的孩子,也是她的关门弟子,即使将来生意上有什么过节,有了这一层关系,相信她也不会太在意。”
“可是……”
“可是您还担心威廉先生是吧?可别忘了刚才乐陵从他衣兜里翻出来的东西,我想,他是没有和您合作的诚意的。”
沃克深以为然,叹了口气。
原来沃克近几年来做的赌船生意已经妨碍到了威廉在拉斯维加斯的收益,威廉混迹黑道多年,自然不是省油的灯。这次沃克来这里就是向威廉求饶的。
纵然如此,威廉的上衣口袋里也藏了枪。当时威廉正叫沃克和他一起出去,说不定就是想在哪个阴暗无人的角落结果了他,幸好被闫雨芹撞破。
岳杰趁机建议:“其实我倒有个一石二鸟的主意。”
“请说。”
“威廉投资的冰鲜生意和瀛寰集团有往来,听说他也是和管仲明交好的。如果我们和绛冰合作,把她当作一块跳板,您自然就有了和威廉先生和解的契机。”
“这倒是个办法,不过,绛冰之前就拒绝过我一次了,这一次她会同意吗?”
“这点您不用担心,我已经在她的车上做了些手脚,她一定会同意。”
“但愿如此。”
于是,沃克和岳杰达成了共识。
回到餐厅,沃克埋在心中多日的阴霾一扫而空。他扬眉吐气,吃了一大口鹅肝,然后掏出手绢准备擦擦嘴。
上衣口袋里有个多余的东西随之掉出来,他神色一凝。
这是……切听机?
与此同时,饭店外的停车场火光冲天。
“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惊骇地问。
“不好了,绛冰女士租用的车子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