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宅之中,云家大爷云天飞正坐在一把太师椅上,手指在身旁的桌面上有节奏的敲打着。
在他的面前,站着一个仆役模样打扮的人,正在向他述说着些什么。
一盏茶的功夫后,仆役停止了述说。
云天飞的手指停在半空,忽又重重的落下,发出“噔”的一声震响。
“嗯,老丁,你做得很好。待会儿自己下去领赏。”他似乎对老丁极为满意。
“以后三爷那里一有什么动静就过来报告。记住,消息一定要及时,我需要的是有价值的消息。如果你办不好,我会另找一人。但是,你应该知道我会怎么对你!”
老丁身子轻颤了一下,忙点头称是。
“好了,你先下去吧。规矩你懂的,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曾经来过。对了,你叫二爷过来一趟,就说我有事找他。”
云天飞说完后,身子轻轻后仰,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老丁躬身慢慢退出房间。
待老丁走后,在太师椅上坐着的云天飞猛地睁开眼睛,“哗”地一下站起身来,眼中射出愤怒的光芒,隐隐带着一丝难明的仇恨。
只听云天飞恨声说道:“当初,我儿云腾出生,请你来给取个名字,你却推脱有事,老三的两个儿子出生,请你去就都得空了吗?哼!从小到大,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一件两件了,你对老三的爱护,从来都比我和老二多。老二是个软性子,我可不是!我虽然隐约知道一些隐情,但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应该受到这种对待!”
他厚实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气息不稳。
强自深呼吸,云天飞又慢慢地坐回椅子上,口中轻语道:“只是,我现在掌握的力量太少了,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没有几年的时间,我无法达成我的目的。不过,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我等得起!是你先这样对我的,那就别怪我心狠!你欠我的,我会用我的方式,一一拿回来,”这一瞬,云天飞的眼中充斥着强烈的愤抑。
一天的喧闹结束,夜渐深,宅内归于平静。
月色朦胧下,一个小不点儿的黑影,悄悄来到一座屋外。黑影左右瞅瞅,眼见四下无人,便推开屋门,闪身进去。
屋内黑漆漆一片,小黑影慢慢闭上房门,蹑手蹑脚的摸索着往里屋走去。
“咵嚓”一声,似是碰掉了什么东西。声音在寂静的屋内格外刺耳。
“谁在外面?”这声响,顿时吵醒了屋里沉睡的人。一个女子的声音疑问道。
“母亲,是我。”小黑影低声道。
“屹儿?怎么是你?”女子显得很意外,不知道云屹大晚上怎么不睡觉。
屋里亮起了灯,秦馨披了件厚衣服从里屋走出来。正看到云屹在往起扶被他黑暗中碰倒的烛架。
秦馨的气色看着还很虚弱,她走近云屹,柔和的问道:“屹儿,现在什么时辰了?”
云屹不带半点犹豫,脱口而出道:“已过了子时了。”
秦馨更感奇怪:“你知道都过子时了,这么晚不在自己房里休息。瞎跑什么呢?”
“我想看看弟弟嘛,姑姑昨天跟我说,有习俗,不让我看。要过一天才行。现在子时过了,就算是第二天啦!我总可以看看了吧?”
云屹委屈的说道,又带着期冀的目光看着秦馨。
“夫人,怎么了?”两个侍女推门进来,其中一个岁数大点的询问道。
她二人就在隔壁,听到秦馨屋里有响动,又见灯光亮起,便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的。毕竟昨日刚刚诞子,身边不能没有照料之人。
“没事。”秦馨看了看她俩,温和道,“你们回去睡吧,这里没事,忙活一天,都挺累的。”
秦馨一个头两个大,这孩子,真是倔的可以。
她有些艰难的蹲下身子,摸摸云屹的头,好言安慰道:“屹儿听话,你看,现在都这么晚了。大家都已休息,小弟弟也早就睡着了。把小弟弟再吵醒,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你赶紧回去睡觉,要看小弟弟,明早再看。”
看着母亲疲惫下带着点苍白的面容,云屹也不是不懂事。轻轻哦了一声,道:“那我就远远的看一眼,然后立马就回去睡觉。”
说完,还不等秦馨反应过来,就自己小跑到里屋,凑到摇篮车跟前,可惜他个子太小,远还够不到摇篮车。自然也看不到襁褓中的婴儿。
“小立,我是哥哥。”
虽然看不见面容,但并不妨碍云屹这样美滋滋的想道。边想边小跑着出了里屋。
“好啦!母亲,看完弟弟了。那我回去啦。”
“赶紧回去吧,这孩子……”秦馨笑着摇了摇头。
转进里屋,秦馨轻笑道:“小立,你那调皮的哥哥也知道疼人呢。”
……
一早,云屹起床,和家人吃过早饭,便去看望弟弟了。
襁褓中的婴儿,哇哇大哭着。云屹轻轻拍着摇篮车,一手拿着一只小拨浪鼓,不断摇动,边哄道:“小立不哭,不哭哦。”
逗哄了一会儿,云立渐渐不哭了,云屹则更高兴。
“来,屹儿,姑姑给小立换一块新的裹被。”云怡蓝走过来,对云屹说道。
云怡蓝小心的把云立从摇篮车里抱起来,放在旁边的床上。熟练的换着裹被。
“咦?姑姑,小立手臂上怎么有个紫印啊?”云屹奇怪道。说着,还要拿手去摸。
云怡蓝闻言,道:“我也不知道,小立昨日出生时就有。样子看着特殊了些,应该没什么的。”
出生不久的婴儿,其实不能算什么好看不好看。得长些时候才好。
当然,云屹不懂,也不在意这些,反正在他眼中,弟弟是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云屹好奇的轻轻摸着婴儿手臂上的枪形印记,发现一点突出都没有,就好像是画在皮肤上一样。
突然他“哎呀”一声,身体轻颤了一下。
云怡蓝听到云屹叫声,忙问道:“怎么了?”
云屹无辜道:“我也不知道。”
“吓我一跳,大惊小怪的,我还以为你怎么了。”云怡蓝白了他一眼,有些无奈的道。
云屹自己也糊涂着呢!刚刚就好奇摸了下弟弟胳膊上的那个印记,怎么会感觉自己像被针刺了一下,还刺的挺疼呢!要不然,他也不会下意识的叫喊出声。
“姑姑,小立身上是不是有刺啊?”云屹委屈巴巴的道。
云怡蓝奇怪的看着云屹,又摸了摸他的头:“没发烧啊。瞎说些什么呢?什么有刺?好端端的,小立身上哪来的刺?”
云屹不信邪道:“那你摸摸弟弟的这个紫色印记。”说着,指向云立手臂。
云怡蓝腾手摸上去,还反复轻按了几下:“怎么啦?哪有刺?我说,你还让不让姑姑给小立换裹被了?不要再捣乱了,行不行?”
“姑姑,真的不扎你吗?”云屹说着又试了试。没想到,这次什么事也没有了。
好一会儿,云屹的手离开了紫色印记,虽然还有些纳闷儿,但也没想太多。嗯,刚刚应该只是个幻觉而已。
小孩儿心性,也不大记事儿,想什么,来的快,去的也快。
云怡蓝给云立换好了裹被,转身对云屹道:“好啦!弟弟也看了,屹儿,你去外边玩吧。让弟弟睡一会儿。”
“啊?这还是早上啊!姑姑,弟弟能睡着吗?”云屹不由疑惑道。
云怡蓝没好气的翻翻白眼:“去去去!哪来这么多问题?你以为弟弟和你一样啊!刚出生的婴儿,你懂什么。让弟弟休息休息,以后弟弟和你玩的日子长着呢,还差这一会儿呐。”
边说边把云屹往外推,谁也没有发现,云立手臂上那枚原本栩栩如生的紫色枪形印记,色泽黯淡了近乎一半。
晚间,云立手臂上的印记淡化,秦馨是第一个发现的。
等她发现时,印记已经变的很是模糊了。
其实,对于这个印记来说,她包括见过印记之人,都不大当回事。
毕竟天底下的婴儿,生来带有印记或叫胎记的,不是很多,但也不少。
有的印记可能会伴随婴儿一生,而有的,则会随着婴儿的成长,或快或慢淡化,直至消失。
秦馨把云立手臂上的印记归于后者解释。
所以,当她把这件在她看来不起眼的事告诉云临扬,云临扬又告诉云霁铭时,大家都表现的很平常。
反正对孩子没有影响就好,印记淡化就淡化吧。很快,这件事就被人们放在了脑后,偶尔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也平常得很。
只是,谁也不知道,更想不到,云屹初接触云立时,那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
四季交替,时光淡淡而过。转眼间,已过去两个年头。
云临扬住宅处,一所庭院中,已是七岁的云屹,此刻正赤着上身,在院子里拎石锁,以锻炼臂力。
这所庭院是云屹记事起,父母送给他,专属于他的小天地。
在庭院中央是一大片空地,庭院的一侧,摆着一个武器架。上面清一色的全是长枪,有木质的,有铁制的,轻重不一。
庭院的另一侧,按大小分别放着几对石锁。最大的看上去,一对大概有一百多斤。最小的那对,差不多也有二十来斤。
云屹手里拎着不足二十斤的一对石锁。举起来,又放下,周而复始。
额头上的汗滴不住的往下掉,手臂也开始了轻微的发抖。可他却浑然不当一回事,仍咬着牙继续坚持。
大约半刻钟后,云屹感觉实在撑不住了。
稍微缓了缓酸劲,只见他两手向后一摆,石锁猛然被他甩了出去,在半空划了两条弧线。
“砰”地一声,重重的掉在了那几对石锁的旁边。
云屹毫不停歇,一跃而起,来到武器架旁,随手抽出一杆木枪,便在那空地上耍弄起来。
木枪挥动之间,隐隐有劲风传出。
可惜,云屹舞起枪来,看上去没有丝毫章法,简直在乱舞一通。虽有劲风相随,却显得稚嫩无疑。
渐渐的,云屹似乎有些兴致索然。在挽了一个与枪花根本不沾边的生硬招式后,便把手中木枪扔回了武器架。
随后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眉头微微皱着:“从去年起,我就开始自觉地锻炼身体。到现在,二十斤的一对石锁对我来说,虽不能坚持太久,但还算能运得起来,可是…”云屹瞅了瞅院侧那对最重的石锁,苦着脸道,
“照这样下去,想要轻松自如的拎起那对一百多斤的石锁,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