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真是好兴致啊!”跟随狱卒进来的李世民看着怡然自得的刘文静,还没进门便开口调侃道。
“哈哈哈,二公子,刘某人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倒是二公子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个皇上钦点的囚犯啊。”
早在狱卒开门之时刘文静就听到了动静,知道李世民来了。
毕竟这个时候别人巴不得避嫌呢,只有李世民有能力且有胆子敢进来,因此听到声音后丝毫没有意外,甚至有心思开玩笑道。
“世人都知道李密在瓦岗寨造反跟刘公没有任何关系,刘公不过是因为与其有姻亲关系才被牵连的罢了,圣上不过是被奸人蒙蔽才迁怒刘公,相信很快刘公便可以出来了。”
见两人谈笑风生,狱卒也是个机灵人,知道两人需要一个独处的空间,因此打开牢房的锁放下李世民带来的食盒后便主动退了出去。
见狱卒退了出去,李世民也不怕脏,与刘文静见过礼后便盘膝坐在刘文静对面。
“二公子就别宽慰我了,当今圣上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清楚,老夫恐怕是出不去了。”
虽然有计划心里不慌,但有时候计划真的是没什么用,一想到计划行不通的后果,刘文静就有些悲观道。
“好了,不提这种悲观的话题了,二公子怎么样,起兵的事,令尊大人考虑的如何了?”
好在刘文静很快收敛了悲观的情绪,按着自己的计划问道。
按理说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不应该就这么大大咧咧的问出来,但两人却是没什么顾忌,显然是早就对这个问题讨论过,两人已经知根知底了。
其实这些年里,不乏有人劝李渊起兵,李世民自然也在其中,但李渊却是反应平平,一心想要当他的“忠臣”。
因此听到这话,李世民不由郁闷叹息道:“唉,今天咱们还是别谈这个了,实在是自寻烦恼啊。”
一听这个,刘文静就有些急了。
虽然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但你提都不提就过分了啊,你不提这个怎么行呢,你要是不提,我怎么把准备好的计策说出来,没有这计策逼你父亲一把,他恐怕还要好久才会下定起兵的决心。
这却是刘文静不能忍受的,毕竟若是再不劝李渊起兵,不要说日后光明的前程了,以他目前的处境,恐怕连性命都保不住。
在这种自己明显耗不起的情况下,刘文静也就顾不得什么矜持,将自己是绝世大才的那种傲气抛弃,主动且耐心地劝道:“二公子,不可如此啊,你怎么能如此消沉呢,现在可是起兵的最好时机啊。”
其实李世民也不是不想谈这种事,但一个自小便胸中有丘壑腹内自乾坤的人,深知掌握主动的重要性,而且两人可是相交多时,对刘文静也算是知根知底,他的心思自己如何不明白,因此刚才才故作郁闷,让刘文静先坐不住,以便掌控。
现在一听刘文静的话语就疑惑道:“哦,愿闻其详。”
其实刘文静若是仔细一想,完全可以反应过来,但正所谓关心则乱,性命攸关的事使得刘文静心里越发有了紧迫感,毕竟对于他来说,这可是最后的机会了。
他必须抓住这最后的机会,不然,额,也就没有不然了。
为此刘文静可谓是倾尽全力,连话也说得更直接了:“二公子应该知道,隋帝三征高句丽失败让朝廷元气大伤,以至于天下叛乱四起,形成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尘烟的局面,朝廷军队顾此失彼,更是疲于应对,大部分军队都被牵制在这些反王势力上,使得关中空虚,而且自雁门关之围后隋帝更是迷上了长生之术,如今却是昏聩不堪,大隋可谓是气数已尽啊,而与之相反,唐公这些年来长期驻守并州,励精图治,势力可谓是蒸蒸日上,最关键的是唐公爱民如子,深得百姓拥戴,可谓是万民敬仰,不说别的,恐怕只须一声令下,数万乃至十数万人马垂手可得,而后趁关中空虚之际而入,恐怕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足以成就千秋帝业,二公子,民心可用,天时地利人和俱在,可谓是天赐之机啊!”
虽然这么一想确实是有道理,但以并州局势来看还是不容乐观的,因此反驳道:“刘公却是想的简单了,以并州当前的局势来看,四周皆有着大麻烦,并州南有厉山飞十万之众,每时每刻都在对我们虎视眈眈;北边突厥虽然被我三弟打怕,但也是一大威胁,不可不防;而东、西两面却是最麻烦,全是朝廷大军,一旦起兵,不说是四面皆敌也是人人都可以借口兴兵来犯了,有可能连并州都出不去,便陷入并州这个战争泥潭里。”
“哈哈哈,二公子却是妄自菲薄,太小看令尊了。”刘文静听此却是哈哈大笑,开口道:“四面的敌军,对于令尊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厉山飞此人只不过是一匹夫,有勇无谋勇之辈,击败他不过是手到擒来之事,至于突厥更是不必担心,除非突厥境内发生什么大的自然灾害,变得走投无路,否则他们是不敢南下的,三公子击溃的可不只是毕玄,更是他们的信仰,现在的他们不过是藓蓟之患。至于东、西二面的隋军,他们的根基可都在并州,派遣一使者足以。”
不过李世民回想起这些年无数次劝谏仍然无动于衷的父亲,情不自禁地长叹道:“唉,一言难尽啊,刘公说的这些我未尝不知,但父亲却是胸无大志,一味愚忠,就算是你磨破了嘴皮子,也始终是不同意,若非是我,别的人若是像我一样劝谏,甚至都会被他抓起来关进大牢,如之奈何。”
刘文静哈哈大笑道:“二公子却是看走眼了,令尊若是如你所说,怎么可能聚兵数万呢,这可不是自保所能解释的。”
“哦,刘公所言可真?”一听这话,李世民脸色由阴转晴,颇为期待道。
“自然是真,令尊历来胸怀大志,其才能,丝毫不逊色于各朝开国高祖。之所以如此不过是因为这些年被隋帝猜忌而有意为之罢了,但这么多年下来,却是变得谨慎过头了,以至于到了现在还认为时机没有成熟,这才不敢轻举妄动,令尊不过是有意掩盖锋芒而已,绝对不是不想起兵夺天下!”
见李世民眼中略微有些迷茫,刘文静连忙解释,顺便给李世民增加信心道。
“正是如此才可怕啊,机会可谓是稍纵即逝,照父亲这样等待下去,恐怕到了最后连黄花菜都凉了!”虽然有些恢复,但还是烦恼道。
“这事儿却是不难,只要刘某略施小计,保管令尊再也没有瞻前顾后的机会,不得不起兵了。”刘文静微微一笑,语气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自信,甚至是自负,胸有成竹道。
顿时李世民喜出望外,起身后躬身问道:“哦,不知刘公有何锦囊妙计,能让家父这么一个谨慎过头的人当机立断,下定决心起兵,还请刘公不吝赐教。”
见此刘文静眼中精光一闪,扶起李世民后不慌不忙的将嘴唇凑近李世民耳边,小声嘀咕道:“如此……如此这般……”
说完之后静静的等待着,显然是打算让李世民先消化消化,毕竟这个计策实在是有些阴损。
本来还很兴奋的李世民听完后不由脸色一红,显然是没想到竟是这样的计划,尴尬道:“计策虽然说一条好计,但这样却是枉为人子,有违孝道啊。”
看到李世民如此表现,刘文静就知道他已经有所心动了,只不过是抹不开面子罢了,抚掌大笑道:“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二公子这样的人,难道也看不透吗?何况,历朝历代帝王,除个别外,哪一个不是三宫六院,妃嫔成群,令尊日后统一天下,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就算令尊不想,也有一大堆人上赶着送,如此二公子何必耿耿于怀呢。”
“虽说如此,但另一关键裴寂怎么办,我与裴寂平日很少接触,恐怕他未必会爽快答应呢。”听到刘文静的话,仿佛有了借口,李世民有些心安理得,但一想到裴寂还是踌躇的问道。
刘文静说着,再度将嘴唇凑近李世民耳边细细一番言语道:“此事易尔,在下与裴寂乃多年好友,二公子只须如此这般便可……”
“好好,刘公此计甚妙。”李世民心头一喜,再也顾不得许多,当场喜笑颜开,右掌在大腿上狠狠一拍,大声赞叹道。
赞叹完后,两人也不在多谈,将食盒打开,顿时一股浓郁的香气袭来,令刘文静满面陶醉,毕竟牢里的饭菜实在是不怎么样,吃完后二人才相互拱手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