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淡淡的月光透过云层洒了下来,此刻的武当派一片静谧。
四周一片黑暗,唯独中央的那个房屋还燃着油灯,这正是左忠佑的房间。
屋内,左忠佑坐在桌前极其认真的拿笔写信,也不知道写了什么,当他将最后一个字落在纸上,并吹干了那些墨汁,然后放下笔,开口叫道。
“来人。”
话一落,一名隐卫忽然现身,随后朝着左忠佑单膝下跪低头拱手道。
“掌门。”
“务必将这四封信亲自交到四大掌门手中。”左忠佑眼皮抬了抬,将刚写好的四封信装进信笺里递给眼前的隐卫,神情极为严肃。
“是。”隐卫闻言站起身,弯过腰接过四封信笺并恭敬答道,而后快速的退出房间。
待隐卫前脚刚走,一名武当派弟子后脚突然闯了进来,看见左忠佑立即跪了下来,慌慌张张的启禀道,“掌门!不好了!”
见这名弟子有些咋呼的样子,左忠佑神情闪过一丝不耐,他望着这名弟子训斥道。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这名弟子闻言,他低头心急的说道。
“是慕师兄出事了!!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感染了什么,他全身上下都是红疹,他现已……疯了……”
“……”听见这话,左忠佑面色铁青,他一把将跪在地上慌张无措的弟子拽了起来,阴沉着脸道,“随贫道到前殿去。”
…………
前殿内,围堵了许多人,那些本应入睡的弟子包括几个武当派管事的人都挤在了这里。
他们看着那个躺在木板上时而大笑时而大哭的慕志鸣一阵惊嘘,此时的慕志鸣脸上包括身上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疹。
应是毁容了。
可对于慕志鸣来说,这简直比杀他还要难受。
他一向都注重自己的样貌,时常因为拥有这样的面貌而沾沾自喜。
但如今却毁了!!!
叫慕志鸣怎能接受?!!
他不疯才怪,慕志鸣也看了无数的大夫,大夫都说‘治不了。’
在无数次听到了‘治不了’这三个字,令慕志鸣感到恐惧直至绝望,最后他昏倒了下去。
再次醒过来时,他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大殿内一片寂静,忽然有人小声的说着。
“天啦!慕师兄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句话说出口,另一人接着说。
“我听说,慕师兄三日都不曾回归,他都待在烟彩楼里,与一个姑娘做那种事,整整三天都没出过房间,三日后,那名女子竟然死了!而慕师兄脸上就有了这种东西。”
随着这个人的话一落,其他人跟着附和了起来,“原来慕师兄是这样的人……”
随之,本来寂静的大殿变得热闹了起来。
很多弟子皆在大声议论着,唯有那几个管事的面色微沉,但其实他们心里也起了一丝丝变化。
看见慕志鸣的惨样,有人报以同情,有人幸灾乐祸,还有人既不同情,又不幸灾乐祸,但更多的人却是幸灾乐祸。
这也不怪慕志鸣,他平时耀武扬威作惯了,很多人都在私底下对他颇有怨言,如今看见慕志鸣的惨样,他们此时不落井下石,又待何时?
过了一会儿,左忠佑拽着那名传话的武当派弟子到达了这里,看到闹哄哄的场面,左忠佑神色闪过一丝不悦,他放下那名传话的弟子,望着众人立刻大声呵斥道。
“吵什么!!如此凌乱还有没有规矩!!”
此话一出,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原本围得水泄不通的场面霎那间弥散开来,那些武当派弟子个个垂着头分别站在两侧,中间空出一条路。
而左忠佑向前走着,待他走近一看,看见完全不成人形的慕志鸣,他眉眼闪过冰冷的杀意,无边的杀意在大殿内散开,令人不寒而栗。
所有人都不敢吭声,那几个管事亦是如此,大殿内陷入了一片宁静。
死一般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其中一个管事走向前,望着那个神情阴翳的左忠佑将全部事情托出,声音战战兢兢的。
左忠佑听完后,他眼中的杀意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愈来愈强烈,他盯着面前的管事,声音凛冽,“没去找大夫?”
“找了……”说话的管事低着头如实答道,声音依旧是战战兢兢的。
“怎么说?”
“好,好几个大夫都说……”说话的管事声音结结巴巴的,当他感受到左忠佑周身的杀意时,他身子也颤抖了起来,随后忽地跪了下来,终于将那后半句讲了出来,“说慕公子患了类似于花柳病的症状,但比花柳病还要强上百倍,都说……治不了。”
‘呯’的一声,只见左忠佑捏碎了案几上的一只杯子,如此大的动静令所有人都胆颤心惊,他们齐刷刷的跪了下来,并将头埋的很低,只等左忠佑一声令下。
左忠佑的手指用力收紧,紧到关节处都发出‘咯噔’的响声,可见他怒意极盛,而他的神情也愈发阴翳,许久之后,他才开口说了两字。
“混账!”也不知是在骂慕志鸣,还是在骂谁,总之左忠佑此刻正处在生气的边缘,所有人依然埋头不敢吭声。
其实,左忠佑对慕志鸣并未有深厚的情感,但慕志鸣却是按照他的想法一笔一划教的,注入了很多心血,就像是一个物品,本来眼看要成功了,突然间,被毁去,叫他怎能不生气?
随即,左忠佑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收敛杀意,且巡视众人,冷声命令道。
“记住!今日发生的事情不得传出去,否则严惩不贷!还有,慕志鸣的事情暂时不要通知慕清云,等首席弟子选拔赛结束再看。”
所有人皆异口同声答道,“是!”
而后,左忠佑将慕志鸣交代清楚后,便离开了这里。
…………
左忠佑自大殿离开后,他就去了困住离千落阵法的地方,他穿过云雾直接来到离千落面前,他看着那边阖着眸安静坐在地上的离千落开门见山道。
“离千落!将解药交出来!”
闻言,离千落缓缓睁开双眸,看着左忠佑,神色似乎闪过一丝诧异,道,“什么解药?”声音依然淡淡的。
见对方死不承认,左忠佑甚是感到愤怒,他一口咬定慕志鸣的惨样就是拜离千落所赐,所以,左忠佑认为离千落在装。
“哼!离千落你别装了!贫道都知道了,你不是认为毁了慕志鸣就会让贫道乱了阵脚,贫道承认你赢了。”
说到这里,左忠佑顿了顿,他斜睨的看着离千落,那目光宛如一把刀子,想要把对方剜掉,“那不如这样,你把解药交出来,贫道便把你放了,这样的买卖很划算吧?离宫主?”
话一落,离千落没有作答,她低着头若有所思,不到片刻,便听懂了对方说的什么,于是她抬眸,望着左忠佑微笑着道。
“怎么?慕公子出事了?”
左忠佑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继而离千落又说着,“左掌门,不去找真正凶手拿解药,找本宫做什么?”
话一落,空气瞬间凝结,左忠佑双眼直勾勾的看着离千落,像是要把离千落看穿,而离千落神情却是未有任何变化,她宛如一座雕像坐在那里,无波无澜。
沉吟片刻,左忠佑抬起头来望着离千落微眯着双眼,“真不是你?”
闻言,离千落清冷的双眸透露出一丝嘲讽,面纱下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一股地狱般的阴冷自她身上散发出。
“左掌门,本宫还没那么无聊,呵,慕志鸣是谁?也值得本宫大费周折么。”
说到后面,离千落的声音越是冷冽,而左忠佑紧抿着唇不再开口,离千落亦是如此。
良久沉寂。
一分一秒的流逝,左忠佑与离千落两人都在各自的位置上沉默,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阵内的天气不分昼夜,偶尔却是有微风拂过,吹起两人的衣衫各自摇曳着。
许久之后,离千落微微阖上双眸复又睁开,看着左忠佑淡然一笑,“左掌门,不知你听没听说过一句话?”
左忠佑没有答话,只听离千落缓缓地说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慕志鸣这样的惨状便是为他犯下的错遭受了报应,天要惩罚他,谁也不能阻挡住,所以。”
说到这里,离千落顿了顿,她看着左忠佑蓦地桀然一笑,“左掌门,要当心啊。”
听到这里,左忠佑眉眼松动,他神情终于有了变化,他看着离千落冷嘲热讽道。
“离宫主,与其担心别人,还不如担心自己,这个阵法专门为你而设,你那两条狗,见到你出事,跑的比谁都快,你此时心里肯定不好受吧?”
听到这话,离千落丝毫没有生气,她神情仍然波澜不惊,她垂着眸,淡淡说着。
“本宫本就是冷血,他们学到本宫的千分之一,本宫为何还要生气?”
“哼!”左忠佑不屑的冷哼了一声,“离宫主现在还这么镇定,之后就不一样了,贫道还是劝你,早为自己备好后事,免得以后都没人收尸!”
说完这话,左忠佑甩了甩袖子,便离开了这里,待左忠佑走后,离千落低眉浅笑,呢喃道。
“是么?”
随后,她不知从哪里找出了棋盘,竟自顾自地下着棋来,完全没有一丝慌乱的表现。
…………
左忠佑从离千落那里出来,他径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一回到房间,便有一隐卫现身,这是左忠佑吩咐他去给四大掌门送信的那位。
那名隐卫见到左忠佑,他立马跪了下来朝着左忠佑的方向拱手道,“掌门!你交予属下的四封信笺已如实送达四大掌门的手中,他们皆以向属下口头转述。”
左忠佑神色依旧凛冽,“讲!”
那名隐卫目光微闪,他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说道,“他们说,恭贺掌门成功抓到离千落,但他们无福消受,望掌门珍重。”
话音一落,左忠佑的眼神中迸发了无尽的寒意,像是要将房间一切冻住。
“好!好的很!他们这是要跟贫道断绝关系!”左忠佑怒极反笑。
下一秒,他又说着。
“也罢!既然这是他们心中所想,便依他们的吧。”
隐卫听了,他双眼一愣,五大门派这是要决裂了?但他什么都不敢说。
过了许久后,只听到左忠佑吩咐道。
“吩咐下去,若是以后有其他门派向本门派求助,不必理会!”
隐卫听了后,他拱手应‘是’,随后从地上起身后,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