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班主任宣布各组抽到的选题时，白雪莉想干脆一头撞死在桌上算了。她到底是有多非，才能抽到《从商业伦理维度谈瀛寰集团的价值取舍》这种课题啊！
她不遗余力地撞桌，同组的另一个成员覃晴也没拦着她，反倒是更卖力地哀嚎：“诚高每年的毕业课题就那么几个，但是这个课题的出现率只有0.0001而已，已经好多年都没有人抽到了，白雪莉你究竟是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才那么倒霉的？”
两名组员的过激反应让佟乐陵觉得很奇怪：“不会那么难吧，我觉得这个课题还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呀？”
于她而言，那些依据数据做创新战略分析的课题才是最难的。
“可接受范围之内？拜托，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审题，这就是一道送命题好不好！”白雪莉很无语。
“对！为富不仁，无商不奸，别说瀛寰这么大一个国际贸易集团，就是街边随便一个摊贩都有不道德的商业行为吧，要怎么谈价值取舍？”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佟乐陵思忖道，“商业伦理问题中的道德准绳本身就不好界定，所以以它来衡量价值其实是不合适的……”
覃晴快被书呆子佟乐陵弄疯了：“哎呀！哪有那么麻烦啊，说白了这道题就是要让我们去评判瀛寰集团的做事基准，但谁有胆子去评判？”
白雪莉很赞成她的意见：“即使要评判，我们现在就读的诚高是瀛寰的，将来要入学的商大也是瀛寰的，肯定只能是吹彩虹屁啊，难道还敢说它的坏话？”
覃晴叹气：“话虽如此，可是迄今为止这样做的所有组都没有通过课题评审。”
“莫非是要反其道而行之，真正让我们找出问题的议题？”佟乐陵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千万别！”白雪莉立即阻止，“大不了留一级，你可别做傻事连累我们永远毕不了业！”
“就是就是，我看还是谨慎点好。”覃晴也这样认为。
于是皮球就抛给了佟乐陵一个人。
她觉得如何入手这个课题，还是去请教见多识广的徐子健好。
徐子健一听到她的问题就心虚：“这个，那个，呃……你的毕业课题就算是来问我，我也不懂啊。”
佟乐陵愁道：“帮帮忙吧，据说这个课题的过率只有千分之一，我实在是没辙了。”
徐子健眼珠滴溜溜地转，千分之一？看来那个班主任是费了些心思。
“大家都说不是技术问题，而是尺度不好把握，你久经商场，应该知道以什么角度为切入点最好吧？”
“咳，这些都是商业机密，不方便给你们这些在校学生透露。”
“求求你了！”佟乐陵伸出小手来拉他。
徐子健慌张地左右张望，他现在是在公司加班，要是这时候管翊豪突然杀过来恐怕有些不好玩。
“拜托了，给我一点提示都好！”佟乐陵加重力气，他袖扣都要被扯下来了。
“好了好了，知道了！”徐子健举手投降，毕竟这缺德事他也有份，“其实这个课题呢，我也是有印象的。我记得大你们两届的学姐曾经做过，不仅做了，还做得蛮好，在大学里演讲拿了名次。”
“真的？！”佟乐陵看到了希望。
“真的。”
“那位学姐叫什么名字？”
徐子健故意卖关子：“我不能轻易告诉你，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你说吧，我都答应！”
“你不能抄袭。”
“肯定不会抄袭啊！”
“我是说观察和剖析的角度、分析举证的创意、最终的推导结果你都不能用别人的，你只能理解她对瀛寰商战策略的态度而已。”
“……”这样一来，可以借鉴的地方就很少了。
“怎么样，做得到吗？”
“我想只要我多花些时间和精力，是可以做到的。”
“的确需要多花些时间和精力，所有我想暂时取消你在虎跃的实习秘书一职。”
没想到徐子健忽然做了这样的决定，佟乐陵大吃一惊。
“反正现在是深冬，到明年三月才有赛事，你就专心做好你的毕业课题。如果进度不错，四月你可以申请再回来。”
“那么，就谢谢你了！”佟乐陵深深地鞠了一躬。
徐子健表面正经，其实心虚地差点就鞠躬回去。但愿佟乐陵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她的毕业课题是管翊豪和他搞的鬼。
事实上，在虎跃的实习期间，陈北帆把相当一部分工作交给佟乐陵做了。不得不说，佟乐陵在商业方面是个人才，不仅悟性高，还能举一反三，所以她花了整整一星期的时间才把工作交接完毕。
期间她没有给林忻磊打过电话，只是发短信告知他她因为学业的原因要离开一阵子，他没有回消息。
他到底怎么想的呢？佟乐陵坐在奶茶店里游走着思绪。之前因为篮球队发展经营的问题和他闹僵，临走了才发现这些都不过是浮云而已。
“卡布奇诺，半糖，再来一杯吗？”就在佟乐陵发呆的时候，林忻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她身边。
“好。”
这一定是某种久违了的默契，而非巧合。
在咖啡氤氲的热气里，佟乐陵看到林忻磊的眼睛，比起去年，他的眼神更加沧桑了。
这种沧桑的好处是他使人不迷惘，有方向。她看到了他的方向在哪里：“什么时候回去？队里没赛事，过年会提前回去吧。”
“嗯。要一起走吗？”
问完这句话林忻磊就笑了。他忘记了，佟乐陵早和母亲搬到浪源定居，她们已经不需要回到茂市那个一穷二白的家了。
佟乐陵替他解围：“我有东西买给萌萌，到时候你帮我带给她。”
“你还给她买东西，你不生气吗？上次萌萌害你受伤，她被宠坏了。”
“怎么会呢，我不会生她的气。”
“是啊，我们都不会生她的气。”
随即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林忻磊说那句话，本来是想拉近他和佟乐陵的距离，没想到反而是让人相隔了十万八千里。
是的，佟乐陵不会生尤萌萌的气，因为她觉得林忻磊和尤萌萌在一起的画面是和谐的，仿佛本应如此，而她心里一丝波澜都不会泛起。
而林忻磊也不会生尤萌萌的气，因为爱怜，因为疼惜。
佟乐陵适时掐断话头：“那就这样吧，什么时候订了机票告诉我，我去送你。”
“好，没问题。”
林忻磊付了账，两人站在奶茶店门口挥手告别，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对于佟乐陵来说，这间奶茶店再不会有比其他城市的奶茶店更多的意义。
佟乐陵回到宿舍。
之前的欺凌事件曝光后，全班都认为不能让佟乐陵再住在体育馆里，于是佟乐陵利用实习的实践分申请到奖学金，住进两人间里。
现在覃晴是她的室友，她眼睁睁看着佟乐陵打了半小时电话。
“怎么样，还是打不通吗？”
“对，那位学姐的电话一直占线，联系不上她，我们的课题就没着落。”
“会不会是电话号码弄错了呀？”
“已经确认过了不会错，有几次我打通了却被挂掉，她应该只是很忙而已。现在太晚了，我发了短信，电话只能明天再试了。”
覃晴打开校内网：“现在谁还会看短信啊，都是微博或者企鹅嘛！那位学姐叫什么名字？我看看能不能从网上找到信息。”
“叫窦暮雪。”
“窦暮雪？！”覃晴一下子扔掉鼠标，从座位上弹起。
“有什么问题吗？”佟乐陵很诧异。
“当然有问题啊！窦暮雪可是曾经和JOKER齐名的大人物啊，她社交手腕可厉害了，是有名的交际花！”
“交际花，她人很漂亮吗？”
“No，No，她并不漂亮，但身边总聚集着很多漂亮的女孩子，因为大家都想通过她结交那些上流社会的富家公子~”
覃晴话音刚落，校内网上窦暮雪的个人主页就出来了。窦暮雪的确不漂亮，个子不高，身材圆润，妆画得很浓。照片上的她站在酒桌中间，周围围了一圈衣着精致的环肥燕瘦，再加上她谄媚地笑容，一个古代媒婆的形象就呼之欲出了。
覃晴补充说：“她家是开会所的。”
会所？佟乐陵看着手机里石沉大海的短信，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窦学姐才很忙的么？
不不不，她拼命甩掉这个奇葩的念头，上大学以后交际也是学习的一部分，窦学姐当然是忙于讨论学术问题。
“乐陵，其实你也很漂亮的哦，和窦学姐在一起的时候不要和她的圈子走得太近。”覃晴提醒道。
“嗯，我知道，我请教了课题就会回来。”
她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电话里传来窦暮雪甜糯的声音：“是想‘求个生路’的佟学妹吗，徐子健已经和我说了你的事情啦。明天上午来一下‘凯奥斯’，我把资料给你。”
佟乐陵满口答应，挂了电话，突然想起不知道她说的“凯奥斯”在哪里。
“凯奥斯？不就是窦暮雪家里的会所嘛！”覃晴是知道的。
佟乐陵登时傻了，啥？会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