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这一剑，击碎五百铠甲，斩绝生机，斩绝一切！
卫平见此一幕，面色凝重。
他有着决不滥杀信念，但是，在这战场上，是否要将这信念进行些许调整呢？
不是正有一句话说吗——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战友的残忍。
是像老爷子一样，一剑斩破所有敌人；还是像小七那般，从敌人的手中保护住战友呢？
卫平便治疗着伤员，边思考这个问题。
不过，在老爷子斩出这样惊动天地的一剑时，自然是被龙姨她们发现了。
“您！”龙姨回头一看，只见那老爷子凌空虚踏，面色凝重不已，“您是始祖剑魔薇尔黎？！”
“倒还是有人认得我这老爷子！”老爷子大方承认。
老爷子原来是始祖剑魔薇尔黎？！卫平得知这一情报，惊得他一下子连治疗功法都用不好了。
始祖剑魔即最初代的剑魔，根据卫平在人界阅读过的某些书籍上记载，在一千年前，始祖剑魔随魔王出征——征战于神魔二界大战的最前方。仅凭他一人一剑，便削去神族主力十万！
从那之后，剑魔便被魔王赐予姓氏薇尔，封疆宇宙第五疆域，传承至今！
“如今老夫活了一千多年，本已弃剑不用。养个儿子孙女，日子倒也还算快活。”薇尔黎手中墨色君子长剑归鞘，发出一声咔擦的声音，“你们那所谓皇族的计划，真是狠啊！居然愿意将你们分到这么远的地方！”
“什……“龙姨一瞬间展示出了讶异之色，”剑魔大人，您在说什么？“
剑魔大人只默默叹了一口气。
卫平却是一字不落的听了去。
看来，这个剑魔领里，还有太多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爬起来吧！别躲躲藏藏的。“那薇尔黎悬浮在空中，朝着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喊了一句，”老夫虽然实力大退，但也不至于连你这小辈都感应不出来。“
就见到一魔蛇从死人堆中缓缓起身，此人身上散发着相当大的煞气，脸上的桀骜根本掩藏不住！
“桀桀桀！不愧是始祖剑魔！晚辈献丑了。“这个魔蛇言辞比较谦卑，但表情却异常高傲！”现如今，您实力百不存一，依然能一剑斩灭我这全员将士，真是宝刀未老啊！“
“哈哈哈，老夫当年一剑斩十万神族，个个实力比你高，就算老夫实力已百不存一，万不存一，要灭了你，也不过一剑的事罢了。你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薇尔黎眉头紧皱，他这话警告着那魔蛇，又何尝不是在警示自己？事出反常必有妖！
“哈哈哈！剑魔大人，您说的不错！可是！动手之前，请务必想好了——”这家伙嘴角上翘，“那芬里尔的禁制，我有破解的方法啊！”
那薇尔黎闻言没有多大反应，但是卫平却听得暗暗心惊——芬里尔身上有禁制这回事卫平是知道的。
卫平初来魔界，便遇到了芬里尔之女，更是在机缘巧合之下，遇见了芬里尔本尊！
……
时间回到一个多月前。
那时候卫平正处在剑魔领的南方，根据地图来看，应该是属于魔狼族的领地。但由于那里的地形是山脉，更合理的分析，应该是位于魔狼领和剑魔领的交界地带。
那里的山脉边缘环境和中央的环境是完全不同的——山脉中央岩土赤红，一片荒芜；而边缘却是充满着野性的绿色！就像是返璞归真的大自然，花草树木虫鱼鸟兽，全都是野性的！
这等景色，起初也是让卫平震惊了很久。不过，卫平更加记忆深刻的，是在山脉中临时建造的山洞，这个山洞让卫平和师父同居了几天，倒是难得见到了师父体贴的一面。
在那之后，卫平便偶遇小狼狗，后来在遇到魔狼芬里尔时，才明白，原来这小狼狗就是芬里尔之女。
“喂！汝辈放松，看在汝辈没有对吾辈女儿下手的情面下，吾辈不会杀了汝！”虽说，芬里尔也属于魔界里的生物，可她说出的却是人族语，但是有些晦涩，有点像古文的感觉，让卫平听起来好生难受。
不过，在理解了芬里尔所说的话之后，卫平却更加胆战心惊了。如果不是自己的打从心底里散发的善意，将她女儿放走，恐怕自己就得交代在这了。
卫平警惕的盯着芬里尔，生怕她一个不注意，就把自己给呼死在这山脉之中。
不过，如果没有自然散发的威压，光看其外表，确实是一匹非常出色的狼——其毛色由紫发乌，有些亮色，全身毛发更是肉眼可见的柔顺。而以人类的眼光来看，芬里尔的体型算是非常健康的，有力的。其眼睛似乎有看穿一切的本领，被她盯着，能让人能够感到来自灵魂的战栗。
“汝不必如此紧张~”芬里尔没有在意卫平的警惕，看来是已经适应了别人的这种目光，“吾辈说不杀汝就不杀汝，说到做到！”
芬里尔如此保证之后，卫平才渐渐放松，结果这一放松，就直接让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双腿忍不住的打颤。
“能和吾辈说说，汝的身份吗？”芬里尔走近，她的鼻子就有卫平脑袋那么大，这一靠近，吓得卫平连连后退。
“我说你这狼，能不能不要吓我啊！”卫平拍拍胸脯，大口大口喘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如果要我能和你好好交谈，起码先把这威压收了吧？我就这神之气巅峰境界，经不起你一根手指……不对，一爪子的玩弄啊。”
芬里尔眯了眯巨大的眼睛，她没料到卫平这家伙害怕的时候会是这样的反应，登时愣了一下，然后爆发出大笑：“哈哈哈，汝辈真有意思。好！吾便收了这威压，只怕汝在另一方面忍不住咯！”
只见她摇身一变，巨大的身子瞬间缩小，成了一个人形模样的光团。待到光芒散去，卫平才看清楚——
芬里尔化成了人形，是个女性！通体被紫黑色狼毛皮衣所包裹，身材丰满，魅惑异常，无法为这衣物所掩饰。论相貌，她是卫平见过的女子中当之无愧的第一！外露的肌肤雪白，是个无可挑剔的美人！可惜她的气质有些过于霸道，让人生不起一丝亵渎的念头，反而还要担心，生怕她一下子吃了自己。
卫平急忙背过身去。
“姐姐你太漂亮了，我不敢看，就让我这么跟你说话吧！”
“咯咯咯，之前汝又说让吾辈收起威压，现在吾威压收起来了，汝还是害怕……”
芬里尔觉着调笑够了，便收起玩心，正色道：
“汝就这样说话吧，吾也是太久没有和别人说过话了。吾辈的族人把吾当作信仰来崇拜，结果子民们都不敢和吾辈说话……汝说说吧，汝本为人类，为何来到魔界？“
卫平闻言微微叹息一口气，便将自己在时空之门里遇到了时空虫洞以及后来的事娓娓道来。芬里尔用双手接住扑腾到自己怀中的那只小狼狗，听的津津有味。
“原来如此，遇到了时空虫洞才误打误撞到这来的，那确实没甚办法。”芬里尔点了点头，作思索模样，“不过汝身上有神族人的气息，但是汝本身却又并未修炼神之气的功法，能给吾辈解释一下吗？”
“那是因为我师父是神族人。”芬里尔在自己背后盯着自己，卫平如同芒刺在背，浑身都有些不自在，“她教育了我十年，培养了我十年，我才能够即使不修炼神之气，也能和那些修行者一样强大。”
芬里尔沉吟了一下，来回踱了几步，便回复道：“吾辈晓得了，汝的确没有说谎。放心，吾不会因为汝师父为神族，就对汝辈下手。说来吾之爱人也是神族呢！只不过，抓走我爱人的，也是神族人罢了……不说这些糟心事了，既然吾和汝相遇，也算是缘分一场，汝辈分享给吾这些事，吾辈也自当告诉汝辈些许事情才对——”
卫平其实是想拒绝的，因为芬里尔的目光真是太可怕了。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只要没扫上一眼，卫平都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被看透了一样。
不过芬里尔显然是不打算将他放走，不过在芬里尔与卫平交谈过程中，卫平发现芬里尔似乎真的只是想找人说说话而已。卫平便尽自己最大努力去放松，故作淡定的和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芬里尔的知识储量也确实很庞大，根据古籍的记载，芬里尔应该也是神魔二界大战时期就存在的远古魔族，倒也无愧这一名头。
“……那帮该死的神族，就算吾和吾之爱人藏到了第五疆域的深处，那些该死的神族也依然找到吾辈！并且趁吾怀孕期间实力大降之时，将吾之爱人重创带回神界！”
“等等，芬里尔姐，你的爱人莫不是传说中的瑞兽白泽？”
聊着聊着，话题便来到了之前芬里尔不想提的糟心事。卫平也是觉得有些神奇，明明是她自己不想说的，现在又聊起来了。不过这也是能够了解芬里尔的史实的机会，卫平没有放过——
古籍上记载，芬里尔是将白泽以恐怖的手段抓到魔界的；可根据芬里尔所说，恐怕白泽是自愿和她一起来魔界的。
“那些神族人为什么要重创你爱人，难道不怕白泽一怒之下便收回神界福泽气运吗？”
“吾之爱人是只要存在在那，就会有无穷的瑞事发生！就算气运被吾之爱人回收了，只要他还在神界，那些神族人一样会享受着气运。贪婪的神族人是觊觎吾爱人能给其带来无穷的宝藏，才不惜将之重创，也要将其带走！”
卫平的认知再次被刷新了，这和古籍上记载的有出入——古籍上说的只是重创了芬里尔，才将瑞兽白泽从芬里尔手中救出来的。可芬里尔却说是神族重创了白泽，强行将他带走了。
如果白泽和芬里尔真的是夫妻关系，那么芬里尔没道理会骗自己，除非她丧心病狂到不惜利用白泽也要将这罪名安在神族人身上。相比之下，神族流传下来的古籍确实有很大的主观性，篡改历史这种事情也是有可能做到的。
卫平一下子陷入了沉思，一时间拿不准主意。
“吾之爱人为了不让吾一怒之下回到神界去报仇，在吾辈体内种下禁制，此禁制能够让吾抑制住心底的杀意，能够限制吾辈出手。倘若让吾见到了杀戮场面，吾之禁制便会被吾之杀意所突破，届时，吾将释放出压制了足足五百年的杀意！吾将不再是吾，而是只会杀戮的魔狼……”芬里尔告诉了卫平如此震撼的消息，也就是说，芬里尔不杀了他，其实有她体内禁制的原因，“汝辈身上并没有什么血腥味，看来汝杀的人还少。”
“不不不，芬里尔姐，我没杀过人。”卫平连忙摆手，解释道。
“哦？”美妇样的芬里尔眯起狭长的双眼，盯了一眼卫平，然后有些惊愕，“汝真的没杀过人？”
“我妹妹倒是提起过，有一次为了救她我杀了两个人，但是我当时没有任何记忆，仿佛我不是我一般。除去那次以外，别说杀人，我连伤人的次数都少得很。”
“汝没说谎……看来是真的。”芬里尔一眼猛盯卫平，仿佛射出一道闪电，即使卫平背对着芬里尔，卫平也感觉心脏被击穿了一般，“哈哈哈哈，汝辈，常来陪吾女玩玩吧。由于当年那场追杀，吾女在吾腹中时受了伤，生下来过了将近三百年，依旧是这一副小狼狗一般模样，化不作人型。灵智也不过人类八岁孩童一般，有时调皮，有时乖巧。可吾辈总感觉她缺少了什么，吾想，汝身为人类，应该想得到些什么吧？”
……
在那之后，卫平和芬里尔有的没的聊了几句，便抱拳离开了。离开时候，卫平承诺有空一定会来陪她女儿玩玩的。
不过，眼前这魔蛇族人是如何能够知道芬里尔禁制的破解之法的？莫非芬里尔的禁制除了让她见证杀戮以外，还有别的解除方法？
卫平眼神一凝，朝薇尔黎大喊：“老前辈别相信他，我知道芬里尔禁制真正的破解之法！芬里尔亲口和我说过！快斩了这家伙，他是吓唬您的！”
这远古剑魔一听，眼神瞬间凝实，那魔蛇族人却吓得脸色一变！
“您大可斩了我试试，到时候魔狼芬里尔禁制解除！这一方天地将再无生灵！”
“老前辈，相信我，如果您不斩了他，芬里尔的禁制才会有机会被解除！”
卫平一边救治着被运到自己身边的剑魔族人，一边向薇尔黎说道。
下一秒，薇尔黎左手轻捏剑鞘，右手搭在剑柄上，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那魔蛇族人见状，脸色一下子由惊转喜——
然后便永远定格在了这副模样之上……
第二次魔蛇族入侵正式宣告大捷！
大破七百六十三甲，己方仅损失二甲，其余人重伤轻伤都被卫平给治好了。
这是一场当之无愧的大捷！
“小子，这次老夫便信你了，看来老夫选对了。”薇尔黎缓缓落地，落地时候的风驱散了脚下的灰尘，他朝周围人中气十足地喊道：“剑魔族人们，我的子孙们，你们都是好样的！”
“噢噢噢！！！”将士们瞬间高举手中的剑，发出震天的欢呼！
“……多谢老前辈信任。”卫平抱拳鞠躬，得知眼前这人是曾经在神魔二界大战时候便强的离谱的家伙以后，卫平再面对他比芬里尔可能还要更紧张。
周围的将士们正忙着欢呼雀跃，龙姨却走过来，看着卫平：“怎么，你还和剑魔大人有些关系？”
卫平笑着和龙姨解释：“我第一次碰到他时候，他还是个连颗树都拖不动的老头子呢！现在却是一剑斩破五百甲的始祖剑魔薇尔黎大人了！”
龙姨见卫平还可以开薇尔黎的玩笑，冷汗涔涔的流淌。
“你小子倒是记仇……”薇尔黎也笑骂道，然后拍了拍卫平的肩膀，“小兄弟，这事是老夫做得不对，老夫向你道歉。那小姑娘说的对，只要我们不去算计你，你也不会对我们作出什么有损害的事情。老夫真是老了，看人还没个小姑娘家家看得准了。”
薇尔黎给卫平道歉？龙姨就是把眼珠子抠出来也不会承认自己会见到这种场面。不过接下来的场面，让龙姨意识到了问题——原来是在场数百将士听到了薇尔黎给卫平的道歉以后，对薇尔黎的眼神一下子由崇拜转变成了愿意为他去卖命的狂热！
卫平又怎么会不知道呢？这一声道歉，可是上流的攻心之术，上位者向下位者的致歉，会让下位者对上位者产生更加高昂的敬意！不过这对卫平而言并没有任何损失就是了，卫平向剑魔说道：“没事！毕竟我来路不明，老前辈警惕我也是理所当然的。何况您是始祖剑魔大人！如何能给我这籍籍无名之辈道歉？”
只要顺着薇尔黎的意思说下去，两人都可以很悠哉的得到一批敬意，何乐而不为？
待到深夜，战场也被清理干净了，环境幽深，看不出和之前有多大差别，除了这战场上多了一道巨大的沟壑——那是被薇尔黎一剑斩出来的。
阿玉和小七在傍晚饭店时分便回到了卫平的医馆，两人享受着自己制作的食物，等待着卫平的回归。她们知道西北部发生了魔蛇族入侵防卫战，卫平在前线给予伤员以治疗。却直到战斗结束，夜深了，也不见他回来，阿玉便只好先行打招呼离开。
可是，在阿玉离开后不过半个钟头，卫平便回来了。小七一直在一楼卫平坐诊的地方候着他，一看门开了，立马迎了上去——
“你们小两口过得可还好啊？”却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爷爷！”小七扑到薇尔黎身上，不住的撒娇。卫平见状，假装没看见，悄悄地先走进了医馆中。
待到两人结束了重逢时的亲昵后，小七才递过提前备好的热毛巾给卫平，敷到了他的额头上。
卫平一愣，小七却腆着脸笑道：“我见你给那些疲劳的人用过这方法，他们看起来很舒服的样子，我就想给你用用了。”
卫平恍然，原来是这样啊。
瞥见薇尔黎似笑非笑的模样，卫平也没有太过享受，稍微敷了一下，发出些舒服的呻吟声后，便取下了热毛巾。
“老前辈，您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看到你们两相敬如宾，我的担忧也就没了。小子，帮老夫好好照顾闺女，老夫把她交给你了。”
“放心吧，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一定会让她不受委屈的。”
小七听到两人交谈，不禁流下了眼泪。
……（to be continu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