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云腾,此事你们着急也无大用,只要心里牵念着就行,切不可为此误了修行。
你俩的修行机缘来之不易,要知道珍惜。好好跟着叶师伯修行,日后定有你的一番成就。
剩下的交给我来办,如有外公他们的消息,我会马上告诉你俩。”皇甫虹英对其勉励劝慰一番,便辞别他二人,飞向了人事殿的方向。
“不就是一些方外之地的力量吗?也敢为难我的亲人!”皇甫虹英不刻来到人事殿,这件事既然让她知道,她就管定了。
在修士面前,方外之地的那所谓力量,还真不用放在眼里!
还有,辛川宇既可能跟此事扯上瓜葛,此人无论如何,先找到他本人再说。
皇甫虹英找到人事殿的一个领执,对其吩咐一番,那领执对于皇甫虹英所说,一一记下。事后便迅速执行了起来。
返回自己的小山峰,皇甫虹英的心迟迟无法定下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她原本的计划。
“本以为两年多的磨砺,已将自己的心境蜕变了不少。不成想,面对自己在乎的亲人时,依旧是会急心切切。”皇甫虹英苦笑一声,这份苦笑,包含一种莫名的幸福,还有一种淡淡的无奈。
“也不知外公他们如今身在何处,但愿我能尽快找到他们吧。”
……
……
……
正值初冬季节,天地间纷纷扬扬的大雪飘落,在夜间看来,这仍是一个亮白色的晶莹世界。
今年的雪下得格外大,长达五天的飘雪,积成的厚度已完全没过了人们的小腿。
甘州,位于风岐国西部边陲之地,甘州之背的泸河五州,尽皆平原。
一条泸河分流十几支,其中有五条水位较深的支流,被修成了可供船只双向往来的大、中运河。
因而,这里交通便利,往来鼎盛,农作物丰裕,贸易繁多,一向为风岐富庶之地,也是风岐国库的重要赋税收入地之一。
作为风岐国幽幽十六州之一,甘州地域虽不算广阔,可也囊括两郡三十二城。
其中有十七座大城归巴郡管,剩余十五座城则统由山阳郡管辖。
这里原本是通往泸河五州的门户,如果不是紧邻的宁州已被埃羯国占领,此地说起来,不失为一片净土。
可如今……
虎跃关内,一座不起眼的军营中,一处普通的营帐,帐内错落生着好几堆火,适人的温度隔绝了外面的严寒。
士兵面对这样的鬼天气,只能乖乖地待在帐内,享受着难得的放松。除此之外,也别无他选。
帐内的气氛异常火热,吆喝声,较力声,嬉笑怒骂声……此起彼伏,一重高过一重。
一处熊熊燃烧的火堆旁边,一个模样清秀的年轻人,正坐在木墩上,不断撩拨着焰火。
他身穿浅红色军袄,脸上偶尔微微抽动一下,似乎在极力忍着什么。
他目视前方,一双黑亮的眸子看起来略显成熟,又带有那么些沉稳的味道。与他年轻异常的面孔有着些许不符。
“哔…嚗…”木柴断断续续发出至死不甘的爆裂声。
渺小的火星偶尔迸出,借着微弱的冲力,勉强溅上年轻人那张平凡的面庞。
他并不为之所动,偶尔摇摇头,只是有些哂笑道:“早便与火班的那帮家伙说过的,今年气候不稳定,应及早预备过冬之用,他们兀自不信。这带潮的炭木,果然差了点儿。”
火光映在他的脸上,那双凸显明亮的眸子里不时跳动着火苗的光影。
他右手持棍,不断拨弄火堆,好让木柴充分燃烧。
左手则搭在膝盖上,用力摩擦着浅红色的军服下袍。一会儿过后,他左手停下了动作。
不等片刻,他继续搭在膝盖上,又开始摩挲起来。
好一阵儿,他抬起左臂,看着掌心处肿起来的一个大红包。
红包略靠近虎口,几近有拇指厚度。此刻,由于他的使劲摩擦,肿处更显得发红。
“蛇叶松的松针果然毒性不小,这都多长时间了,竟然还未见好转的迹象。营内的伤药对其更是起不到多大作用,真是邪乎。
以前没被扎过,如今可算领教了。”他苦笑着皱了皱眉,这被扎处虽然不疼,但却极其痒得厉害。
他倒是宁愿疼一阵子,也不想受这种入骨之痒。
凝视着自己那骨节宽大,有着好几处茧子的粗糙手掌,他的目光渐渐聚焦,不觉间竟入了神。
仿佛透过这只手,又使他回忆起了之前的种种过往。
“自离忻罗城后,已有九年了吧!”他轻轻叹息一声,“时间过得真快,想不到我云屹在外漂泊已这么多年了。真如白驹过隙,恍若未觉啊!现在还能活着,也真算是幸运了。”
云屹唏嘘一声,心思又渐渐不自觉地,再一次回到了每每念起的以前岁月,回想起那九年的起伏历程,他心中百味交杂。
九年里,云屹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他的家人,但直到如今,也是收效甚微,具体的下落,仍是没有半点儿。
在云宅内模糊得知家人是向西而行后,他便也莽撞的朝着正西走。
当初不知那个“西”字是谁所留,在茫茫寻亲的路上,他也不止一次的想过。
而经过他多次的猜测,最大的可能就是他的母亲。
女人的心都比较细,而他当初心系亲人,只想尽快找到线索,字迹方面却并没有太过在乎。
事后回想起这个问题,能给他在书房留字的人,不外乎爷爷、父亲和母亲这三个自己最亲近的人。
而对于父亲和爷爷的字迹笔路,他非常熟悉。如果不是他俩,那也便只有母亲了。
起码来说,这也是最有可能的一种猜测。
只是云屹到现在也想不明白,当时云宅究竟出了什么事,假如字是母亲所留,那当时的情况该会紧急成什么样儿?
即便是母亲,也要把线索留得那么隐蔽。而且,几乎可以说少得可怜。
关键是,自己已然误了归家日期,母亲怎么可能断定,自己会安全回到家中,并且发现那字迹呢?
“恐怕母亲多半也是存了万一的心思吧?或许她还会考虑到姐姐的缘故,倘若有姐姐的帮助,那线索也就留得有些用了。”
尽管一切只是臆测,可每当云屹心里浮现这个想法时,胸中总是有一股暖流围绕在他心窝,久久不散。
但是同时,他也免不了感到些许苦闷。
母亲又怎会想到,自己离开恪剑修院后,所遭遇的一系列难以置信之事呢?
至于姐姐,更是音信渺茫,虽然很是担心姐姐,可是除了在心里默默念佑之外,他还能做什么?
家里人虽然给他指了一个方向,但是匆促间所留太少,而且,最关键的目的地是哪,并没有言明。
这给他的难度可就大了很多,只能靠他自己摸索。
在寻找他家人的,不止他一个。国内州郡的官家力量,同样不知确切方向。
故而,官家中人,在全面下发捕文后,也只能采取撒大网的方式。
沿途,云屹以马代步。他发现忻罗城周边地方都已张贴了缉捕公告。
那画像上,有他的爷爷,父亲和他的大伯二伯。
在城主失踪,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云宅中人提早所表现出来的畏罪潜逃行为,很自然地落在他人眼中,难免就成了嫌疑深重的元凶。
至于宅内别人,或许是因为信档有限,或许是以为擒一便可拿众。
是以,并没有如数贴出画像。这倒使云屹心里有了稍稍的安心。
可以肯定的是,全国其他地方也定已陆续收到了消息,进而行动起来。
凭借着道听途说,从那些官兵,那些过路客商等处听来的真真假假的消息,他仔细忖度,暗中判断着家人的踪迹。
刚离开忻罗城时,云屹信心满满,以为自己应该能很快找到亲人。
这种不考虑后果的想法,在他离开忻罗城,离开自己从小一直生活的地方后,就被现实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这真是应了那句“初生牛犊不怕虎。”心中无所顾虑,却把一切都太想当然了。
奔波了一个多月后,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他没钱了。
身上带的那点儿钱,本就没有多少。再加上他自己也没有个节制,短短时间内,他就遇到了困境。
在此之前,他一直把心思放在寻亲上。而他原以为,完全可以在短时间内达成所愿。
毕竟当时,事发间隔也不过数日而已。却根本没有想过,如果找不到该怎么办。
结果,事实告诉了他。他的寻亲之路才没走多远,就因为钱的问题而被迫中止。
钱在很多时候,的确是通行证,一文钱有时难倒英雄汉,这种不怎么美好的境遇,落在他一个基本没有来钱门路的,小小少年头上,更似穷途末路。
那段日子里,云屹第一次尝到了出门在外,寸步难行的滋味。
遇到缺钱的窘境,当时来说,他真的无计可施,虽然卖了那匹他唯一值钱的乘骑之马。
但也只可解燃眉之急,而无长用。后悔无奈之余,他终于开始静下心来,反思自己那段时日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
直到因钱而被困扰,他才终于正视起了目下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