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另外一座山头上,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的黑衣男子正独自一人下着棋,他正是浮云楼楼主风无痕。
只见他持着一枚黑子,深邃的双眼闪了闪,低沉的嗓音悠悠响起。
“……离千落。”
“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你心甘情愿入阵?……你到底在计划着什么。”
说到这里,风无痕忽地笑了笑,他的眉眼凛冽,又继续自顾自地的说着,
“……你又什么时候如此好心了,竟会救对你恨之入骨的夜凌烟。”
话音一落,他手中的那枚黑子瞬间化为了灰烬,他抬起头,望着远方,轻轻说道。
“怎么办啊,本楼主对你似乎愈来愈有兴趣了……”
黑夜的寒风冷冽,空气中似乎有一声叹息落入了风中,直至消失……
晨光熹微, 天很快大亮,一丝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在了武当派每个角落,到处都是暖和的气氛,而左忠佑又叫人给烟彩楼老板一些银子,让他们对慕志鸣因为做那种事并死人的消息闭口不谈,于是,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然而,经过昨日左忠佑的警告,果然不再有人谈及慕志鸣的事情,但有人依旧在私底下窃窃私语,只不过他们转移了话题,谈及的是‘武当派将不再给其他四大门派给予帮助’,原来,一大早,便有人传出了这句话,不到片刻,所有人都知道了,而这则消息却是像炸雷般炸在了众人的头顶,并且每个人的看法不一样。
有人说,左掌门这样的作答未免太过绝情了些;也有人说,左掌门做的好,是应该给其他门派一些教训;还有人道,左掌门应该早做决定的,因为云城听雨轩的事情,很多人都对其他四位掌门的做法心生不满,明明他们一起决定的,凭什么到头来要怪他们掌门!
众人纷说云云,虽然少许人对左掌门这样的做法有些不满,但大多数人对于左掌门这样的做法没有质疑。 除了这几件事以外,一切都风平浪静,可就在三日前,武当派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而这个不速之客便是——夜凌烟。
时隔多年,当夜凌烟再次踏入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他心里极其复杂。
他并没有拜访左掌门,而是径直走向后山,那是历代掌门落葬的地方,期间在途中有人看见他。
“你们快看,那是夜……夜师兄吧?”其中一个武当派弟子指着前方的背影小声说着。
“什么夜师兄!这是个畜生,他竟然杀了待他好的师傅,而他早已被左掌门逐出师门了,他怎么还有脸来这里?”另一人看着夜凌烟的背影咬牙切齿说着。
“那我们去禀告左掌门吧……”开始说话的那个弟子又小声的说着。
谁都知道夜凌烟与左忠佑两人之间有着深海血仇,夜凌烟因为杀了左忠佑最敬重的师兄,所以,他们一旦见面,便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觉得我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就当没看见这个人。”一直沉默的弟子突然开口,其他人仔细想想他说的话,最后都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众人渐行渐远……
然而,他们的谈话却一字不漏的落在了夜凌烟的耳朵里,但夜凌烟面色未改,仿佛这些早已习惯了。
其实,早在夜凌烟进入武当派之时,左忠佑便知道了他的存在,只不过左忠佑因为一些事情焦头烂额,所以,他就没有心思再管夜凌烟了。
只见一袭青衫的夜凌烟站在了一座坟墓前,而那坟墓却是长满了杂草,像是没有人打理般,夜凌烟伸出右手轻轻抚摸着墓碑,他垂着双眼久久无言。
许久之后,他才悠悠开口。
“师傅,我来了……”
没有人回答他,唯有微风在轻轻抚过他的头顶,那一瞬间,夜凌烟竟生出一种错觉,仿佛他师傅还活着,下一秒师傅便用手拍了拍他肩膀,并说道。
“凌烟,我们武当派的准则是什么?”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于弱者不欺,于强者不屈,不要因成功而骄纵,也不要因失败而气馁,莫对他人进行妄自揣测,莫因仇恨蒙蔽双眼,才是给他人一种尊重。”
那时,夜凌烟背着手准确的说出了这条准则,而他这些年谨记这条准则,除了最后一条‘莫对他人进行妄自揣测,莫因仇恨蒙蔽双眼,才是给他人一种尊重’,夜凌烟一直参悟不了。
想到这里,夜凌烟双眼闪了闪,他解下背后的长剑,右手的食指却不停的在剑柄上反复摩擦着,而那剑上的‘忘恨’两字依旧灼痛他的双眼。
他的师傅明明知道他上山拜师学艺就是为了报仇,可他师傅倒好,却赠送他一把‘忘恨’剑。
还对着他说:“少年人有一份执念实属正常,但因此迷失了也不应该,凌烟啊,你要时刻记住武当派准则的最后一条。”
意思就是叫他忘记仇恨?
可这又怎么可能?
那深入骨髓的仇恨怎么可能忘记?
无论他在何处,还是在某一个时间,他每当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日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
五年前的他,似乎拥有了一个人人都羡慕的家世,还拥有了一个人人既畏惧又受人敬重的武林盟主父亲,而他顶着‘夜高寒之子’的名字到处漂泊,过着清闲自在的日子。
但他从未想过有那么一天,他的人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在他成童那年,他收到了一份‘厚礼’,实是厚礼,厚的破碎苍穹,亦震破它的天空。
体会过吗?抬头是血色的红,低头是红色的血。
耳边到处充斥着激烈的厮杀声,眼前到处都是尸体,横竖都是。
每当回忆起这些情景时,夜凌烟的心依旧会颤抖着,在那时他以为他自己也会死在那里,却不曾想到是他义父慕清云出现救下了他,也是他义父料理了夜家的后事。
然而就在他义父料理夜家后事期间,却无意间发现这些尸体里并没有夜氏夫妇的尸体,同时没有的还有他妹妹夜清浅的尸体。
这一个惊喜发现让他本来暗淡的双眼又开始燃起了一丝希望,只是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就在第二天便传出了夜氏夫妇惨死在舍身亭的消息,据目睹人所讲,夜氏夫妇的四肢被人残忍砍下,若不是有他们身上的衣物,恐怕没人会知道他们就是那夜氏夫妇。
造成这一切的一切就是那梨花宫宫主离元枝造成的!
想到这里,夜凌烟的双眼闪过一丝愤怒,且手指紧紧扣住剑柄,但只是一瞬,他的手指便又舒展了开来。
随即他将目光从坟墓上移向远方,思绪再次飘远……
从那以后,江湖上只是少了一个威名赫赫的武林世家,也只是少了一个盟主而已,盟主死后,很快便推举出了新的武林盟主。
而他这个受人仰慕的夜高寒之子也从云端直直跌落,所有人对他只有同情,再无其他。
但这些他都不在乎,他只在乎着关于梨花宫的事情,当他听说离千落带着梨花宫众人消失在众人视线中,让人找不到之时,他心里多少有些不甘。
是的,他不甘心,他怎会甘心?
即使离元枝早已死去又如何?即使害他们夜家的罪魁祸首早已被伏法又能怎样?难道这些就能平息他的恨意吗?
笑话……天大的笑话!
他不灭了梨花宫,不杀了离千落,怎么对得起他那惨死的双亲以及夜家所有人。
这是他唯一的信念,也是他在这世间中存活的唯一理由。
后来,他师傅也走了,留下他孤独的一个人,虽然他知道他妹妹夜清浅在予伯父予郁风那里,但他从未想过让他妹妹跟着他报仇,活在仇恨里的只有他自己就足够了。
收回思绪,夜凌烟轻声叹息了一声,许久未说话……
不知不觉,就到了武当派首席弟子选拔赛这日,这日晴空万里,是一个好天气,而且人非常多,武当擂台下围得水泄不通,甚是热闹。
‘铛铛铛’,钟声响起,意思就是首席弟子选拔赛即将来临,所有人都等待着武当派掌门左忠佑的到来。
而夜凌烟听见钟声也睁开了双眼,他茫然的看了看四周,随即他苦笑了一番,原来他竟然在这里待了几天。
随后,他看着坟墓,轻声说道。
“师傅,我不知道是谁杀了你,也不知道你在前一天到底要我回来后告诉我什么,但无论如何,报仇我还是要报的,再见!师傅。”
说完后,夜凌烟便转身离开了这里,他朝着擂台方向缓慢走去……
而那左忠佑也在半刻中之后出现在了擂台这里,场面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皆用崇拜的眼光看着左忠佑。
左忠佑依然步伐沉稳,他缓步往前走去,不一会儿就到达了擂台上,他突然开口。
“我有罪!”
“我来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