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羯国内渐渐有了混乱的势头。
就在内乱即将上演时,埃羯国的现任国主则似早有预料,他一边做好严密防范准备,同时,又颁出了一道诏令。
此令一出,顿时,举国为之一动。
这道诏令的内容是:“国将不宁,本主心甚虑。然则,此非各酋之过。唯本主怠忽也。
遵先主诏,为生存计,举国之民即日起,无需固疆守土。国乃盾,着各酋引领,尽可驰骋漠外,但谋一线生机。”
一场即将爆发的内乱,因这道诏令的及时颁布,而消弭于无形。
这一招祸水四引,确实凑效。埃羯国内的各大小酋长,经过慎重考虑后,有一多半儿都不约而同地熄了起事之心。
剩余那些小猫三两只,没有了带头的,也就无法翻起什么大浪了。
那些明智的酋长俱皆心知肚明,自诏令颁布的那一刻起,他们再不用把目光仅限于本土之内。
反而可以进一步,转向比起他们更为广阔富饶的四方国家。
此前,一些临边的部落首领,倒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只因他们孤掌难鸣,凭借微弱的那点力量,他们无力,也不敢冒侵邻国罢了。
人被逼到某种程度时,不管有没有足够的能力,尤其是濒临爆发的边缘,大多时候总是想要拼一把的。
既然已经快要走到末路,索性还不如争取一下。岂料,当今国主的抢先下诏,使他们开始首次看到了希望。
这份希望,由他们不断在内心自己展开想象,并逐渐放大。
他们几乎可以憧憬,以后比起当下至少要好一些的生活。
而他们被逼出来的那一点斗志,瞬间悄然瓦解。
毕竟,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也不愿窝里斗。
对于诏令中的那句承诺,他们更是意想不到,有国家做他们的后盾,这在兴奋的基础上,无疑是令他们放下了最后的担忧。
很难想象,这样的险恶环境中,会有这样一个国家。
这样一个国家,会这样生存。当生存需要靠掠夺,当掠夺只为了生存。
这样的国家形态,在周边国家看来,其实已经是一种悲哀了。
埃羯国建立之初,那位一统沙漠的雄主,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但经过无数次的苦苦思索,会讨。
在那位雄主余下的岁月里,仍是没有找到一条属于他们的出路。
塞廓大沙漠本就贫瘠。内中的资源,自给自足已是勉强至极,根本无法多出资源与周边国家互通有无,建立友好外交。
这种情况下,他们自身就觉得矮了一截,由此而生的一种认知,就是没有哪个国家会和一个穷国打交道。
土地虽贫瘠,终究是他们的根。故土难离,这里虽然苦了点,但还不至于令他们彻底绝望,从而丧失生活下去的勇气。
而且国家好不容易才得到统一。一个国家带来的凝聚力,他们已经有了切身的体会。这在未立国之前,是他们想象不出的。
但以后呢?国民生存的矛盾只会加剧,难道重新退回原来的部落状态吗?
那样岂不是又要陷入他们不愿看到的无休止内斗中?他们似乎已经没有太多的选择。
如果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那也唯有征外安内了。
现今埃羯国的国主,每当想起这件事,都忍不住要佩服他的先祖。
第一任国主的高瞻远瞩,已在他这个后辈身上得到了印证。
“这真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只是,他这样想的时候,又是否能感受到他先辈的那种,万不得已在出这个下下策时的无奈与不甘。
风岐国自第一代国主风太祖开创基业以来,除埃羯国外,和剩余周边几国向来交好。
期间偶有些摩擦小节,也绝不是什么大的问题,短时间之内完全可以处理好与诸国的一应关系。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永德年间,也就是第四代国主明安主执政后,就发生了变化。
因为在明安主上位还不到三年时,埃羯国就没有任何征兆的展开了对四方国家边境的劫掠。
而风岐国恰与埃羯国西部边陲接壤。因此也就不可避免的卷入了这场战争中。
由于边关衅事,致使埃羯国自明安主以来,一直都是风岐国的心腹大患。
起初,面对这场恶意挑起的非正义战争,面对这个从不入眼的贫国,风岐当国怒不可遏,认为本国的堂堂颜面莫名受到了极大地挑衅。
在收到边境传回国都的紧急战报时,当即就明示了强硬坚决的反击态度。
就如同明安主在誓军宣战时所说:“本主不屑理会你这僻壤穷国,殊料你毫无自忖之心,胆敢妄自犯我疆土。
既是你这清寡弱国不自量力,无由寻衅。那就必要为你的无知付出代价!”
相似的,其余几国同忿敌忾,所持态度完全一致。
明安主的话说的掷地有声,霸气干云。他是这样说,也是准备这样做的。
可当战端开启不长时间后,包括他在内,与埃羯国临近的四国国主发现。
事情似乎没有想象的那样简单。
他们一开始就错估了埃羯国的军事力量,亦或者说,他们从来都没有正视过这个一穷二白的沙漠国家。
由于一直不曾有过任何接触,埃羯国在还能勉强生存下去时,又从未主动进犯过其他国家。
双方算是互有耳闻,却老死不相往来。对彼此的情况可谓两不知晓。
直到这一次埃羯国首次对外露出了他的獠牙。几国国主才终于意识到,他们的自信似乎有些太足了。
这个一直以来看着安分守己,基本上被他们忽略的国家。所展现出的另一面,竟是有些令他们错愕不已。
劫掠初现端倪,埃羯国的战士便展现出了超常的战斗力,所谓抢夺,自然是以快速,强横为主。
埃羯国的穷是有苦自知,可也正因为穷,这个国家上至酋首,下至战士。都被生存的艰难,磨砺出了一股外人难以想象的坚忍狠性。
这种狠,不仅对外人,对己身更是尤有甚之。国内大的变乱没有,小的纷斗却是基本上每天都在各地上演。
而国家上层,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有大的纰漏,些许小争既然避免不了,自也就不必挂怀。
这样一种不被外国所注意的生存状况,一旦显露人前,难免会让其余国家有些措手不及。
外出掳边的埃羯国战士,标配由哚箍木制成,堪比普通铁器的武器。
他们骑着塞廓大沙漠里特有的驭风驼,一入别国边境,即势如破竹,一路碾压。
迫使未及准备的边境军队节节败退,狼狈之极。
待抢到暂时够用的物资后,又凭借驭风驼比之寻常马匹快上许多的速度,依从命令返回自己国家。
一夺一闪,可以说来如风,去无影。
在经过数次这样的肆意掳掠后,风岐等国也不再掉以轻心,出于怒火,出于边关宁定的考虑。
各国纷纷往挨着埃羯国的边境上屯驻精良兵马,而且输送的力度逐次递增。
最多时候,风岐国曾在西部边陲驻扎过十万大军。
这对于仅要防守一个西部地区而投入这么多军队的附属小国来说,已是一个不小的负荷。
其他三国也大抵如此,只因埃羯国初始尝了些甜头,便太过肆无忌惮了。
当周边国家动起了真格,埃羯国的战士,再无法如初始般那样顺风顺水了。
虽然如此,但各国还是无法完全挡住埃羯国的侵边。就这样,连续交锋下来,双方各有胜负。
因为有共同的敌人,四国很快达成同盟,边境统帅以传书方式,绕过大沙漠。
时间迁延,多有不便,也是无法。好在重大的谋策还是可以配合。
几国根据自己不同的环境因素,兵力配备部署,合谋研商战策,力求攻守共进。
四国军队彼此精诚合作,慢慢地,胜利的天平开始逐步倾向四方国家。
埃羯国的战士虽然悍勇,加之掠动性强。但也架不住四打一。
埃羯国的劫掠军队被渐渐扼住了气焰。这些来自荒僻沙漠中的战士,被不断的打压后,已不能再随意出入抢掠。
战况愈发失衡,埃羯国终于开始被迫收缩兵力,轻易不敢再涉入别国边境。后期战争打的越来越顺。
见此有利战局,四国边境统帅纷纷上书请命,主张四国合一,深入沙漠,一举重创敌国军队,使他们永远不能再冒犯边境。
请战塘书传回国都,风岐,公度,复商三国,文武大臣反复众议后,最终经由国主定论。
少数服从多数下,得到统一意见,均表示可以乘胜追击,以绝后患。
最关键是,被一个他们曾经看都不待看一眼的国家出兵挑衅,如果不能十倍数十倍的打压回去,实在是难出胸中恶气。
这就好比一个衣着光鲜的路人走在街上,结果被满身肮脏的乞丐突然伸进衣袍,夺取钱袋一样。
只要这路人的气量不是大到可以包容一切的地步,那乞丐的下场就可以预见了。
唯独朱远国,在此期间,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