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事态急迫,更为了长远考虑,许胜的应对措施便是,凭借国内第二大险关虎跃关为依托,靠其易守难攻的地理位置。
相信在短时间内,就算只有五万军士,保证虎跃关暂时不会丢失,也不是什么难事。
之后,以这五万军士为基础,由国家拨下双倍军饷,在当地迅速招募参军者。
自己的家园丢失,有的人可能会选择逃避,但更多的人,是绝不会咽下这口气的!
保家卫国或许在平时看来,是不会有多大触动的。
可当危难真正降临自己头上时,没有人能比这些人更清楚,这句话的分量究竟有多重。
即便是认知层面较低的一些百姓,想到的也是,最起码要有个家。
再加上国家的优惠军补制度。踊跃参军的人定然会极多,从而也可以快速填补军队的空缺。
这些没有战斗力的士兵,便交由根底深厚,从军经验丰富的那五万士兵训练,老兵带新兵,力求能够尽快投入对敌战斗中。
如此一来,西部边境的危机便可得到缓解。而且也不会导致国内出现大的动荡。日后筹措起来,也免去了很多麻烦。
许胜的一番解释说词,明安主欣然准允。其中那双倍军饷的提议,也仅在考虑过后,便答应了。
明安主很清楚,甘州之后的泸河五州,尽皆平原,一向为风岐富庶之地,那里也是风岐国库的重要赋税收入地之一。
如果虎跃关屏障一破,那埃羯国便会长驱直入。到时,损失的将不会是一星半点。
两相一比较,明安主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但答应是答应了,双倍军饷制度的实行,仅为一年。一年以后,便与其他各地无异。
此后,战局的发展,果如许胜所料。埃羯国战士,停滞于虎跃关下,迟迟不得寸进。
本来,埃羯国的战士就不擅于攻关夺城。先前拿下宁州各城池,有一多半在于乱了对手阵脚,占了一个出其不意。
而当对手作了严密部署后,埃羯国的缺点就暴露了出来。
偏偏埃羯国明知自身的缺陷,可就是没有放弃这场战争的打算。
索性,以被他们占领的宁州,作为对进攻风岐国的大本营。战争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存大哥,等等……”杜存正待走出营帐,却被云屹叫住。
疑惑的看向对方,杜存又返身坐了下来。
帐内只剩下他二人,云屹面目沉静,手指缓缓地敲击着桌面,嘚嘚声不停。
杜存笑着温和询问道:“怎么了?小山子。”
“这几日大雪漫天,出不得关去。消息闭塞,我总觉得有些不踏实。”云屹微微蹙眉,止住了敲击。
杜存却比他轻松多了,笑容不改着说道:“不用担心,咱们这虎跃关,不是那么轻易能破的。
不过早先听你们探得,那帮子家伙去捉什么蝎子,大战当前,还敢分兵他顾,也不知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
云屹也是奇怪这一点,他身负斥候之责,探敌军情是本职。
这几日大雪且不去说,最近这两个多月来,敌人的动向委实太奇怪。
攻势时强时弱,近段日子,攻伐力度一日不如一日,大异与往时。
云屹耳力充沛,如今一百里之内的动静,他可以听得一清二楚。关前探听,却是知道敌军分出兵力,往返于宁州大漠。
而目的,据敌兵交谈的口中得知,竟是寻找沙漠中的一种地狼蝎。
至于作何用,他始终探听不到。只闻得敌军怨气多多,反而他们也不清楚,捉蝎子来有什么用处。
几十拨斥候派出去,也没有得到多少有用的消息。
军情如此,风岐主将却不敢轻举妄动。无他,埃羯国战士的战力太过于强悍。
偶尔出关小战几场已是难得,据雄关而守,他们还能挡住敌人的进攻。可要下了虎跃关,战局就两说的很了。
战端开启之初,虎跃关内便已集聚了五万士卒。再加上由当地招募的两万余青壮,以及曾在宁州抵抗过敌人的残余士兵。这便是抵挡埃羯入侵的全部兵力。
这八万多士兵由武威大将军焦百韬统领。分化四旅,下设尉营。
两年多攻战下来,军士有补有缺,只能说堪堪抵住埃羯国的进攻,想要更进一步夺回宁州,却也是难。
从军以来,云屹几历番险,因着他的特殊本领,虽不是地境士,几年下来,也勉强积功升至辅一营卫下斥候二队的队正。
而杜存,其有着地脉境的实力,他本就是为战争赶赴边境。每每攻守,必是奋勇当先。
如今已是辅一营营副指挥。当初随他们一起来的杜力和刘青。杜力已战死,刘青在杜存手下做亲兵,倒是与曾经他们坐户保商时差不多。
敌人的反常举动时来不短,大军交战之际,谁知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云屹虽然位卑职小,可也是自己的本职所在。他与杜存关系匪浅,多番与之谈起,所说也正是心中忧虑之处。
这小家伙的心思,杜存如何能不知道,自认识以来,他自问,对云屹还是很了解的。
他站起来,探过身子,用力拍拍云屹肩膀:“好了,小山子,看这雪的势头,这个冬天是没有多少仗可打了。这两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杜存的话不无道理,雪未下时,云屹等斥候出关探敌尚可。要说,今年这天气太邪乎了点儿。
初冬降临,就有漫天飞雪飘至。而今,雪没过膝,出行多有不便。探侦之事也就无从谈起。
“存大哥,早些歇着吧。等雪停了,军情想必该有些眉目。到时再作计较。”
云屹不置可否,说出的话既似宽对方的心,又像是安慰自己。
“放心吧,咱们上官那么多,想的肯定比咱们周到多了,天塌下来,不还有高个子顶的嘛!”
杜存哈哈笑着,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云屹也跟着露出了几许笑意。
二人并肩走出营帐,各自散去。
战事持久,也不知几时方休。如今他不过是个小小的队正,这等大事也不是他能左右的。
但愿战争早点结束,心里盘算着更多的事,踏着积雪走向自己的帐处。
地形者,兵之助也。
虎跃关,风岐第二大雄关。两山夹峙,巍峨高耸,山势险奇。
雄关就如处在父母二人温暖厚实的怀抱之中,紧紧贴靠,不留半分间隙。
百余丈长的关墙,拔地而起,高足有七八十丈。
两山锁扼无双地,虎跃项背一擎天。
等闲望之生畏,更别提有什么手段能越过。关壁高且深厚,虽是雪天,积雪也是无法掩盖关壁的。
那一处处被战火波及到的痕迹,隐约的血色,斑杂的坑洼,火灼的青石条…
无一不在昭示战争的罪恶。一道道竖在关壁上,原本焦黑色的凹槽,倒是被铺上了一层薄雪。
站在关下,仿佛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沉重气息。
整个虎跃关,如同那远古巨兽,静静地匍匐在地。历经战事而不破,向来是易守难攻之地。
埃羯国的战士自负勇力,可面对这等雄奇险关,两年多下来,也是徒乎奈何!
现在嘛。对于塔尔麻罕来说,战事可能要出现转机了。
距离虎跃关二百里处的董羊城,埃羯国的征西酋部就立于此。
塔尔麻罕身为塔库部的大酋长,他这一部的领地一直都与风岐西部边境接壤。
近水楼台先得月,两年多前,塔尔麻罕接到诏令,国主命其为首,亲率部族与汇来的九万战卒,总计二十余万兵力。
目的便是夺下宁州,踏平虎跃关,尽可能的多占风岐疆土。
夺宁州顺风顺水,抵抗者甚少,轻轻松松便将其占住了。可没想到,他们的好运也到了头。
两年多的时间,虎跃关下,抛下了多少埃羯战士的性命。可始终被阻关下。
战事不利,耗时日久,国主追责,内部不和……这林林总总,都考验着塔尔麻罕。
庭院中没腿的积雪已被清除过,不过很快又覆上了手掌厚的一层。
长筒革靴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塔尔麻罕神思不属,两名埃羯战士,抬着个油漆木箱,紧随其后。慢着脚步进了门厅。
放下木箱,两名战士悄悄退走。塔尔麻罕静静侍立一旁。
大厅宽敞明亮,富丽堂皇,厅中摆设齐全,一面侧墙上挂着数把皮鞘弯刀。一面墙上却是挂着几幅牡丹富贵图。看着有些不伦不类。
想来不知是董羊城里哪家富户留下的一所深墙大宅,如今却是充当了塔尔麻罕的休憩之所。
“我要的东西,今天可有短缺?”一道阴冷的声音从屏风后传了出来。紧跟着人影一闪,只觉得眼睛一花,塔尔麻罕面前就站了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个女人。在大酋长的憩所出现女人,这倒不是很稀奇。不过看塔尔麻罕的表现,显然与这女人的关系不是那么简单。
女子身材娇细,偏着一身宽大的红底黑边袍服,显得空荡荡的。脸上红一道,绿一道,分饰两颊。本来亮丽的容颜,看着平添几分诡异。
塔尔麻罕紧走两步,恭身请女子上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