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西’字是谁所留?是爷爷,还是他的父母,抛开这个问题不谈,那个字似乎是想要说明,他们一家向西而去。
除了这个解释,云屹再想不出其他比较大的可能了。
考虑了半天,云屹越发觉得,自己家人给他指路的可能性大。
因为那个字很隐蔽,基本可以断定是他的家人所留,至于具体是谁留下的,现在已经没有深究的必要了。
既然字是家人所留,那试想一下当时的情形,匆忙间留一个‘西’字,而且还不能为外人所知,那也就唯有指路的可能性了。
想通了一切,云屹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
每日城门例定开启,都在五更时分,云屹看了看床边的漏刻,现在方才三更。
“今晚在我这小屋最后睡一觉吧,以后如果自己不能强大起来,恐怕很难再回到这里了。”云屹有些伤感的想着,“另外,离了忻罗城之后,再考虑购买马匹之事吧。有个代步的,速度也会快上几分,短时间内找到亲人的希望便又大了些。如今,能不在忻罗城引起注意,还是尽量避免吧。这忻罗城,多待一刻,便得担上一刻的风险。”
四更将过,半睡中的云屹,“啪”的翻身而起。
这种提心吊胆的状态下,他实在是不敢沉睡过去,更遑论脱掉身上衣物。
云屹穿上鞋子,从衣柜里又拿了一件衣袍套在身上。然后他把床头一角挪开,搬起床底的一块地砖。
地砖下面有一个小锦袋。云屹打开锦袋,从里面取出了唯一的一锭金元宝。这锭金元宝只有十两重,如果折算成纹银,也就区区一百两。
这还是他平日从零用钱里面独留出来,积少成多下,和宅里的账房先生兑换的。
这些钱他本就是,方便为了做一些不好让他父母知道的事而留下的。
因此,他并未与他的父母说。这也是他现在全部的财产了。
宅内当下,值钱的物什几乎被洗掠一空,如果不是有这点钱,凭他一个孩子,真可说是寸步难行。
贴身收好锦袋,云屹毫不拖沓的出了屋子,直奔暗门而去。
……
初晨的降临,渐渐打破了夜的宁静。城内喧闹声时起,人们各自开始了一天的生活。
一年之计在于晨,西城处,不间断的商贩、走卒、路人……或悠闲,或忙碌地由宽阔的城门处进进出出。
云屹此刻,正随着人流,落落大方,不带一丝异样的往城外而去。
为了保险起见,他在四更时分,便由小门处离开云宅,之后便待在一处无人的所在,一直等到天色放明,他才找到一家规模不大的钱庄,把金元宝兑换成了零散的银票,之后雇了一辆马车,驶来西城区。
一路上,他尽量平稳心态。他现在的感觉,有点像如履薄冰,内心深处,自觉地就带了一丝警醒。
他把自己当成是一个富户人家出来的子弟,正准备出城游玩。
出手时,为了不引怀疑,也就大方了些。因此,与他接触过的人中,倒也没什么异常的言举。
有时候,云屹都感觉他有点像惊弓之鸟了。可环境使然,云屹想不谨慎都不行。
不过,在大方之余,他不免还是感到有些肉痛。他现在可没有赚钱的本领。身上的钱,是用一分少一分。
出了西门,云屹步行望西而走。据他所知,徒步再走几里地后,便有一个小县城,那也是忻罗城西面,距离最近的一个县城。
直到真正的出了忻罗城,云屹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从昨天到现在,尤其是深夜进云宅那时候,他结合自己白天收集到的消息,一遍遍甄别真伪,判断自己的安全与否。
即便这样,如果当时云宅内有城卫军的埋伏,那今天的他,或许就是在大牢之中了。
万幸的是,云屹的这种担忧没有出现。从这某些方面中,就不难看出,他从小的胆大心细。
“父亲、母亲、爷爷,你们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们。到时,我们就又可以团聚在一起了。”
朝阳的辉映下,天真的云屹,那瘦小的身躯,走向了未知。
……
……
……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晃两年过去了。
两年的时间,似乎没什么变化,又似乎已经改变了许多。
尤其在紫眉上人的眼里,两年时间,竟似乎更显得漫长无比。
因为,皇甫虹英,他的爱徒,自从两年前进入冶池后,至今还没有回来。
虽然,从进入冶池已经返回的大部分弟子口中,一些人曾提及,见过他们的皇甫师姐,不但安然无恙,并且,修为似乎精进不少。
可这不过是旁口述来。徒儿没有安全返回,他的心中便未免有些忐忑。
恪剑修院的的主峰,凌绝峰上,紫眉上人正安静的打坐修行。忽然间神色一动,强大的灵识立刻探到恪剑修院山门处。
在修院山门处,他清晰的感应到,好几股不弱的元力波动,眨眼即至。而后毫不停留,直接飞入元雾大阵。
这些气息,他非常熟悉。
紫眉上人喜上眉梢,顿时收起打坐之态,化为一道幻影消失在漂浮大殿内。
凌绝峰的宽广平台上,紫眉上人笑吟吟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七八个修士。这些正是从冶池返回的院内众修。
“启禀院主,冶池现下已关闭,站在此地的弟子,是最后一批离开的修士。”其中一个脸孔瘦削,背负幽蓝长棍的老头站出来,恭敬说道。
紫眉上人点点头:“孙长老,此次之行,辛苦你们了。本院已知晓。你等先下去吧。至于事后安计,便交由乌长老来办。”
一干修士应声而退,只余一年轻女子还留在原地。
紫眉上人目光柔和的看着女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徒儿,你总算是回来了。”
女子正是阔别两年的皇甫虹英,两年时间不见,她看起来,清丽不减以往。
只是,那眼中不时闪过的一丝隐晦的凌厉,也告诉紫眉上人,她这两年来,变化同样不小。
“师尊,您还好吧?”皇甫虹英简扼的问候了出来,语气竟显得有些生硬。
紫眉上人浑似不在意,只是说道:“还好,还好……”
师徒二人静静地注视着对方。紫眉上人不怪皇甫虹英,任谁处在一个四面皆敌的环境中长达两年,且不间断的要绷紧心神,当一旦脱离那个环境后,难免与正常社会有些脱节,更何况皇甫虹英这样性子的人。
“也不知徒儿在里面经历了怎样的风雨,如今看起来,虽然修为提高不少。但这性子,似乎也变了许多。”紫眉上人暗暗想道。
他微微动了动嘴唇,有些难受道:“徒儿,你受苦了。”
一句贴心的话,好似冰雪消融。皇甫虹英的身体轻颤一下,目中已蒙上了些雾气。
她轻抽一下鼻子,先前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瞬时远去。
在自己的师尊面前,她再也掩不住压抑了两年,从冶池内带出来的负面情绪。
紫眉上人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说道:“徒儿,有师尊在这,你想哭就哭出来吧,此次冶池之行,是我难为你了。”
皇甫虹英再也忍不住,在这只有他们俩人的空旷平台上,放声哭起来。
泪水止不住的掉下来,就像那断线的珠子。
这哭声,仿佛要将她这两年多来背负的沉重,统统释放出来。
紫眉上人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良久,皇甫虹英渐渐停下了哭声。
紫眉上人面带笑意:“怎么样?哭出来,是不是感觉好了很多。”
听着师尊的宽慰爱护之语,皇甫虹英不由破涕为笑,整个人看起来都轻松了许多:“还是师尊了解我,我也不过是一时不适应。徒儿给您添麻烦了。”
“好了,你能安全回来,并且修为大进。为师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稳了,你我师徒间,又何须这些客气话。
早在你回来之前,我就已料到,即便你能平安回到修院,那凶险的环境,对你这样性格的人,心智上肯定会有影响。为师可是早有预感啊!哈哈……”
紫眉上人捋了捋他那长眉,又有些赞赏道:“只是,为师还是小看了你,没想到这么短时间,你就恢复了过来。看来这次冶池之行,你的确获益匪浅。为师对你很满意!”
能得到培育自己多年的师尊认可,这对于一直庇护于其羽翼下的皇甫虹英来说,心里简直比吃了蜜枣都甜。
她脸上虽未有太多的表现,但眉眼间的那丝喜悦,仍说出了一切。
“徒儿,能否告诉为师,你现在的修为具体如何?”紫眉上人问出了这个他比较关心的问题。
若在以前,他只要运起灵识,便可探出皇甫虹英的修为深浅,可自由冶池返回后,仅凭灵识之能,他发现,已经无法从皇甫虹英身上得知一个具体的结果了。
当然,如果他可以近距离查看的话,皇甫虹英的修为境界,自是一目了然。
可是,他的心中却是存了一丝顾虑。两年多未见,他不清楚皇甫虹英究竟有多大变化。
虽然他刚刚已不着痕迹试了一番,可三言两语也没有具体看出什么来。
至于是否真如皇甫虹英所说,他就无从得知了。
而当下,他也不想有冒然之言举。只需在以后的相处中,一切自然会清楚的。
听到紫眉上人的询问,皇甫虹英并未过多犹豫,直接笑着回答道:“师尊,徒儿如今已淬元完结。接下来,徒儿准备长闭玄筑关,从而一举突破至筑兵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