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先天武命,简直不堪一击!”
“远鹤哥好厉害,不愧是我等的榜样,青年才俊中的第一人!”
……
旁观的众人,马屁拍得震天响,王远鹤笑了笑,算是回应,随后潇洒离去,于是这几人就跑来围住许恪,幸灾乐祸,哈哈大笑。
“巡炼使,你怎么样啊,要不要帮你请大夫,你可是先天武命,体魄那么强悍,该不会挨了两拳就起不来了吧,我们还等着取灵石啊。”
许恪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坐起身,看了眼众人手上的凭据,随即让他们自行取灵石。
有人还想继续嘲讽几句,许恪横了他一眼,说道:“你也打算跟我公平切磋吗?”
“哼,王远鹤还会再给你一拳,用不着我来收拾你!”那人想了想,自己若是全凭体魄来接许恪的那一拳,还真是吃不消,于是骂骂咧咧,悻悻然走了。
许恪艰难地站起来,拖着疲乏的身体回到屋里,瘫坐在椅子上。那次挨了虎妖一爪,受伤更重,但是有大妖那邪帮助治疗,好得极快,这次就只能全靠自己慢慢康复,听王远鹤的口气,少则三月,多则五月才能痊愈,这期间还要每日去往谷底提炼灵石,受罡风煞气的摧残,搞不好还会加重伤势。
“宗师以下无敌?你特么的这么厉害,还来找我切磋,虐菜很好玩?”
许恪愤愤不平,下定决心,最后那一拳势必要打得王远鹤皮开肉绽,吃够苦头!可是那家伙即便没有运用护体真气,光凭血肉之躯也能硬生生抗下一拳,自己若没法提升实力,依然打不过啊。
一想到这里,许恪就有些犯愁,预备队的奖励了无音讯,估计没得指望,就看李嬷嬷有没有法子了,实在不行,只得耗费半年的功劳来换取一门基础功法。
这个代价可不小,但许恪也没辙,总不能自创武学吧,没有这个本事啊。
到了晚上,许恪的伤势已经好转许多,没那么疼痛难受,却是毫无睡意,坐在凉亭里,仰望着夜空中那轮明月,神游天外。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许恪想起了李嬷嬷唱过的小曲,不禁有些想念家人,曾无数次地尽力回想,然而就是没有丝毫关于父母的记忆,连一点印象也无。这些年来,他早已习惯了和李嬷嬷相依为命的生活,习惯了没有父母的疼爱,但内心深处,仍然有着抹不去的牵挂,想要知道自己的爹娘长什么样子,是什么样的人,究竟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被处死。
倘若是无辜的,许恪无论如何也要讲清楚道理,如果是罪有应得,他便负重前行,无怨无悔。
这是埋藏在许恪心底最深处的羁绊。
“我有心事问明月,不知明月知不知?”
许恪胡诌了一句打油诗,聊以抒发胸臆,此时此刻,他很想喝一壶酒,一醉方休,忽觉背后有人影晃动,立即回头喝道:“谁?”却见身后空旷寂静,寥无人迹。
“难道是我想多了,产生了幻觉?”
许恪笑着摇摇头,准备回屋睡觉,起身之际,蓦然瞧见地上有一道修长的影子,背后定然有人!当即回手一拳,却又是空空如也。
许恪定睛再看,那条人影确实存在,厉叫道:“谁人在此装神弄鬼?”
没有回应,许恪猛地向后踢出一脚,只见人影飘渺,轻松躲过,那人随即伸腿横扫,许恪看得清楚,却躲避不及,直挺挺摔在地上。
许恪背靠地面,那人便无法继续躲藏在身后,抬眼看去,竟是一位身形颀长的锦袍老人,容貌看起来约莫六旬,五官清癯,一双眸子中满是深意。
大晚上,有谁能私闯凶陌山谷,莫非是大将军徐亮,可听说三十六位悍将全都是人高马大的壮年,没有哪位将军是个老头啊。
许恪惊疑不定,问道:“你是谁,干嘛鬼鬼祟祟?”
老人答非所问,打量他一眼,说道:“反应迟钝,动作缓慢,空有一身力气却不会运用,真是蠢笨。”
许恪爬起来,气恼道:“你偷偷摸摸捉弄人,算什么本事,逞什么英雄!”
老人面无表情,说道:“好,我就站在你面前,手脚不动,你能打到我?”
许恪二话不说,跳起来就是一拳,老人双脚不动,凭空横移了数步,许恪追上去一通乱打,却是连一片衣角都没碰到,摆摆手说道:“不来了,你都修炼成精了,我还跟你打个屁。直说吧,你究竟是谁,找我干嘛?”
老人缓缓说道:“放心,我不会觊觎山谷里的灵石,也不会加害你,所以不用紧张。至于我是谁,那并不重要,来这里只是为了看看你有没有被王远鹤打个半死。”
许恪翻了个白眼:“老大爷,你一把岁数了,还来看我的笑话啊?”
老人笑了笑,说道:“看样子,他没有把你打个半死,那么我来吧。”
刹那间,浩瀚杀气笼罩整个天地,许恪油然生出一股绝望,这是面对大妖那邪都没有过的感觉。
老人一步踏出,来到许恪身前,一脚将他踢上了云霄。
许恪毫无招架之力,如断线的纸鸢飞向天空,根本来不及反应,老人转瞬又至,看似无力的枯槁手掌轻飘飘按在许恪后背。
犹如万钧雷霆,当头击中!
轰隆一声闷响!
许恪便如流星坠落,重重砸在地上,浑身浴血,四肢百骸几乎散架,经脉穴窍即将炸裂,意识也逐渐模糊。
老人早已施法隔绝了这片天地,不管闹出多大动静,哪怕是大将军徐亮都没法窥探到一星半点。他闲庭信步,走到许恪身边,一抬脚,把许恪翻过来面朝夜空,闻着非同寻常的血腥气,不禁皱起了眉头,说道:“现在总该知道,所谓的先天武命,在真正的实力面前,是多么的不堪一击。想活命吗?那就别求饶,拿出气魄和胆量,向我出拳!”
一身布衣染成殷红的少年,瘫软在地,全身上下只有嘴唇能动,轻声呢喃,细若蚊蝇:“死老头,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老人修为高深,自然听得一清二楚,掂量着分寸,寻思要不要再给这小子一脚,忽然瞧见,许恪流淌出来的鲜血,化为一团猩红的氤氲之气,围绕在周身,更离奇的是,他的脸庞狰狞可怖,两只眼眸,一只变作明月,一只变作浩日!
老人见多识广,也无比了解许恪的身世来历,却从未见过眼含日月的异象,当下倍感震惊,而且许恪的身体仍在继续发生变化,皮肤表面涌现出赤红鳞甲!
老人立即拍了一巴掌,打得许恪彻底昏厥,丧失了意识后,他的身体就渐渐恢复正常,孤零零地倒在血泊中,看上去十分凄凉。
老人愁云满目,蹲下身,细细查探许恪体内的气血运行,却是毫无异样,方才的景象,以往从未见过,应当便是潜伏在血脉里的妖力。他抬起手,想要一掌打死许恪,可是看着那张稚嫩的脸庞,那熟悉的轮廓,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最终徒有一声叹息。
十多年来,老人总会时常想起那阳光清纯的面容,那活泼跳动的身影,也会不停地反问自己,女儿真的做错了吗,还是当爹的错了?然后就在自责、愧疚、悔恨中度过一日又一日,若不是闹出虎妖一事,他差点已经忘了,在城外的贱民堆里,还有一个女儿以命换来的小子。
人们心中的成见,如同一座大山,压垮了女儿,当爹的没能及时站出来,以致遗恨终生,本已打算通过这小子来弥补亏欠,可是一见到那副诡异模样,他就忍不住想要出手。
老人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心中何曾没有成见?还要一错再错?只要一心向善,又管他是正是邪,是人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