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想将放在床头的匕首拔出来,匕首却纹丝不动,她知道鞘内的匕首绝对已经难以控制,尝试用灵力克制,不料被重重反噬。
南枝一下子单膝跪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她挣扎地看向床上看起来十分痛苦的京都。
京都的脸色愈发苍白,额头的细汗浸湿了干巾,她的眼睛似乎在极力想要张开,却被她拼命压制着,她咬紧嘴唇,直至出了血。
京都的脑海里,她正与身体里的恶魔对抗着。
“你不要幻想占领我的身体”
“就凭你,没用的东西也想阻拦本尊”
京都面前的女人面容与自己无异,眼神冰冷无情,一身红衣,不断对京都的灵识施压,企图将京都的意识完全抹去。
京都痛苦地抱紧自己,蜷缩成一团,她感觉自己正在被一点点地撕碎,她坚持着,反抗着面前女人的控制。
……
“赫连京都,你永远都无法逃出本尊的控制,本尊不可超生,你也不能,随本尊一起坠入地狱吧”
南枝将平复心性的药喂京都喝下,可是这次的情况明显与以往不同,汤药对昏迷的京都并不奏效。
就在南枝束手无策的时候,一阵清风拂过,房门被推开,诸师千俞仙姿卓绝,翩然而立,出现在南枝的面前。
殿外的众人只感到一阵风吹过,一位白衣男子进了屋子。
景鸿眼眸深沉地看向禁闭的房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诸师仙尊”
南枝不知为何诸师千俞会赶来,一时有些吃惊。
“出去”
“可……”,南枝想说些什么,她深深望了京都一眼,心中有万分的愧疚,可她帮不上忙,只能转身离开了。
“好”
南枝走了出来,白衣上沾染了方才吐的血,虚弱的模样吓坏了北柠。
北柠忙上前扶她,南枝艰难地露出一个笑容,“柠儿,我帮不了她”,说着,眼角晶莹的泪无助地滴下。
“诸师仙尊来了,京都一定会没事的”
北柠细心拭去南枝眼角的泪,他看着她身上的血,知道她受了伤。
“你还要疗伤,和我回去”
“不……不,京都还昏迷着”
周围的众人都担心不已,赫连诀已经派人封锁了消息,赦烟陪在她的身边,一直看着屋子的门。
几人见南枝出来,也都围了上去。
赫连诀的脸上忧虑渐重,“方才是诸师仙尊,都儿应该不会有事的,诸师仙尊一定会护好都儿”。
景鸿站在人群的最后,他回想着和京都曾经的一切,京都对他的好,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不顾一切的爱。
京都,我信你爱我,可我今后该怎样爱你……
景鸿眼前又一次看到了,那一晚那个男人的眼神,那个男人说过的话,他的心开始动荡不安,他慢慢挪动双脚,转身离去。
“他永远不会爱你”
京都的泪水无法停止,景鸿的话凌迟着她,她的意识开始逐渐涣散。
“我放弃”
就在京都准备任凭面前的女人侵蚀的时候,有一束温暖的光照进了她内心的黑暗里。
京都慢慢转醒,床边坐着女皇和赦烟,屋内点着烛灯,想来现在应是晚上了。
已是深夜,赫连诀白日忙了一天,又因为京都昏迷,现在都没有合过眼,赦烟也一直陪着赫连诀,两人皆是心力交瘁。
京都醒了,赫连诀不停询问着京都感觉如何。
“都儿,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儿臣没事,母皇和烟姐姐为何会在这里”
京都看着面前的母皇神情中染着疲惫,见她醒来都难掩内心的欣喜,她心生疑惑,究竟发生了什么。
“殿下,您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
一旁的赦烟小心地将京都扶着坐起来,用手试了一下京都额头的温度,发现烧已经退了,这才去将一旁一直用小火加热的药拿过来,喂京都喝下。
汤药苦涩,难以入口,好像自她记事起她就没有喝过几次这种东西,小时候练武经常会敷药,在水木清华的时候也常常受伤,身上就没放下过金疮药。
世上的良药大概自己只尝了两种,一味难以入口,苦了肺腑;一味寸不离身,痛了筋骨。
“你可还记得为何会突然晕倒”
京都回忆中那晚的事,“我……”,京都记得自己与景鸿在城墙上说的那些话,当时自己一时心急,想着说话的语气凶了些,怕是会惹景鸿更生气了。
“安阳表姐和景鸿在一起了吗”
京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口,难道自己真的不信任景鸿吗……
赫连诀和赦烟都不知为何京都会突然问起这个,赦烟回答道,“藩王殿下确实与陛下提过自己心悦于司命使,但应是被拒绝了”。
赦烟的话令京都一下子怔住了,她好像想起那晚景鸿的眼眶微红,说话的语气也有些颤抖。
该死,自己居然那么大意,景鸿一定是有难言之隐,自己居然还怀疑他……
京都此时心里全是景鸿,她想立刻去找他,向他道歉,请他原谅自己。
她挣扎着想起身,被赦烟阻止了,就在她不顾阻拦准备下床的时候,出现的熟悉的声音停止了她的动作。
“不可乱动”
诸师千俞一身白衣,从屏风后走了进来,看着京都已经没有大碍,轻轻地点了点头。
“师尊”
“嗯
“为何师尊会在这里””,京都看向母皇和赦烟,渴望得到答案。
“你灵力暴动,多亏诸事师仙尊及时赶到,这才得以无恙”,赫连诀感激地看向诸师千俞,诸师千俞点了点头,又看向京都。
京都和诸师千俞两人对视,赫连诀和赦烟见状不愿打扰他们,嘱咐京都注意身体,便离开了。
京都挣扎着起身,摇晃地向诸师千俞走去,诸师千俞接住几近摔倒的她,两人近似拥抱着,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
诸师千俞的心跳声被京都发现,京都随之冷笑一声,离开了他的怀抱。
“弟子不是她,师尊何必管我的死活”
她的语气轻浅随意,却伤他至深。
“都儿”,诸师千俞突然感觉一阵心悸,方才他几乎耗尽所有灵力才压制下京都身体里的暴动,如今已经是到了极致。
京都察觉到诸师千俞的脸色十分苍白,她虽心里怨他,可是终究无法对自己永远的向往完全失望。
京都察觉到师尊的灵力枯竭,心里感动于他的付出,暗自催动灵力缓缓输入师尊的体内。
诸师千俞想要阻止京都,“不可,你的身子……”。
诸师千俞发现京都的眼眸开始有些泛红,京都的灵力输出以至于身体里另一个灵识开始占据主动。
“师尊为何这般看我”,京都向诸师千俞靠近,她禁锢着他,令诸师千俞无法抽出自己的手。
京都轻嗅着诸师千俞耳边的清香,诸师千俞意识到京都在做什么,想极力推开她,却被她控制得更加牢固。
京都眼神冰冷,轻薄地盯着面前的诸师千俞,“师尊反抗什么,怕徒儿对你做些什么吗”。
京都说着,一只手抚上诸师千俞盈盈可握的腰肢,察觉到手下身子明显的颤抖,京都眼含轻笑地对上师尊震惊的眼眸。
“师尊在想什么呀”,京都突然放开诸师千俞,手上出现了一把赤红的匕首。
“徒儿只是想取回自己的东西罢了,徒儿不是巷允,对您是没有男女之情的,所以”
京都挑起一边嘴角,“您无需害怕”。
诸师千俞对面前的京都无比陌生,却又无比熟悉,她这个样子,只会让人心疼。
“那把匕首会控制你,将它交给为师保管……好不好”
京都没有回答他,她看着手中的匕首,眼眸被映上血红的光。
“师尊何必假惺惺的,您曾经为了一个死人就不惜下手要我性命,又何谈救赎?”
诸师千俞的辞华剑从未出鞘示人,她第一次见到却是他持剑指向她的时候。
师尊是我心中明月,我渴望他能在夜里赐予我光芒,可他却视我为可有可无,将我弃于黑暗之中,自生自灭。
“我……”
诸师千俞颤抖着,他无法解释,他不能解释,只能任由京都误会自己。
京都试探着匕首的邪气,眼睛逐渐恢复了清明,她将匕首放入鞘中,不顾身体的虚弱,夺门而出。
诸师千俞看着京都离开的方向,心里的痛愈发明显。
难以出口的话压抑着他,压抑了太久,太久……
京都去了景鸿的住处,景鸿的屋子熄了灯,她不忍打扰,一手扒上他屋子的房门,将头也轻靠在上面。
她不知道的是,景鸿就坐在门后,靠着房门,将身体缩成一团,他的不甘,他的愧疚,他的私心,他的使命,就快要将他推进无尽的深渊里。
“景鸿,我爱你”
身后的声音令景鸿以为是自己的幻听,他迷茫地抬起一点头,屋里一片黑暗,连月光也照不进来。
他站起身来,推开门,门外空无一人。
真的是幻听了……
就在他准备关门的时候,一个温暖的怀抱将他包围,熟悉的海棠香萦绕在他的身边,他愣住了,继而回应了这个怀抱。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