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说吧，是不是老爷子叫你来的？”卫平冷着脸，声音如井底古波，无任何起伏变化。落到小七耳中，只当他是异常生气了。

“呵……”小七苦笑一声，“你想听我怎么回答？”

“如果你说实话的话，我会讨厌你；如果你说谎话的话，我说不定会相信你。”卫平偏过头，没有直视小七的脸。

小七只得维持苦笑，你这都心里已经有数了，却还来这样问我。这不是故意让我知道你在考验我吗？

“你猜的没错，我是来监视你的。“

“……”卫平闻言，僵住了一瞬间，随后爆发出了“哈哈哈哈”的笑声！

笑着笑着，他猛然将视线瞪向小七。明明他眼角和嘴角都在上扬，可在她眼中，卫平却是伤心欲绝的表情。

“果然，天上没有馅饼掉给我。”卫平自嘲的笑了笑，“你知道吗？从你告诉我老爷子的真实实力开始，我就知道一切了。”

小七知道，她们的关系应该是维持不下去了。轻轻叹了口气，问道：“能告诉我为什么没有当场拆穿我吗？”

“理由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卫平闭上了眼睛，上扬的嘴角随即归回平稳，让人看不穿他情绪的波动。

轰——

小七脑子如遭雷击——

小七也不知道自己苦笑了多少次，她明白卫平究竟是何意思。

——因为我是这魔界中，他唯一的知心好友。

他待我一片真诚，我却如此欺骗他？

“卫平，我是不是很不要脸？”小七没来由说了一句，“就算你查觉了，我还是想要呆在你身边。”

“嗯，刚碎了我的心，却还能说出这话的你确实很不要脸。”

“不过，我却能理解你。一方强者得知我是人族，师从神族，却来到魔界。不管是谁，都会多留个心眼，派人来监视我那是理所当然。只是，为何那人偏偏是你？”

“我自然不会怪你，如果你的信念还没有变的话。毕竟，能够让我不迷失在魔界这样的大环境中的人，只有你了；能让我在这魔界中想起我还是个人类的人，只有你。”

这是卫平再次的肺腑之言，落到小七耳中，便让她明白，只是在给她机会，一次弥补卫平的机会。她知道卫平知道她呆在卫平旁边是为了监视他，但他还是同意她呆在他旁边。因为，他在期待——

期待我的回应。

“那么，我要问我第二个问题了。”卫平再次摆出那“笑吟吟”的表情，“你能回应我的期待吗？”

小七总算是一改苦笑的表情，继而露出灿烂的笑容：“不知道！”

“不知道就好，不知道就好啊……”

卫平总算是结束了对峙，卫平转过身，小七也趁机从床上爬起来，半长不长的头发披散在背后。

卫平深深的呼吸了一次，回过身，走上前牵起小七的手，笑着道：“那就让我们去探寻，这个问题的答案吧！”

……

正如卫平所说，他从来就没有怪罪过少女。她也不过奉命行事，只是非常不巧的，她却喜欢上了卫平罢了。不！不能这么说，卫平现在甚至已经不能确定小七究竟是演出来的还是真的喜欢自己了。

那门外两人偷听也不知听了多少去。

没想到卫平两人刚出去，就见到她们正坐在客厅的餐桌边．刚准备过去打招呼，便被阿玉抢先问道：”为什么你被她这么伤害了，却还将她留在身边呢？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得当场闹翻，然后不听解释，最后拒绝她。”

好家伙，偏偏把这最关键的部分给听了去。

“如果说不是因为这家伙偏偏又通过了我设置的两道考验，起码证明她和我终究还是心灵相通的。我也会和你做同样的选择吧？”卫平笑了笑，无奈道，“我想，她对我而言，果然还是非常重要的。尽管她接近我的目的并不单纯。”

两人似乎觉得有些意思，便长哦了一声，弄得小七无地自容。就算卫平原谅了她，但是她自己终究还是有些懊悔，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以怎样的心态去和卫平相处。说她喜欢卫平呢，感觉其实还是差点火候；说她不喜欢卫平，那天就不会表白了。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所谓的“恋爱”关系，卫平应该不管怎么说都不会答应了。

难道小七对咱的情愫是假的吗？若是这也能演出来，那她也太可怕了。卫平心里想着，不住摇头。

“我说啊，为什么她是来监视你，你们难道就要因此而放弃刚刚确立的恋人关系吗？”龙姨适时来了一句。但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龙姨这一句，如春雷般炸响在卫平与小七脑中。“为什么不能够小七当你的恋人同时，让她监视你呢？如果你对魔界本就不打算做出什么有害的行为的话，那么这监视本身就没有了意义才对。反倒是因为这个任务，小七才会一直跟在你身边，别人羡慕还羡慕不来呢！”

卫平心中一惊，看来自己是太过拘泥于眼前了，没有关注到大局。果然，人一旦在涉及到自己的事情的时候，目光总会特别短浅。

我的修行还远远不够啊。

若是没有龙姨，那自己这回恐怕真的要失去小七了。起码，做不到再和她维持恋人的关系。

阿玉见卫平的肩膀略微有些颤抖，说道：“我们在这里等你。”

卫平闻言，不顾外头还在下雨，便跑了出去。小七伸了伸手，刚欲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就是漫无目的地跑出去了，也不知前方究竟是哪，总之随意挑选了个方向，然后就一个劲地跑下去。

当几乎全身都被淋湿了，他总算是到了一个熟悉地方——之前和老爷子相遇的那个巨树处。此处正是卫平与小七相交相识的重要地方，可以说没有这里，卫平便不会与小七相遇

卫平苦笑：看来自己不管如何，潜意识里终究还是在意小七那家伙啊。

他坐在那枝干之上，看来还没有没雨水所侵蚀，还是比较干燥的。

一位素衣白裳的女子凭空出现，随着她的出现，这篇天地间便充沛了神之气，与这环境格格不入。她给了卫平一个温柔的拥抱。

“师父，我应该怎、怎么办？”卫平声音颤抖，有些哽咽。

师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柔的摸了摸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放声大哭。

“……”不远处，一位少女站立原地，愣愣的看着这一幕。

……

过了小半天，这场人工降雨总算停下来了。卫平眼角红痕早已被他修复，根本看不出端倪。看着这有些湿润的泥土，他随便拾起一坨，放在手上揉搓两下，轻轻点了点头，便迅速赶回去。

所有人仿佛无事发生，卫平也迎合这般气氛，迅速开始了自己的建筑工程。过了一整夜，在卫平尽量消除声音的情况下，他把自己脑中提前构思好的套房给建好了。

首先先用砖尽可能大的圈起自己的领地范围，然后砌成一堵墙。然后才开始在墙内建造房子。

整个房子有三层，算上屋顶有四层，每层楼都有不同的作用。按照阿玉她们所提出的要求，第一层楼卫平便用来开医馆，不过奇怪的是，虽说这里是医馆，但却没有任何药草。这让阿玉有些不明所以，难道他上次根本就没用药草就把那上百村民的瘟疫给治好了？

又仔细思考一下，她便明白了。这家伙哪是什么懂药理的郎中啊？不过只是“包治百病”的“江湖骗子”罢了，只是这个江湖骗子什么病都能够治好，有着真是非常方便的功法。

第三层卫平用来储物，算是个杂物间。所以装修也是最最潦草的，一面红砖白漆便草草了事；第二层是居住用，考虑到小七这个点，她毕竟还是跟着自己跑出来的，自己也没必要把她撵回去——何况前面自己心中已经释然了。卫平便多建造了一张床，给小七预留一张。

今夜自然是留宿于龙姨家，正好是今天白天卫平揭穿她的房间中。

也不知她会不会难受啥的，毕竟是有那种回忆的房间。

外墙便用红漆图层，砖缝用黑漆点缀。渐渐的，房子便凸显出了上流的感觉。

——在人界没体验过的洋房，就在魔界里体验体验，想来也没有什么土地法来约束我吧？

卫平如是想到。

第二天早晨，卫平稍稍小憩一会儿，便听到外面有喧闹声音。卫平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他已经做好了通宵的准备，就和师父请了假，今天就不修炼万物理论了。

没想到刚出自己新建好的房间中，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主要是些小孩子，他们见到这种稀奇式样的房子，便知道房主是早已闻名于整个剑魔领的郎中。除了他，没人能够想得出这种式样的房子。

卫平笑了笑，原来是来和新邻居打招呼的啊。卫平一个个回应，给了他们些许糖吃，再给他们表演了一下自己的“妙手回春之术”，便将他们打发走了。

他们刚一走，阿玉小七和龙姨又来了。小七一见到卫平，便低下头，悄悄走到卫平身边。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乖巧异常。

早已经想通了的卫平微微笑着揉了揉小七的脑袋，小七抬头看了卫平一眼，又低下头去。只能通过手上的触感判断小七似乎正在颤抖。

“我说，怎么感觉少了点啥？”龙姨和阿玉装作没看到两人，打量着后面的房子，观察了好一会，龙姨才长长“噢~”了一声，“原来是少了这个！”

阿玉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般，从墙边抱来一块匾，上面写着四个字：“包治百病”。当然，是用的魔族语。

这块牌匾仿佛有着昭示般的作用，刚一挂上，不多时就有些人找来了。

卫平一愣，完全还没做好心里准备，便开始了一天的医馆营业。

虽说他看病的方式根本就与众不同，不需要望闻问切，也不需要什么听诊之类的手段，仅仅只是将手放在病人的额头上，便可以治好所有的病——但也实在是架不住人多。

从已经预留好的足有五十平米的大厅里摩肩接踵，到摆出长长的凳子直到房子外边预留下来的前院坐满了人。小七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卫平便让她去二楼休息，他一个人包揽起了秩序与治病两大职责。而阿玉则被从二楼跳下去的小七找来帮忙维持秩序，她赶来时候，也完全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人会来，光是排队的，恐怕就有两百号了。

卫平突然想起，阿玉曾经对自己说过：剑魔领缺一个医馆。

没想到，这缺口居然是一下子涌到了自己身上。

这些病人里，有因为战争而缺胳膊断腿的退役将士，也有只是轻微感冒的病人，也有发高烧的儿童，也有面容痴呆的老者……

就算是各色各样不同的人物，但是他们却发出着同样的病痛呻吟。若是一个人，他有慈悲之心，一定会为他们而咋舌感慨。

卫平曾经就算再怎么憎恶魔族，见到这种情景，也实在无法在心中升起一丝一毫的恨意。

就算是好战的魔族，一样也有小孩，一样也有老者，也有因为战争的残酷而无法正常生活的人。

“谢谢！谢谢……”一位断了胳膊的军人模样的壮汉，在接受卫平的治疗之后，泣不成声，后面还有百来号人在等待，卫平却并没有驱逐他。待到他平静下来后，壮汉站起身，拍了拍卫平的肩膀，道：“谢谢！”

这一声来的无比郑重，卫平看着这位壮汉，他用新生的胳膊行了个奇怪的军礼。看来是刚刚恢复，他还不适应这只手吧？卫平抿紧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他才点头致意。

后面的病人有些和这位军人一样，在被治好以后就说了谢谢，也有些人带来了小小礼物，比如鸡蛋之类的吃食，当然，也有些人什么都没说，仿佛卫平帮他治疗疾病只是理所应当。

人生百态，尽数汇聚于这小小医馆之中。

忙碌了半天，卫平总算是将这两百多号人给治完了。本来就通宵一晚的卫平，又如此高强度使用生物篇功法，尽管现在还是下午，但卫平已经基本没了精神。

小七见状，和阿玉商量了些什么，卫平便看见阿玉在门口又挂了个牌子。卫平没有多去探究，反正再来人，卫平也不打算再去花精神去治疗了。不过呢，这里刚刚聚集起这么多病人，卫平就算再怎么疲惫也还是先开窗通风，再做好了基本的内外消毒，才准备去睡觉。

“啊啊啊~”卫平大大的打了个哈欠，“小七，谢了！外头那个牌子，是你的主意吧？”

在二楼的卧室中，卫平见小七躺在了自己给她预留的床上——这个床头刻意挂了个牌子，上面用魔族语写了“小七”二字——便和她说了说话，尽管自己此时已经连眼皮子都睁不开了。他一下子就栽倒在床上，呼吸一下子就均匀起来。

“不客气，辛苦了，剑主，你好好休息吧。”小七从床上起身，轻柔的帮卫平盖好被子，握住了他的手，“谢谢你，还愿意让我留在你身边。”

……

“女儿，你觉得卫平这个人怎么样？”

“有心机，城府极深，思维敏捷，但行事光明磊落。只可为友，不可为敌。”

石屋内，一位中年模样男子和一位少女交谈。男子坐在石屋中央，从石屋顶上射入的光线正洒落在男子坐着的地方。这中央与别处有所不同，首先便是刻意加了几阶台阶，比别的地方更显高；其次再是这里有案几，坐处有垫着蒲团。男子便是盘腿坐于这蒲团之上，案几上有几卷文案，他正在批阅这些文案，同时与少女交谈。

“那你是认为他‘恶’的一面才是他本来的面目吗？”

“不对！”少女脸上洋溢着笑容，“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他很真实，他所作所为即他所观所想。若非如此，他根本不会来帮助我们的。”

“你再多观察观察，他的生杀大权，我交给你。”

“不用观察，只要我们不算计他，他自然会友好待我们，否则，我宁愿率军出征魔熊族，也不愿意与他为敌！”

“哦？是吗？”男子放下手中文案，笑道，“你倒是看得透测！”

“我和他之间的羁绊，绝不比小七差！”少女也笑了，笑得异常自信，异常美丽。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