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今日是您的生日,也是绣球选妻的日子,奴婢一定把您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嗯”
赫连渚身着凤冠霞帔,铜镜中映出他温柔的眼眸。
“皇子殿下驾到”
高台之下,万里红妆,台上之人,柳眉弯弯。
“殿下”
景鸿微微躬身,面上带笑,他今日穿了一身素衣,避了风头。
“都儿为何不在”
赫连渚四处张望,没有见到京都的身影,心里觉得不安。
“太女殿下突然有军中要事处理,可能会耽搁一会儿,殿下不妨先看看这台下才俊”
景鸿方才看到南枝前来找她,两人小声说了些什么,便匆匆离开了,见京都的神色,似乎不是小事。
赫连渚细眉微蹙,薄唇轻抿,后而点头,走向了围栏。
台下之人早已跃跃欲试,皇子殿下美貌温柔,还是太女殿下最喜爱的皇兄,无论是从哪一样看,这个驸马的位置都让人欲罢不能。
台下声色纷乱,众人皆着绫罗绸缎,颇显富贵,唯有不起眼的一处,眼熟的面孔,一身红衣,静静地站在那里,正专注地抬头看他。
那眼神平静却深沉,仿佛陪她走过了数年的沧桑,早已磨平了年少的棱角;
那眼神迷恋而炽热,纵使两人以高台相隔,还是让人觉得动容不已。
赫连渚对她有些印象,就是那日街上巷口昏倒的女人,可是她为什么在这里。
正在赫连渚待在原处和那人对视的时候,一旁的小厮奔来对景鸿说。
“太女殿下不在宫中,也不在军营,到处都找不到她”
景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京都不在,这绣球抛不得,可时辰不可耽搁……
“殿下,抛绣球吧,时辰到了”
景鸿不让赫连渚发现端倪,将一旁的绣球递给他。
“都儿不在,本宫怎么能……”
“这是殿下的意思,臣知道您想太女殿下陪着,可时辰不可耽搁啊”
赫连渚拿着手中的绣球,面露犹豫,他不想独自拋这绣球,可是他又不愿让他人为难。
“好,我抛”
赫连渚拿着绣球一步步靠近围栏,蒲语冰注意到赫连京都不在,心下存疑,再到赫连渚的脸色难过,当下便明白了。
“良辰到,抛绣球”
赫连渚眼睛微瞌,将手中绣球远远抛出,在众人皆奋力去夺时,一个红色的身影分身而起,一把拿住绣球,直奔高台。
那抹红衣入了眼眶,一时间四目相视。
跨过了数年,那个小乞丐终于在光明中再次遇到了他的神明。
“蒲语冰见过殿下,问您安”
蒲语冰将绣球放入赫连渚的怀里,微微一笑,煞是好看。
赫连京都失踪,消息全面封锁,蒲语冰暂留岑国,动用权利延后三国交战。
“嘶……”
京都被手臂上传来的痛觉刺激醒来,眼前一片漆黑,周身冰冷刺骨。
铃铛的声音愈发清晰,京都意识到有人在朝她走来。
“为何不问我是谁”
“呵”
京都轻哼一声。
“好”
手臂上的痛觉越发明显,甚至可以感觉到皮肉露到了外面,血液在不住地滴下。
“这副身子不能再属于你了,赫连京都,你的命格被改,就算得以顺利轮回,也不能和本来的命运脱离干系”
京都在疼晕过去之前,脑子里只有这一句话在不停地回荡在她的耳边。
京都已经失踪三个月,这已经是蒲语冰能拖延的极限,赫连京都迟迟不出现,已经让其他的两国国主起了疑心。
这三个月,蒲语冰一直留在岑国,一方面防止三国开战,一方面保护赫连渚。
景鸿在这三个月里担心不已,没有一夜安眠,甚至因为忧心过度,穿思引的症状越发严重,这期间焱国派人来找他,皆被他搪塞了过去,可这终究不是永远的办法。
景鸿这日与诸位大臣商议完要事后,身体早就察觉不适,南枝告诉过他不要太过担心,不然药效会越发不明显。
可他怎么克制自己不去担心……
景鸿走上岑国城墙,一身白衣随风而起。
天凉了……
好冷……
赫连京都,你在哪……
景鸿眼前一黑,有些站不稳,这时身后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他。
景鸿挣扎地回头,赫连京都的面庞温柔似水,正逆着光,对他笑。
“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后来景鸿没有去问京都她消失的三个月去了哪里,他只知道京都的一只眼睛颜色变了变得混浊泛着血色,身侧再没有那把红色的匕首,以及他在京都隐蔽至极的空隙看过她手臂上狰狞丑陋的伤疤……
蒲语冰在这些天和赫连渚的相处中越发觉得离不开他,赫连渚也开始试着去依赖别人。
京都回国,三国交战势在必行。
这晚蒲语冰正在沐浴,明日就要同京都一起去前线,刀剑无眼,他还在想要不要今晚向赫连渚表明心意,万一他回不来,至少没有留下遗憾。
蒲语冰一只手支着头,正闭目沉思,门外的一声尖叫,令他瞬间起身,抽出身侧的佩剑,破门而出。
一时间,蒲语冰将面前的黑衣人放倒在地,那两人皆是死士,当即便吞毒而亡。
赫连渚刚走到门口便被身后的动静惊到,一时叫了出来。
见蒲语冰将两人打倒,连忙上前询问他是否伤到。
蒲语冰只穿了白色的长裤,上身赤裸,更显体型修长,肌肉恰到好处,令面前的赫连渚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你是男子”
“我……”
京都得知了这边的动静,快速赶来,就看到赫连渚和蒲语冰二人气氛微妙地对坐着。
“皇兄,你没事吧”
赫连渚轻轻摇头,想去投瞄对面的蒲语冰一眼,却正好被发现,又连忙扭过头去。
“那两人可查清底细”
“那两人身上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喝的毒药会腐蚀身体,面貌也不清晰,无法判断是哪国人”
“本宫知道了”
京都朝赫连渚走过去,蹲下身子,有些自责地说。
“是都儿疏忽了,放了坏人进来,皇兄莫要怕,都儿一定会护您平安的”
京都在赫连渚的宫殿安插了许多暗卫,身边也随时候着,可见黑衣人身形极其隐蔽,才没有被暗卫发现。
虽然有暗卫保护,但是蒲语冰功不可没,京都还是满怀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蒲将军,可否移步说些话”
“乐意往之”
京都和蒲语冰对坐于院内石亭,明月当空,晚秋的夜有些冷了。
“这次多亏你,对于之前的事,我很抱歉”
蒲语冰豪爽一笑,“何必这般客气,殿下的安危是我不可不放在心上的,自然是要护着”。
京都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不,我说的是我离开的那些日子”
蒲语冰一时愣住了,不再说话。
良久,她才问出口。
“还没查到是谁吗”
“查到了又如何”
“早些睡吧,本宫还有事务处理,不耽搁了”
京都说着起身,离开了庭院,走到庭院口,微微侧头说了一句。
“能不能让皇兄喜欢你,这要看将军自己的本事了”
景鸿在京都的殿门口等她,见她回来,主动迎了上去。
京都早就看到是景鸿,脱下身上的外套,快速上前,裹住他,进了屋。
“外面冷,看这手都凉了”
京都单膝跪在地上,将景鸿的手包在手里,再放到自己的脸旁暖着他的手。
景鸿一时没有说话,只是定睛地看着她。
京都注意到景鸿眼角闪烁的泪光,一时不知所措,呆在了原地。
京都自然地张开了手,景鸿随之扑进了京都的怀里。
“我想你,我好想,好想,怎么会突然离开,这么久……”
“乖,我都知道,我回来了”
“这次你必须带我一起去”
京都知道景鸿是担心她,可是她又怎能放心让景鸿随她到战场上去。
“可……”
“不许拒绝我,我不会受伤的,更何况我怎么样又会如何,你如果又消失不见了,让我怎么办”
景鸿的声音轻浅平淡,却微微颤抖着,眼角还泛着泪光。
景鸿的泪让京都的心疼得厉害,比被人剥魂剐心更难以忍受。
“好,你想的,你要的,我都答应”
两人互相依偎着,京都终于感受到了不同于痛苦的感觉,是那么幸福,那么难得。
三个月暗无天日的冰洞里,她被细细密密地砍了数百刀,放血换魂。
身上的伤口被小心地治好了,唯有手臂被自己匕首刺下的伤口无法愈合,留了很大的疤。
不知是谁救下她,就在她已经意识涣散的瞬间,又放弃了杀掉她的想法。
京都永远不会忘记在她唯一一次清醒的时候,是谁在牵着她的手,她永远也想不到自己永远尊敬热爱的师尊,看着她痛苦至极的模样,还假意怜悯和温柔。
她是活着从地狱逃了出来,但是却总觉得丢失了什么,如今景鸿陪着她,心里的洞才终于被美好填补。
“你放走她,就不怕她杀回来,要了我们的命?”
一身黑衣的女子,坐在宫殿的主座上,下面站着白衣绝世,傲然而立的诸师千俞。
“她不会”
“呵,哈哈,居然心软了,你变得与以前大不一样了,我亲爱的师弟”
“虞尘师姐……不也一样吗,曾经的恣意少年,朝气之姿,不也变得满手鲜血,不择手段”
“我们都一样,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