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罡气凝练厚实,青色的灵气轻灵舞动。
几近四百天的实战磨炼,沐清水即使不借助龙化三千的悍勇,成熟刀法的加持,也能凭借着自身的手段,赤手空拳,与金丹境的修士争锋相对不落下风。
“沐少侠究竟是什么来历,感觉年纪跟我差不了多少,可这实战的手段……”
小六子不胜酒力,整了两杯半山雪就两颊酡红,说话时还带着微醺。
“的确,这般手段,就算你告诉我他是九宗某些老家伙手下培养的不出世的天才我也相信。”
李一君点头表示赞同,并大胆推测道,“四年后的黄金大典,想必会极为热闹。”
道长晃荡着坛中所剩不多的酒水,将视线投向了长街对面的怡湘楼,在繁花争艳鼓瑟阵阵的楼台上,皓齿明眸的翩翩公子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兴致盎然。
“风雪楼的那位已经破了四境对吧。”
俊美少年将下巴抵在怀中人儿的额头上,亲昵地问道。
“是的。”
女人低眉顺眼,即使是被这般亲近,她的表情也没有太多的变化,像是早已习惯了一般。
“若对上街上的那位少年,你觉得谁的赢面较大。”
少年身高七尺有余,怀中上人之姿的蓝衣少女被他埋在头下,只余下洁白的脖颈和小巧的琼鼻。
“刚入四境定然不是正光山那老江湖的对手,但比起街上的那位,我还是觉得他赢面要大一些。”
少女将少年不安分的手拍掉,靛蓝色的裙摆下,细长的玉腿横移了半步。
“哦,为何这般认为。”
少年悻然收手,右手落到了花魁少女的肩上,头也撇向了罡气飞溅的长街,重新聚焦到了鬼面少年的身上,“要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今晚你可就得好好陪我了,而且还不给拒绝的机会。”
少女咬了咬红唇,稍稍思索了片刻,答道:“风雪楼的那位既然破了四境,那便说明他找到了自己该走的道。但金丹境界,玄妙颇多,还需看个人领悟,刚破境和入境多年的相比,自然是吃了经验上的亏。”
“功法秘籍不能弥补吗?”
少年跟一旁待命的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躬身退下,领命而去。
“功法和秘籍只是将自身的实力最大化发挥,但不能弥补绝对实力上的差距,况且金丹也分三重,正光山的供奉,可是中期偏后的实力。”
少女继续道,“街上的那位武气双修,罡气和灵气连绵不断且雄浑有力,但即使如此,他也只能在三百招之前不落下风,三百招过后恐怕就有些难以支撑了。”
“戴面具的能支撑三百招,而风雪楼的那位却能硬抗五百招,他们相差的只是境界。”
“的确,就算武气双修,也绝对达不到三加三等于六的夸张地步。”
白衣少年像是想到了什么,兀自笑道,“你说要是四年后的黄金大典,这少年要是能在截然不同的道路上同时迈过那两道门槛,会不会可以直拼六境?”
“如果你的设想成立的话,那就算他问鼎大典,我也不觉得奇怪。”
少女哂笑着,觉得旁边的公子只是一句玩笑话。
天生狐眼的高大年轻人却并不觉得自己是在进行无聊地想象,他隐隐有种预感,预感在群雄并起的璀璨时代,会有一颗耀眼的流星划过天幕,在每个人的心间刻下一道深痕。
……
“何人胆敢在我雪乡寻讯滋事!”
亮白色的盔甲反射着阳光,高头大马齐头并进,响亮的马蹄声中,男人一声大吼,声浪惊人。
黑黄的皮肤,棱角分明的面部,将军挺直了腰杆,横枪驾马,威风凛凛。
“银甲长枪,声洪如钟,王国舅,王将军!”
“天哪,王将军不是一直镇守戍边吗,为何会突然赶回都城?”
“莫不是为惊雷谷试炼而回。”
“……”
人群缩到了街道两旁的店铺,都城的百姓,认识或不认识,见过或没见过的,一听到王将军的威名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来,就算是忍不住议论,也只敢捂着嘴,眼神警觉地小心行事。
“下来!”
马蹄声止,王将军长枪掷出,以一道诡异的弧线奔向了半空中忘我争斗的两人。
“不好!”
沐清水与紫衣护道人对视一眼,皆觉不妙,一拳对轰而去双双拉开了身形。
“只警示一遍,哈哈,不愧是他。”
窗前,高大少年哈哈大笑,望着不怒自威的王国舅,眼中尽是欣赏和敬佩之色。
长枪奔走如电,紫衣道人比沐清水稍晚撤出,就被长枪纠缠上了,闪身腾挪间,他不断地用灵气屏障削弱长枪的威势,可不知怎的,那些阻碍好像起不到半分实质性的作用。
“说了,让你给我滚下来!”
王将军大手探出,五指微微收拢,霎时间,一股强悍无匹的罡气迸发而出。
金色的黄金大手凭空出现,一连串玄奥的符文密布其上,像是一条条隐形的锁链,加固和束缚了金色大手的力量。
“可恶!”
本就被长枪纠缠得无可奈何的正光山道人此刻更加狼狈了,他想两头都顾上,却又捉襟见肘,根本没有应对的方法。
而端坐在高头大马上的王国舅却是面色不改,五指向内收缩,十丈大的黄金巨手陡然向前探出三个身位,一把控住了破绽百出的金丹护道人。
“放开,快放开我,我乃三十六宗之一正光山的大供奉,惹了我,别说你三流将军的官位不保,就算是你上头有人护着,我也要与你不死不休……”
紫衣护道人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他一心想制服内力逐渐不支的沐清水,根本没有多想来人是谁。
“三流将军?”
“那老头是个疯子吧,怎么说出这般荒唐的话来?”
“完了完了,正光山这次算是踢到铁板了。”
哄笑声来自每一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观众,沐清水神识惊人,很快就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也不作他想,只是伫立在原地默默观望着,努力憋笑,心道,可有好戏看咯。
“三流将军,哈哈,我王某人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被人这般称呼。”
一向不苟言笑的王国舅捧腹大笑道,“我的上头的确有人护着我,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与我纠缠到底。”
“我正光山隶属风雪楼,与你们雪国的皇室休戚与共,你不过一个小小的骑兵统领,真以为自己能承担地住我们正光山的怒火吗?”
紫衣道人挣扎着,他的感官早就被沐清水的神识之力干扰了,眼下就如耳背一般,连后知后觉的意思都没有。
俯身溜去的苟石如遭雷击,面色惨白,他欲哭无泪地低声咒骂着,“娘的,为什么一定要扯上我们正光山,现在完了,啥都完了……”
“什么时候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宗门也敢辱我雪国皇室威严,并且在警告过后还仍不知悔改。”
王庚眯着眼,杀机毕露,“别说是正光山这小小的山门,就算是九宗的中流砥柱风雪楼也断然不敢这般无礼。”
“你们正光山我去过一次,不过那时候我还是以风雪楼苦寒阁亲传弟子的名头去拜访的。”
王庚双手握着缰绳,一股无形的威压以他为中心四散开来。
武炼四重,四象之力。
武炼五重,金刚体魄。
武炼六重,崩山断江。
……
王庚的气机节节攀升,一直到六境中期才放缓了速度,但谁都知道他的实力远不止于此。
“苦寒阁的亲传弟子?”
紫衣护道人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论眼前这人是不是三流将领,也不管他背后有谁罩着,就这亲传弟子的身份就足以让人背脊生寒。
这么多年来,能从风雪楼苦寒阁走出来的弟子屈指可数,因为大多数人都受不了非人的考验而半途夭折,能走出来的,都是十不存一的心智坚定之辈。
天赋,毅力,时运,三者缺一不可。
九宗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风雪楼的苦寒阁,锋楼的刀剑冢,地煞门的炼狱坑,能扛过这三处九死一生的修罗场,并成功走出的修士,皆是以一敌百的猛人,同辈修士如若碰上,敬而远之是最好的选择。
紫衣护道人怎么也想不到,这随随便便冒出来的白甲将领竟是这种骇人的怪物。