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翊豪听到消息后极为震怒:“什么?她把那辆待修车开走了?!”
“是啊。”徐子健欲哭无泪,“赖美凝拦都拦不住,她说乐陵好像看到你坐在闫雨芩的车上,就追出去了!”
那个女人到底有没有脑子,看到他坐在闫雨芩车上就冲动了?就算他真坐在闫雨芩的车上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她怎么就这么拎不清?!
不管怎样,那辆待修车有严重的转向问题,开出去是极为危险的。
没有佟乐陵的电话号码,他只好打给闫雨芩,但无人接听。
“闫雨芩有没有说她要去哪里?”
“她之前说过要回老城区和朋友聚餐。”
该死!从这里到老城区要有一段跨海路,路上全是蜿蜒曲折的岬角。
管翊豪把电脑扔给徐子健:“今天晚上的会议你来主持。”
“我,我吗?”
“别废话,把车钥匙给我。”
管翊豪开着徐子健的改装悍马以八十公里的时速在沿海公路上疾驰。
他已经拜托朋友通过道路监控锁定了佟乐陵的具体位置,现在她已经驶入那段艰险的岬角路了。
不知为何,他心中萦绕着一种不详的预感。
他后悔让曾律师去找她了,如果时光可以倒转,他宁愿她继续被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
陷入与他的爱恨纠缠也好,继续对身世焦灼迷茫也好,他只是希望她好好活着,待在他身边不要出事!
管翊豪追上了那辆黑色的高尔夫,他冲上去与她并排行驶:“乐陵,把车子停下来!”
佟乐陵目瞪口呆。
他太乱来了吧,虽然现在路上车辆稀少,可这段路及其狭窄,并排行驶是很危险的事。
他要她把车停下来可以,但总得让她靠边吧,这个方向盘实在是重,在弯道上靠边是要费一番力气的。
管翊豪放缓速度跟在佟乐陵车后,他明白她想在下一个弯道靠边停车,那里有一个靠海的观景平台,地势开阔。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到达平台前,佟乐陵似乎是极夸张地向右转了半圈方向盘,直接往平台方向冲了过去!
妈的,他怎么会忘了那辆车的转向问题!虽然车速不快,但乐陵这样会冲下悬崖!
千钧一发之际,管翊豪向右急转,猛踩油门撞向高尔夫的右侧。
随着一声巨响,车内的安全气囊爆开了,管翊豪受到猛烈的撞击。他余光瞥到高尔夫被挤回了山崖内侧的车道,发出尖锐的急刹车声。
悍马的速度比高尔夫要快得多,刹车已经踩到底了,管翊豪感觉自己飞了出去。
最后时刻,他只希望这辆车像徐子健吹嘘的那样,防撞性能天下第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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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佟乐陵头很痛,眼前一片白茫茫。墙是白的,床是白的,窗帘是白的。母亲在伏在床边痛哭。
哦,她想起来了,父亲病逝了。不是管叔叔,是那个根本不管她们娘俩死活,每次回来只会拿钱出去赌的亲生父亲。看着母亲泣不成声,她很不理解,他死了她有什么好哭的?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但一滴湿湿的液体从她脸颊滑落。咦?为什么连她也……
母亲说:“乐陵,快来跟你爸爸磕头告个别。”
不要,她倔强地走开,他死掉了才好呢,否则不知道还要盘剥妈妈多少钱!
“快来,他好歹是你的生身父亲!”
“不要!”佟乐陵狠狠地推开母亲跑开了。
佟婉瑜气得直跺脚:“这孩子,真是不像话!”
佟乐陵一口气跑出狭窄的里弄,低矮的老平房片区把天空切割成很小的一块块,这就是她从小生活的天地。虽然不大,但天很高,很蓝,她只要一抬头,就觉得未来可期。
“陵同学……佟乐陵同学?”
“啊?是!”佟乐陵被班主任的连声呼唤拉回了思绪。
“请做自我介绍。”
“好,好的。我叫佟乐陵,今年十六岁……”
她话音刚落,全班一阵哄堂大笑。是啊,上高一当然是十六岁啊,哪有人做自我介绍用这么傻的开头呢,佟乐陵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因为父亲的葬礼她错过了入学典礼,现在同班同学之间都很熟络了,只有她单独在这做自我介绍,像动物园里被围观的动物。
“吵死了,你们小声点行不行!”
一声愤吼打断笑声,惊得佟乐陵一个激灵。她一看,是第一排靠窗边的男生。他吼完又继续梦他的周公去了,佟乐陵想,这男生好狂啊。
佟乐陵的座位在第七组的最后一排,她没有同桌,因为两人同桌的布局是从第二排开始的,第八组第一排单出来的就是那个狂妄的男生。
“那个,同学……“她小心翼翼地问坐在前排的女生,“咱们这一大组的座位为什么是错开的啊?”
“那是因为老师要照顾林忻磊,谁坐在他身边他都不满意,只好空出来喽。”
“林忻磊?”
“喏,就是第一排那个瘦高个儿。”
哦,原来他叫林忻磊,她记住了。她观察了他三节课,他睡了三节课,清醒的时间要不是去上厕所,要不就在玩手机。
没天理啊,近视眼佟乐陵痛心疾首,就因为自己错过了开学典礼就得坐最后排的位置,宝贵的第一排却让给一个不思进取的瞌睡虫!
因为家境贫寒,佟乐陵从小学习就特别用功,成绩名列前茅。那个时候成绩的好坏是班级人际的一道分水岭,因此佟乐陵和林忻磊是两个世界的人。
但是传言总是不胫而走。
“林忻磊啊?听说他不是93年的而是91年的哦,比我们都大些。“
“他爸混黑社会的,老师们都不敢把他怎样,这你都不知道?!”
“他是校队的体育特长生,关系很硬。对了,你打听他干嘛?”
佟乐陵连连摆手,她才没在打听他。不过在教务室拿试卷时,她听到了真实的情况。
原来,林忻磊的确是校队的,也的确是留级生:去年秋天,林忻磊和同桌去训练时忘记换球鞋,半途溜回教室。教室门锁了,他们只好从隔壁教室的外侧翻窗进去。那天下过雨,两人在长满青苔的窗台外檐没站稳,双双从三楼跌落。同桌的头不幸触碰在楼下的雕塑上,当场死亡,林忻磊则比较幸运,只是右手骨折。
这件事情后来成了学校的禁忌。因为伤病,林忻磊不得不休学一年,留级到了佟乐陵的班上,也因为目睹同桌的惨死,林忻磊受到很大刺激,除了打篮球,什么都不愿意做,也不愿意和人交际。
想必是一段很悲惨的回忆吧,佟乐陵想。
“拿去。”
“啊?”
“拿去啊,作业。”
“哦,对不起。”
佟乐陵慌忙接过林忻磊递过来的作业本,后者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又趴在桌上睡了。佟乐陵偷偷翻开本子,发现他仍旧一个字没写。
既然没有写作业为什么还要交呢?她轻轻叹口气。
入秋天黑得早,操场上的喧闹渐渐平息,楼道上亮起晦暗的灯光,那灯有时候还挺不厚道地闪几下。佟乐陵心里毛毛的,她迅速批改完作业,在老师留下的“未完成作业名单”上勾出林忻磊的名字。
已经是第十个勾了呢……其他同学早就被请家长了,老师却从来没有在课堂上点名批评过他,只怕再这样放任下去,林忻磊就真得完。
佟乐陵提笔在林忻磊的作业本上写下“下次作业请加油”几个字,写完又觉得自己有点傻,赶紧扔了笔走出教学办公室。
路过自己班级教室的时候,佟乐陵意外听到教室里有人喧哗。佟乐陵疑惑地推开门,发现几个男生坐在讲台上,中间围了几根蜡烛。
“你们在干嘛啊?”
“书呆子,要你管!”一个男生怼她。
“可是……”
“还不快滚?”
“哦,那你们小心点别把窗帘烧着了。”
一个女孩子别瞎逞能!佟乐陵强迫自己收起责任心,弱弱地退出来。恰逢背后有个人刚好要进去,对方的牙齿就硌在她后脑勺上。
“嘶——好痛!”
佟乐陵抱着头蹲下,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可怜兮兮地抬头,看到站在门外的林忻磊。林忻磊捂着一张通红的脸,于是佟乐陵也脸红了。
他这算什么呀,又不是间接接吻,他脸红什么?搞得她也很尴尬好不好?!
“本大爷我鼻血都要被你撞出来了!”林忻磊一松手,佟乐陵看到他不是脸红,而是鼻子红。
“对不起对不起。”佟乐陵赶紧道歉,现在她只想跑路,“那你进去找他们玩吧,我先闪了!”
林忻磊满脸嫌弃地对她挤出两个字:幼稚。
他不是和他们一伙的,他只是回来拿桌子下面的篮球。走过讲台时他故意把蜡烛踢倒,说没见教室才被打扫干净么,又弄得那么脏。
几个男生一哄而散,路过佟乐陵时吹着响亮的口哨露出促狭的表情。
佟乐陵心想怎么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和林忻磊扯上了关系?这下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