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之后的黄沙城,街道上一片宁静,很少有人走动,尤其是那些没有任何本事的商人小贩。毕竟黄沙城根本就没有治安这一说法,那些浑身散发着铜臭味的商人,以及穷酸味的小贩,最是吸引那些漠视生命,只为钱财的凶徒。
毕竟月黑风高,才是杀人之时,才是那些恶鬼凶徒行凶之时。
血衣门势力所管辖的范围内,算是黄沙城下城区最繁华的地段。比起尸鬼洞势力范围所在的区域,只剩山石峭壁,火狼帮所在的贫民窟一片荒凉,没有资源和富庶的商人群体,当然现在已经没有了火狼帮,只剩下贫民窟,血衣门这里确实适合人发展。
但在夜晚的承托下,依旧是寂静无比。血衣门的人才不会管那些凶徒当街行凶的暴行,说不定那些凶徒,就是血衣门的人。
丑时,寂寥的街道上,传来夜枭的低鸣,随后一道黑色的身影闪过。
确实,在表面的街道上,没有一个活人,一片寂静,但是在地下的某一处,却如同白昼一般,人声鼎沸,叫声喊声,如同饿狼一般。骰子撞在骰钟上,牌九拍打在桌面上,艳女围坐在那些身穿富贵的人身边,咯咯的笑个不停。
也就只有这里,才能在黄沙城的夜晚中,找到一丝激情与乐趣。不是因为其他,而是这个黄沙城中唯一的赌场,就是血衣门门下的产业。
在血衣门这块血色招牌下,哪里敢有凶暴之徒闹事?血衣门的人,会告诉这些凶徒们,什么是真正的凶暴。他们是这里的主宰,也是这里唯一的暴徒。
啪!一声闷响,甚至掩盖住了骰钟的声音。
再往深处,有一个巨大的铁笼子,男人露出精壮的上身,站在笼子的外面,用手臂般粗的鞭子,抽打在一个躺在地上,浑身伤痕的瘦弱男子身上,被抽打的人没有叫喊,只是原地颤抖了两下,因为他的嘴,已经被针线缝住了,哪里发得出声音。
或许在之前,他还会因为疼痛发出哼声,但现在的他除了颤抖的身子以外,就只有鼻孔和耳朵中流出的血,脖子上恐怖的撕裂伤口,噗噗喷血的血管,还在动弹。
血流在笼子内,越积越多,形成了一滩血泊。
而血泊的对面,一个和血泊中躺着的男子一样的人,没有头发,没有遮体的衣服,只不过他没有倒在地上,而是跪在血泊的对面,喘着大气,看了看沾满血的双手,脸上露出一丝庆幸和侥幸。
他的嘴并没有被缝上,但能看得出在模糊的血肉下,那些针眼的痕迹。要不是他硬生生的将缝住嘴巴的线撑开,并用自己的嘴巴,咬住了血泊中躺着的那人,或许,现在他们两的状态要互换一下了。
舔了舔满是腥味的嘴角,他嘴上的血,更多的是那人的。
他转头看向身后二楼处,坐在貂绒沙发,浑身金装,肥头大耳的男人,眼神中原本侥幸的神色突然消失,里面充满恐惧,还有一丝怨恨。但他不敢表现出来,破坏嘴上的缝线,已经算是犯规了,就算是他胜了之后也少不了麻烦。
笼子外的人看见已经爬不起来的瘦弱男子,发出嘘声,嘲笑声,尖叫声。
拿着鞭子的男人很是羞愤,继续鞭打着倒在笼子内的那人。血肉爆开,溅起来飞得到处都是。而周围的人并没有阻止血液飞出带来的恶心,反而更加兴奋的尖叫着,嘶吼着。
有的围观的男人,愤怒的将手中的储物袋扔进笼子内,抱起身边坐着的艳女,手不自觉的向下摸索。艳女面无表情,或者说不敢动,或许她已经习惯了。
这里不止是赌场,穷人还是角斗场,富人的销金所,恶人的泄愤窝。
貂绒沙发中的金装肥头男人,拿起手中不知是血还是酒的高脚酒杯,将杯中一饮而尽,随后起身,俯着身子看向手持鞭子的精壮男人,一脸嘲讽鄙夷。
“老彪,看来你手下的狗,和你一样,”肥头男将目光下移,在精壮男人腰部一下淡淡一瞅,“中看不中用。”
“哈哈哈哈……”
周围的人听见肥头男如此说,皆是对着他口中的老彪哈哈大笑起来。连那些输了灵石的人,也忍不住冷笑。
老彪表情狰狞,看着肥头男,但手上却不敢有其他多余的动作,同在血衣门之中,他的身份地位,可比这肥头男低太多了。而且这肥头男还有一个身为四煞使者的兄弟。所以他只能将怒气发泄到铁笼中已经死透了的人身上。
“废物,没用的废物!”
老彪一边抽着,眼神一边瞟向笼中的另一人,随后嘴角微微一动。
“老子抽烂你!”
老彪手中鞭子施力的方向,确实还是刚才的位置,但鞭子的尾部,却已经朝向笼中另外的那人。
听着耳边传来的破响声音,铁笼之中的那人回头一看,见到鞭子的尾部朝着自己的背上打来,他之前见到过这鞭子打在人身上之后的效果,必然皮开肉绽。
而他没有敢躲,也躲不开,只能咬着牙,准备用自己的肉身,去接着如同手臂粗细的鞭子击打。因为这一鞭子不致命,但躲开了,会迎来更多更凶的报复,不止是他,还有他在家中的孩子。
周围那些看戏的人,眼中尽是冷漠,或有带着玩味表情的人。包括那个肥头男,不但没有出手救下自己的人,反而淡定的回头,坐在貂绒沙发上,享受周围艳女的服务。
在肥头男眼中,这种人就是他手下的一条狗,能挣钱就是好狗,即使是死了,也无所谓,这种狗他要多少有多少,那些生活在贫民窟,没办法生存下去的人,或许还会求着找他当狗。而这条狗死了,反倒是给了他一次敲诈出手的老彪的机会。
但是,意料之中的血肉飞溅的场面并未出现,反而老彪手中的鞭子,从中间断开成了两半。不过在场的人都看见,有一道银色,带有一抹蓝色亮光,从老彪的身后飞出,才将鞭子切断的。
众人,包括老彪和肥头男都看向亮光来源之处。
老彪身后也是二楼的一处看台,而看台之下,在这间昏暗的室内,形成了一抹难以看清阴影。
而众人唯一能看见的,便是在阴影和光线的边缘处,露出的黑色衣布的一角。
“是谁在那里鬼鬼祟祟的?”老彪将手中半截的鞭子挥动,抽向角落的阴影,然而鞭子如刚才一样,再次断开。
众人停止了喧闹和嬉戏,连肥头男也从貂绒沙发上起身,看向那处阴影。
“你们,都是血衣门的人?”嘶哑怪异的声音从阴影中传出,夹杂着令人心寒的恐怖气息。
虽然显得如此诡异,但老彪可不是怂人,毕竟他可是拥有淬体境实力的武者,再加上一肚子的火没处发泄。怒壮人胆,在众人不敢回话时,老彪冷笑一声,说到:“狗日的,这年头还有人敢找我血衣门的麻烦,真是……”
老彪话还没说完,众人也是疑惑,老彪在干什么,还未看清他的情况,阴影中又传出嘶哑的声音。
“既然你是血衣门的人,便死吧。”
话毕,老彪捂着自己的脖子,但根本捂不住涌出来的血。嘴里好像还想说什么,但张嘴便只有血。
“啊!”不知是哪个艳女被眼前此景吓到,尖叫了一声,随后场面开始混乱。有人想要朝着门口方向跑,只不过还未走到门口,身上便燃起蓝色的诡异火焰。其他人没有温度,却迅速将逃跑的人烧成灰烬。
然后,门口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色披风斗蓬的人。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门口。
“拿……拿下他!”肥头男看见老彪的情况,和诡异被烧成灰的人,一边喊着,一边后退,脸上除了惊恐的惨白,没有半点红润。他虽为修行者,有玄阶中期的境界,但他的真正的实力,却是不如老彪,完全是靠着身后有人,在地位上才能稳压老彪一头。
而老彪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便如此被杀了,怎么能让人不恐惧?即便是见惯了血的他们,也从见过如此的画面。
有几人是这肥头男的手下,听他的命令后,只能硬着头皮,嘶吼着壮胆,朝着门口拦路的人冲去。
而在铁笼之中,一阵黑影闪过,出现了一个和门口一样装扮的人,站在铁笼中,那个活下来的人身边。
“怎么说,我也算救你一命,我不求你报答,只要告诉我,这里面那些是血衣门的人,我就可以让你活着走出这里。”
黑色斗蓬之下,嘶哑的声音响起。笼中活下来的人冷冷一颤,听完这个莫名其妙,不知是谁,也不知如何来这里的人所说的话后,他笑了,笑着的嘴将针线缝住又被撕开的伤口再次裂开,嘴中牙齿上,全是血。
“杀光他们,他们都是血衣门的人!尤其是他!”
嘴角扬起,不顾血不断的流,他指自己的“主人”,那个将他看作狗的肥头男。
话音刚落,黑色斗蓬从他眼前消失,等下次再出现时,便是在二楼,貂绒沙发旁边,两根手指指着肥头男的肥头。
周围的艳女惊恐到失声,当看到缓缓倒下的肥头男时,她们终于叫出了声。
没有理会这些艳女如同杀猪般的嘶叫,黑色斗蓬之下缓缓升起血红色的气,扬起斗蓬,像是一尊地狱的修罗,再次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