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情感?”
“你说的,我能听懂一点。”章显儿微微低下头,语气也不再像刚才那么欢快。
水已经开了,火焰温度也早已升到了最高。
云屹关上灶门,起身把切好的姜丝洒入锅中,过了一小会儿,又将淘好的米倒进去,盖好锅盖。
熬粥的这个时间会长一点,云屹也不着急,耐心的等待着。
“喜欢吃咸?还是吃甜?”云屹问道。
章显儿犹豫都没有,脱口便道:“咸的。”
“正好,本来我也是要给你做咸粥,姜丝我都放进去了,问你一下,只是随便问问,不要当真。无论你说咸还是甜,最终的结果都是咸。”云屹不无捉弄道。
一听这话,章显儿就意识到,云屹这是在故意逗她。
她立马改口道:“咸的喝太多也苦,这次我要喝甜粥。”
云屹摊了摊手,表示无奈道:“那只有倒掉重做了。重做的话,会浪费很多时间。到时候,你的肚子可就饿扁了。”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喝甜粥,我现在就要喝。我要娘亲,我饿…”
章显儿直接坐在地上,眼泪说下就下,居然哭了起来。
云屹站在原地,也不去扶一下。他似笑非笑的看着章显儿,一副看戏的样子。
章显儿双手不停抹泪,实际上却在偷眼看云屹的反应。
眼见云屹无动于衷,她顿时将哭声提高了一倍。
正待哭的欢时,猛地听见云屹的声音传来。
“你这一套,是我小时候玩剩下的。而且,论这个,我比你高明多了。”
云屹俯下身,双臂有力的将章显儿搀起来。
章显儿丝毫挣不脱,心底不由暗暗恨道:“要不是现在毫无反抗之力,定不能让你好过了。”
她年纪虽小,看着人畜无害,手上却早沾了不少鲜血,远不像表面那样对云屹好言好语。
“等粥熬好了,我再给你弄两个菜,你吃了保证觉得好吃。”云屹信誓旦旦,给章显儿打了包票。
有了这句话,章显儿这才不闹腾了。
云屹继续看着火候,等待粥好。章显儿也静静地蹲在一旁,拿一根木柴在地上划拉。
二人一时间,谁也不说话了。
厨间突然有些安静了下来,只留柴火噼啪声,锅中咕嘟声。
气氛显得比较沉闷,一股压抑感开始弥漫。
“我能相信你说的话吗?”
半晌,章显儿打破了沉默。
云屹头也没回,只道:“该说的我都据实对你说了。至于信不信,是你的事。”
章显儿幽幽道:“你说的那些,我无从考证。我刚才仔细想过了,我知道,你说的多半是真真假假。不要以为我是小孩子就觉得好骗,我年龄是小,但不蠢。说实话,直到现在,我都对你的话表示很深的怀疑。”
云屹静静地听完,想了想,便道:“你有怀疑很正常。换了是我,也会和你一样,甚至比你怀疑的更多。”
他拿起勺子,在锅中翻搅了几下,接着道:“我现在是个活死人,你看看我的这副怪模样,这一切和你母亲无关,都是那个被我拧断脖子的人害的。她是你母亲的样子不假,但她终究是个替身。”
……
外曲山脉,从距今五十多年前的那次扩张开始,便一直是属于曲山修院的范围。
具体划分,又是归在了外山十九山的管辖之内。
由于此地条件不是一般的恶劣,虽然地处修院的最外围,属阵弧,被视作前沿要冲之地,曲山修院的屏障之一。但却不为修士所喜。
十九山的上层修士,很少有自愿来这里负责值守的。
若不是曲山修院早有硬性院规,外曲山脉一带为不可抛之地,必须时刻有一名筑兵境的修士坐镇驻守。恐怕,外曲山脉早就被遗弃了。
这是外山十九山该负责的份内事。所以,十九山的筑兵境修士们尽管不愿,还是在山主的责令下,每三年换一次,轮流着来此驻守。
此前,这桩不容拒绝的任事,一直就是这样被不情愿的交替了下来。
这一情况,自步丁加入曲山修院后,就心照不宣的变了。
十九山山主燕尧,给了步丁外客长老的身份,便指定他长期驻守此山脉。
步丁新进之修,本不知原先的内情,但他不是傻子,如何不知道自己是被赚入了彀中。
奈何,他醒悟的迟了点。曲山修院作为立院稍远的修院,资历虽在南越方的修院中排位靠后些,可势力也非寻常可比。
一般修士轻易进不来,出去更不容易。
如不是步丁有着筑兵境的修为,修院也不会对他下什么功夫。
平白无故被曲山修院摆了一道,步丁感觉就像活吞了一只绿头苍蝇,别提有多难受了!
可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按他的想法,就是已上了贼船,再想下可就难了。
各上层修士们避之不及的一个贫苦地带,就这样,便成了步丁新的修行之地。
最开始的时候,整片山脉中除了他,和十几个供他驱使的守山侍童之外,就只剩漫山遍野的大小寻常兽类。
这么大一处驻地,若在方外之人看来,山清水秀,生机勃勃,给了靠山吃山的人,可说的上是一片宝地了。
但这些所谓的价值,在修士眼里,屁都不算。不说山上那些无用的矿材,山中所有的兽类,也均是普通之物,连一个妖灵都没有。
这般所在,实在难为修士所青睐。
而且,金元气,才是最重要的。只有这个,才是他们的生存之本。
被算计到这样一个地方,步丁心里是极为恼怒的,但他又不敢明着违抗。
木已成舟,想再次申离,恢复他以前散士的身份,可不是说说那样的简单。
而只要他敢无故背离修院,偌大的一个曲山修院,要对付他的话,以他的实力,想要抗衡,简直是十死无生的下场。
即便是有什么想法,至少短期内他找不到什么机会。
在深深的明晰了自己的现状后,步丁也就既来之,则安之。
他暂且安下了心,开始盘算着怎样尽力提升自己的全面实力,从而使自己在修院内,可以有一定的话语权。
在南越方,散士势单力孤,虽说有不少参差不齐的散士团体存在,但除了几个名气很大的散盟,大多散士团体的凝聚力和约束力都极其松懈。
各方面的实力,相比之下,都差了很远。
总体而言,散士在南越方的修士中就是弱势的存在,和那些半修士族基本是一个层次。
步丁在他的散士生涯里,也没能跳出这个较为普遍的窘态。
要说他能修行到筑兵中玄的境界,对他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散士来讲,也实为不易。
这还是他的中上资质给了他一定的机会。但也就仅仅如此了,他这个筑兵中玄,水分不是一般的大。
过了筑兵最佳年限不说,筑兵时最重要的兵胎,也是下下阶的。
基础没有打好,后续的修行就是一步差,步步差。
整体实力与自己同境界的那些修士相差太多。无依无靠,像他这样的修士,随着时间的推移,如果没有什么意外,与他自己原本在同一水平线上的修士的距离,只会越拉越大。
没进入曲山修院之前,他也和一些散士一样,独来独往的时候多。
而他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其中就包括了曲山修院中的那位弟子。
他结识的那位好友,仅是凝元五期的一个修士,实力与他差了不少。
按说,与他这个筑兵境的修士相交,是步丁折节下之,自损身份了。
可谁让人家是修院中人,虽是弟子,却也是弟子中的佼佼者。
当那位好友原先主动靠上来时,步丁自然也是乐意与其交往。
如果不是事后结合那三个仇家的结果及自己的了局,使他想通了一切,明白他是被诓入了曲山修院。恐怕,他还会在心里真正将其当成自己的好友。
即便是明了真相,步丁在权衡后,也并未与其翻脸。而且,还刻意的与其继续打好关系,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一样。这就是他这样原本无根无基的散士,所生有的思维,及所难言的悲哀之处了。
接手了外曲山脉之后,为初步满足自己的修行条件,他把山中兽类屠杀的一干二净,山脉中几乎就成了一片死地。
而按照修院的院规,在步丁守满一年后,他就可以开始从修院中得到金铢的供给,随着年限越长,包括金铢和其余修行资源,也都逐步递增。
这也是修院给他的补偿,正因为有了这些,步丁心中的怨艾才少了许多。
不仅如此,当他慢慢的在修院中站稳脚跟后,经过小心的考虑,他以加强防御,为修院着想为由,在征得修院的同意后,招收了一些散士。
可是,结果却不太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