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成人礼开始
一个月以来，剑魔领一切安好，没有什么类似边境袭击一般的争端。每天医馆来的人也是越来越少了，有些天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当然这是好事，卫平也乐得清闲。只是这样的话，原本飞速成长的生物篇进度又得慢下来了。
小七走来，轻轻帮卫平揉了揉肩膀。这么久来，卫平一直都是在操劳的模样，小七看得有些心疼。偶然有一天，小七心血来潮帮卫平按了下肩膀，卫平发出了舒服的呻吟声，从那以后，小七便经常帮卫平揉肩膀了。
卫平心想，曾经自己哪里会像这样忙里忙外啊，和妹妹慵懒地度过每一天，和师父每天修炼修炼，简直不要太惬意。
为了回到人界，自己得和剑魔领打好关系，因为剑魔大人就在这里。而自己也不能太心急，万一惹得人家不高兴了，不告诉我时空之门所在地事小，万一要把我斩了，那可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可喜的是，他们似乎对我的性子还算是满意。我只需要和他们勾心斗角，通过他们大大小小的考验就可以了。
卫平心里想得轻松，可是真正做起来就是很不容易啊。
考验到底是个啥玩意儿都不知道，连自己通过考验没有都不知道。
难怪小七看卫平，总感觉他眼底有一种说不出的疲倦。
卫平在小七娴熟的手法之下，发出了阵阵舒服的呻吟。慢慢的，慢慢的，卫平闭上了沉重的眼皮，沉睡过去。
小七将卫平的黑色风衣牵来，轻轻披在他的身上，又搬了个椅子坐到他旁边，一起睡了过去。
……
今天的街上熙熙攘攘攒动着人头，近乎到了摩肩接踵的状态。
魔间历107年11月，天气已经是彻底凉下来了，有些阴晴不定。秋风吹拂，便带落纷飞黄叶，与人们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却都在相互拥挤着。
而至于为什么会这样，自然正是前文所提到的，今天是魔族年轻一辈成人礼的日子。
卫平曾对阿玉问过：“成人礼不应该是每个人达到一个年龄了才举办的典礼吗？为什么要设立一个统一的日子？”
“你说的那是你们那边的成人礼吧？”阿玉撇了眼卫平，掩嘴轻笑，“这里的成人礼可不只是代表从小孩的年纪到了大人的年纪而已，更重要的是，要为他们没人配一把专属的佩剑啊。”
卫平这才明白为何这个成人礼有如此浩浩荡荡的仗势了——
说大一点，这成人礼，可就象征着新与老的交替啊。
卫平和小七缓缓转醒，揉了揉惺忪双眼。
“你怎么不在床上睡啊？”卫平张大嘴巴，边打哈欠边说着，声音实在有些模糊，很难听清。
“啊——呼，我想睡你旁边，有什么问题吗？”小七也是大大伸了个懒腰，长舒一口气，才回答道。
卫平轻笑着刮了下她有些挺翘的鼻梁，两人去简单洗漱一番，便一起出门。
卫平要去见证小七的成人礼！
……
小七脸上倒是不见什么紧张的神色，仿佛成人礼就不存在一般。但毕竟卫平和她生活了这么久，他还是能轻松看出来小七只是在故作镇定而已。
卫平和阿玉站在一起，小七和其他孩子们——起码此时他们还是孩子——站在一起。
整个场地就像是巨大的祭坛，祭坛本身使用白色的大理石制成，但是在时间的冲刷之下，原本显白色的祭坛，现在已经有些发黑。原本还算光滑的表面也已经变得坑坑洼洼，粗糙不已。
围绕着这个祭坛的周围，竖有六根火炬柱子。下一秒突然就燃起了什么火焰也不奇怪。
小七与周围那数十个孩子们的气质完全不同，轻描淡写的自信二字已经无法形容她此时的心理状态了。
除了这些孩子们，其余人都得站在祭坛之外，连卫平与阿玉也是一样。
离祭坛最近的，就是一些相关司仪之类的人。
主持这次成人礼的，是龙姨，她今天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比平常还要美丽三分。
不过她的美与她的女儿阿玉却完全不同，前者是美得热烈，后者是美得淡雅。
察觉到这一点的卫平再仔细对比一下两者，突然卫平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这两个人长得一点都不像啊。
这个问题还没来得及深究，龙姨便将前言宣告一般的文章念完了。以卫平目前的魔族语水平，听来觉得这段话晦涩无比，想来，便明白她刚念的应该是古魔族语。
突然，这六根火柱上燃起了蓝白色火焰，看起来就像是幽灵鬼火一般。
这些蓝色火焰发出幽幽光芒，而这幽光照在小孩子身上之时，那些孩子突然抱住脑袋，面容上有掩饰不住的痛苦之色——
除了小七以外。
卫平一惊，刚欲冲上去帮他们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便被旁边的阿玉拉住了衣袖。
“这火光能够强制让孩子们觉醒魔化能力，这个过程有些痛苦，但却是必须承受的！”阿玉情急之下，语速有些快的解释道。
“”那小七为什么没有事！“卫平心里更是一急，抓住阿玉的肩膀便对她低声吼道。
卫平脸上的担忧之色根本无法掩饰，落在阿玉眼中，简直就是忧而生怒！
“你先冷静一下，这不是还没结束吗？“阿玉安抚道。
她看着有些喘着粗气的卫平，没来由的嫉妒起了小七。
“阿玉，我问你。”卫平深呼吸了几口气，总算是平复下了自己的心情，“如果小七没有魔化的体质，会如何处理？”
“……”阿玉先是沉默了一会，然后看着卫平的眼睛答道，“从此，小七在剑魔领只算得客卿……”
“……”卫平脸色阴晴不定，正如这秋天的天空一般，灰蒙蒙的。
正当卫平还在思考的时候，祭坛之上再生变故！
这幽蓝鬼火猛然涨大一圈，幽光更盛。那孩子们在这幽光的影响下，面露异常的痛苦之色，更有甚者居然惨叫出声。但是，小七却是一点异象都没有。她再也掩饰不住眼中的慌张，不知所措的环视这附近的孩子们。
“这孩子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啊……”
“是啊是啊。”
其余围观的人有些担忧的看着小七。
感受到他们的视线，反而卫平觉得有些紧张。
有些孩子的惨叫渐渐转变成低吼，他们的气质在此刻陡然发生变化，稍微抬了抬头，却见他们嘴里竟开始向外吞吐血气！双目也是完全变成赤红！
见过相似症状的卫平立马反应过来，这些孩子正在魔化！
但是，小七却依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卫平一下子觉得全身脱力，喉头一万句话都说不出，仿佛他就是小七一样，为自己不能魔化而不甘。
直到此时，小七不能魔化的担忧，才算是真的落实了。
卫平刻意不去担忧的事，终究还是出现在了现实里。
龙姨见状，眉头紧皱，向旁边一位传话员说了几句，那传话员立刻朝领主的石屋跑去。
那些孩子们魔化程度随着这幽光的亮度增加而越来越深，唯独没有受到影响的小七却是越来越不明所以。后来她立刻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突然变得不知所措。
“这孩子，应该是不能魔化的体制。”
“不！！”卫平像是失心疯一般怒吼，不顾礼仪，扒开前方的人，站在这祭坛之外，阿玉根本来不及拉开他。那幽火之光照在他的身上让他觉得有些难受，但他还是朝不知所措的小七大喊：“你可以的，我相信你，一定是可以的。”
小七这才回过神来，但是，不能做到的事，就是做不到啊……
小七对卫平露出了苦笑。
此时，卫平感受到了身为魔族人的小七的无助，心碎的感觉，莫过如此。
阿玉终于还是来到了卫平的身边，但她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安慰卫平，只能静静站在他的身边。
在这仪式快要接近尾声之时，领主大人立刻跟随传话员来到了成人礼现场。他将传话员差遣回他本来该在的地方，自己却同龙姨一样，眉头紧皱的看着这一幕。
他走到卫平旁边，中间的人自行让开了一个道。
“不用再挣扎了，她没有魔化的体质。”
领主大人轻轻拍了拍卫平的肩膀，说了这么一句话。就算他本人是想要安慰卫平，但是在旁人听来，却是劝他认命的意味。
“没有魔化体质的话，她会被怎么处置？”卫平的理性渐渐回归，在客观上的认知就是如此，他只能接受现实。
“剑魔族除名，流放剑魔领外。”
“如果我收留她呢？”
“我们不会给予她任何物质上的支持，在剑魔领获取的一切东西，都得以一定比例换算，上缴税收。”
“你们对曾经所有的没有魔化体质的人都是这么做的？”卫平总算是冷着眼，怒视向领主大人。
领主大人并没有在意卫平的视线，轻闭上眼，点了点头。
“你开什么玩笑！”卫平瞬间控制不住情绪了，“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这样不合理的政策，让你们多少优秀的人才只能到外面当土匪！靠打劫维生！”
“没有魔化的人，如何能够算得上优秀的人才？他们终究是魔族人的耻辱。”
“……你总是这样一板一眼，永远不知道用自己的双眼，去好好看看这些‘特殊事物’。”
卫平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总不可能在这里当场和他撕破脸皮。
在这成人礼没有结束之时，小七便被领主大人带了下来。
卫平没有办法，只得领起小七的手，搂住她的肩膀。
“成人礼的一礼——赐名——结束！”作为主持人，龙姨大声宣布道。
然后旁边的司仪立马上前，将手中捧着的一份竹制卷轴递给龙姨：“恭喜各位，通过了这一礼！现在，你们将获得宝贵的剑魔族之名！”
龙姨打开卷轴，这上面记录了与参与者人数相同的名字数，但是由于小七的体质而退出，卷轴上便是多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从现在开始，赐名你戎，赐名你卓，赐名你灵……
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赐出，仿佛一把刀子，一下一下扎在小七的心头。
小七全身都在微微颤抖，与小七最近的卫平感受得一清二楚。
就相当于自己的存在被否定，自己努力的意义被抹去。卫平已经可以与小七产生共情了。
这样的结果，是无法接受，却只能接受的。
“没事，这个成人礼还有二礼，二礼通过了，情况也不会那么糟糕的。“阿玉对两人说道。
小七润湿的双眼泛起了光芒，鼻尖的红印子消不去，嗫喏道：“真的？“
阿玉看着这副模样的小七也有些心疼，她揉了揉小七的脑袋，作出微笑的模样道：“是真的。“
小七立刻打起了精神，满心期待着一礼结束，二礼的开始。
但卫平却明白，小七只不是在期待在那大海里捞出一根针的可能性罢了。
……
当八十余名字念完，那些与阿玉差不多大的孩子们——此时已经成人了，算得上是大人了——高兴不已。
天空却与这高兴的孩子们作了个对，偏偏不放晴，反而越来越阴暗了。
司仪见状，随即不慌不忙的一挥手，似乎是触发了类似于机关一样的东西，这祭坛中间的裂缝猛然扩大——
这祭坛之下，竟是无数柄剑——
卫平一眼扫去，正好九千九百九十九柄剑。
这些剑有各式各样的种类——有和阿玉所持剑一般沉重的巨剑，有和小七所持剑一般灵活的君子剑，有长剑短剑宽刃剑，甚至西洋刺剑也有。
那寒芒刺得自己皮肤生疼，淡淡的嗡鸣声又如同千军万马同奔般浩荡！
“这些剑，正是我们的先辈所化——”主持人龙姨依照仪式，向孩子们说着这些剑的来历，倒是让卫平长了见识，“这二礼，便是看你们能否获得这些先辈们的认可，让他们心甘成为你们的佩剑！”
原来剑魔族死后，真的会化作一柄剑啊……
而且根据龙姨的话语来判断，恐怕这些剑还是有灵智的，它们会认主。
小七虽然没有被赐予姓名，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参与成人礼二礼。
卫平放开手，小七立马随着这批孩子们上了二礼。
——就算不能魔化也没关系，我是剑魔族人，我得拥有一柄属于自己的剑！
小七的心里一定是这样想的。
“召黎！启灵！”龙姨嘴里突然吐出两句古语，“伟大的先辈，感谢您们为我们骄傲的剑魔族后生所做的一切，现在，是还愿之时，挑选剑主，为其所用吧！”
阿玉向卫平解释，这一开始说的，其实就是向始祖剑魔薇尔黎致敬，后面那些说的是这些剑最后的遗愿就是为人所用，所以称之为还愿之时。
在仪式结束之时，九千九百九十九柄剑竟自己瞬间一飞冲天！化作冲天剑光，仿佛无数流星，震撼至极！
待气势耗尽，才缓缓回归，盘旋于这几坛里孩子们的头上。
这些剑居然自己发出嗡鸣，九千九百九十九柄剑同时发出的共鸣声叠加起来，竟然摧毁了周遭的巨树，将围观人群足足震退了数十步，一些实力差劲的，当场被吹飞！
卫平和阿玉没有硬拼，顺着这股力量向后划了几步，便立定于此。
阿玉解释道：“这剑鸣声，其实是剑在与人的交流，你听不见剑鸣中所蕴涵的话语，但是我们剑魔族人能听到。他们其实是在挑选自己心仪的后生罢了。”
看着这盘旋的飞剑，卫平心里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那台上的人包括小七都抬起头看着那些飞剑，心里不约而同的在紧张。生怕这么多剑都没有看自己上眼的。
盘旋了大概十分钟，终于，有些剑发出了淡淡的嗡鸣，就像是在叹息一般，然后继续回归剑冢，失去了刚刚那样的灵智。
见状，卫平和小七同时握紧了拳头，阿玉也有些面露忧色。
——啊！
终于，又过了几分钟，一柄君子剑落下，悬浮于其中一个少年身前，弄得孩子惊叫出声。
那少年颤颤巍巍伸出手，握住了那柄剑的剑柄——
一瞬间，剑鸣涌动，少年无风自动，灵魂都受到了荡涤一般。
场外，一围观者当即喜极而泣！
“隼！妈妈以你为榜样！”
再然后，一批剑回归剑冢的同时，也有少量的剑选择了自己的剑主！
然而，越到后面，这剑的数量越来越少。卫平见还没有一柄剑选择了小七，他把手放在裤子上擦了擦，再重新紧握。
终于，在第四十七人拥有了自己的佩剑以后，这天上，只剩下一柄剑在盘旋。
那是一柄君子剑，和小七所使用的木剑外形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它盘旋的时间特别久，久的有些离谱，是其他剑的数倍长的时间。
恐怕主持人龙姨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不过这样可以异常吊起人们的心，虽然被吊着的人非常不好受就对了。
“卫平你看！”阿玉摇了摇卫平的手臂，吓得卫平顺着她的手指方向急忙看去！
那柄剑居然开始落下了。
而落点，正是小七身前。
……
小七伸手握住剑柄，她此刻的心已经无法用激动来形容了。
和之前的人相同，一瞬间，小七无风自动。但是，异变陡生！
这剑居然突然发出了巨大的嗡鸣声，竟再次强行挣脱开小七的手，回到天空盘旋，不多时，又回归剑冢。
大起大落。
……（to be continu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